一毛不拔
第一趟地铁,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长长一节车厢,也只有他一人。
头顶上方吹下来的暖风使他飘飘然,眼皮子耷拉下来,很快便打起了瞌睡。
列车飞速前进,如同穿梭在时空隧道里一般,他的影子渐渐映照在对面的车厢玻璃上。
“醒来……醒来……”
突然,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在他耳边响起。声音透着沧桑感,悠扬婉转,缥缈浑重。
王然陡然睁开眼,身子猛的站了起来,眼睛扫视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但整节车厢空荡荡的一片,别说是人,就连个跳虫也见不到。
“醒来……醒来……”
声音还是在他耳边回荡,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有个人套在他耳边说话。
“谁?”
王然揉了揉耳朵,神色紧张的喊道。
没有人回应,而且那道苍老的声音随着他的一声大喊戛然而止。
“难不成是我出现幻听了?”
王然又四下望了望,略感疑惑。还未等他坐下,一阵刺耳的嗡鸣声袭来,震的他耳朵发颤。
王然从座位上滑落,捂着耳朵跪在地上,面容扭曲,吃痛的大叫起来。在他对面的车厢玻璃竟如同水面一般,荡漾起涟漪。
一股巨大的吸力自玻璃上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重的贴附在了玻璃上。
“救……”
王然的瞳孔一阵收缩,张着嘴,大声呼救。可惜仅仅喊出了一个字,便被彻底的吸进玻璃之中。
……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悬空而立,入眼尽是白色,就好像被困在了一张白纸之中。此间的变故把他吓得不轻,一时间愣了神。
“嗡——”
随着嗡鸣之声,在他身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老者。
白头发,白胡子,白衣服,白鞋子,什么都是白的,只差那一张脸了。脸若是白了,那就和死人无异了!
老者黄蜡的面孔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灰白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毫无生机。
王然心头发颤,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竖起来的尸体。
他身形向后猛退了两步,眯着眼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老者。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谁?”
“时间久了,我也记不清了。”老者的一对死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然,许久,才微微动了动嘴皮子。
“我这是在哪?”王然被盯的发毛,一边继续问着,一边向后退着步子。他内心底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境。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悬于空中?又怎能穿过车窗玻璃,来到这么奇幻的地方?只有在梦里才能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你在何处?你在你自己的心中。”
“我的心里?”王然看着四周,神色疑惑。
“你仔细的瞧一瞧,你的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老者继续道。
王然观察了一番,正如这老者所言,确实什么都没有。
“一个活着的人,心里总会有点什么。什么都没有,可不像一个活人。”老者迎着王然,迈步而来,苍老的面容隐藏着让人看不懂的微笑。
王然见老者一步一步走来,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了上来。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禁锢了,动弹不得。
老者走到王然跟前,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想回到过去吗?想成为修炼者吗?”
“什……什么?”还未等王然反应过来,只感觉两眼一花,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样。
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自他眼前飘过。画卷之上,描绘着无数炫彩图案,古老文字编织成金色的苍龙飞舞其中。
“这是?”王然看的出神,指着画卷张目结舌,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老者手掌在画卷上摩挲着,道:“这是山河卷,有了它,你便可以回到过去。”
“真的?”王然眼前一亮,急忙道:“那我能不能回到十年前?”
这时候,他反倒希望这不是梦境。若是回到十年前,他的巧巧便不会因车祸而死。最重要的是,可以挽救母亲的重疾。
“不能,同一个时空不能出现两个你。”老者面无表情,谈吐间,像一块冰冷的铁疙瘩。
“那还有什么意思。”王然摇了摇头,激动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老者手一抬,山河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渐渐缩小成抹布大小,飞入掌中。
“这是属于你的。”老者侧过身,将手里的山河卷托到王然面前。
王然看着那美妙的画卷出神,过了许久才摇头叹息道:“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即便回到过去又有什么意思?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再重演一次吗?”
老者沉默半晌,收回山河卷,神色平静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杀死现在的你。”说完,老者的身体逐渐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这方空间之中。
王然矗立良久,心生怪异。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身体仿佛陷入漩涡里,随后便没了知觉。
列车在隧道中极速行驶着……
一个趔趄,王然从座位上滑了下来,栽在地板上。他揉了揉脑门,爬起,重新坐回到位子上。望着对面玻璃,一阵出神。
原来,只是一场梦,但,为何如此的真实?
……
早上八点……
王然火急火燎的赶到公司楼下等着电梯,望着长如盘龙的队伍,心生焦虑。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着,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倒也不会迟到。
“哟!这不是小王嘛!来那么早?”
一个长相圆滑的地中海男人走了过来。对着王然打招呼的同时,嘴里还塞着一块三明治。
“王主管,早!”
王然心中一沉,这王思茅是个猴精,向来欺下瞒上,此番殷勤,准没好事。不过,碍于上下级的关系,他还是回了个招呼。
“对了,小王,我今天有个早会,时间紧迫,怕是赶不上,我排你前面。”王思茅不由分说,直接站到了王然身前。
“可是……”王然见他已经站在跟前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后面的人群开始不满了,杂言碎语抱怨不停。王然无奈,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把自己的位置让出去,才能让后面的人舒坦些。
他相信,即便迟到了,王主管肯定会想办法帮他抹消的。
然而,让他失望了。半小时后,王然坐在位置上,看着电脑显示器上的绩效处分。迟到十五分钟,扣三分,罚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