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 那么我会的。

  谢卿辞嗓音温和,却让她心跳如鼓擂。

  她忍不住转头,期待地望向谢卿辞:“你意思是, 现在你对我就——”

  咳。

  “你我有婚约存在,本就有责任在身,”谢卿辞转开目光,微顿后道, “而我也只会爱上你。”

  他说得文雅克制,清萤微微抿唇。

  师兄这番话描述的情况很合理,很水到渠成,很符合他的性格……可她想要的, 和责任所在这个词好像并不交集。

  果然, 没有经历那些事, 还是……

  她语气轻快道:“好的, 我知道啦, 谢谢师兄。快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惩恶扬善呢。”

  谢卿辞:“我无需睡眠。”

  “噢那我先睡啦。”

  说完,小姑娘翻了身,以非常标准的姿态入睡。

  谢卿辞有些疑惑, 这么快就睡着了?

  但少女呼吸平稳绵长, 无论如何, 都是不再准备交谈的姿态。

  剑修不禁拧眉, 再度反思自己方才的说法。

  他不是已经委婉剖白心意了么?以清萤的性格,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或许她想要的不是如今的他, 而是那个与她同生共死, 心意相通之人。

  想到这点, 谢卿辞微阖双目, 专注运行灵力,令自己心境平和,不再分心思索浮躁。

  明日还有恶战,不宜自乱心绪。

  ……

  寅时,清萤准时睁开眼睛。

  身为亡魂,或许就这点比较好,觉浅容易醒,不像以前,得师兄反复敲门才能把她叫醒。

  简单整理后,她随谢卿辞出门。

  九幽的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师兄。”

  “师兄早。”

  “日安。”

  归古剑宗的精英们也已各自收拾好,在大殿整装待发。

  两名受伤弟子还没醒,文靖道:“昨夜两名前辈有发热,不过伤情稳定后,高热也退去了,预计下午便能苏醒。”

  谢卿辞颔首:“你与洪尔在此留守,看顾伤员。”

  文靖心中暗喜,郑重答应。

  他以医术见长,乃是丹道大长老的嫡子,尽得其秘传。文靖在年轻医道弟子中属于翘楚,因此被选入谢卿辞班底,此前外出历练,有各路精英在前方挡着,他只需做好医疗本分便是。

  然而此次猎杀魇恶兽之行……聪明人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好在他从来都是如此苟安,谢卿辞知晓他成色,没有为难。

  众人聚集在大殿,既是整装待发,也是等待朝食。

  “医疗包都带好了么?”文靖最后叮嘱各位同门,“如果有问题,务必记得用传音牌联系后方,我们会想办法接应。”

  “得了吧,你就安心在后面看家。”有人翻个白眼道。

  文靖的作风大家都知道,念在他身为医修,人情往来颇多的份上,大家也都纵着他。

  大家说笑几句,轮值下半夜的弟子已经煮好朝食。

  肉粥中混入特制丹药,不仅能提供一日所需,更明目清心,历练在外极为方便。

  轮值弟子亲手从锅中盛好肉粥,殷切地给谢卿辞送来。

  “师兄。”

  清萤跟在轮值弟子身边,对谢卿辞说道:“他煮饭时我一直盯着的,没有下药,但我不确定原材料有没有出问题。”

  当时就是有人在饭食中下.药,促使谢卿辞灵力紊乱,提前突破,却又卡在半中央。

  这一阴谋不知从何时起,但能让

  谢卿辞都无从留意,应当是极隐蔽的细水长流。

  “饭食中随时可能被人下.药。”清萤下了结论,“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她是画皮亡魂之身,说话旁人并不能听闻。

  谢卿辞接过汤碗,颔首向那名弟子示意,接着舀起一勺肉粥,垂眸吹着气。

  清萤则虎视眈眈盯着四周弟子,看谁对师兄喝没喝粥最为关心。

  “师兄。”

  忽然,金山向谢卿辞搭话。

  谢卿辞放下汤匙:“何事?”

  他是个讲究人,虽不至于食不言寝不语,但绝不会在说话同时进食。

  金山犹豫道:“昨晚……师兄你房中,还有人么?”

  旁边弟子原本还在闲聊用饭,听到这句话,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谢卿辞乃是独居。

  清萤奇怪道:“金山耳朵这么灵?你昨晚没说几句话,声音还小。他这么闲?怎么不好好守夜?”

  “何出此言?”谢卿辞淡声道。

  “我不放心,巡查庙中时,听见师兄房中有细微言语声,但很快便消失了。”

  金山严肃道:“考虑到师兄实力,我当时并未多想,以免惊扰大家,但心里始终存有疑虑。”

  所有人眼光都望向谢卿辞,表情莫测。

  他可是全场实力最为强大之人,若他被鬼魅蛊惑心神,那团队领头者……

  谢卿辞沉默了一瞬。

  金山善解人意道:“当然,师兄不想解释的话——”

  “我房中自只有我一人。”谢卿辞平静道,“只是思念未婚妻,昨晚撰写日志,念念有词罢了。”

  众人都在道侣大赛上见过清萤,闻言纷纷颔首表示理解。

  ——但心里能理解才有鬼。=

  那可是清冷高傲大师兄啊!居然也会有思念道侣,以至于念念有词的时候?

  金山没想到谢卿辞会这么说,微微一愣后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

  谢卿辞声音清冷:“此地不比寻常,若有疑虑怀疑,需当场解决,勿要拖延。”

  “不要在鬼蜮讲人情关系。”

  说这句话时,谢卿辞盯着金山,目光冷淡平静。

  金山心中打个激灵,尊敬地垂下头:“是。”

  众人默默收回目光,对谢卿辞领导地位没有表露出丝毫质疑。

  清萤皱眉。

  她算是看明白了,所有人里,数金山文靖最讨厌,也最显眼,简直把不服管写在脸上。

  金山此人……

  清萤努力回忆,茶室里有许多八卦他的帖子。

  他和归古剑宗绝大多数少年英才一样,长老嫡子,传承正统,走得炼体路子,家传金刚诀已至六重——他亲爹也才七重而已。

  因为他为人豪爽,正直仗义,喜欢开玩笑,没有前辈架子,在后辈弟子中声望很高。

  若说大多数弟子对谢卿辞是憧憬仰望,对金山便是亲近更多些,并且谢卿辞团队中,由于谢卿辞冷淡清净,平日庶务也多是他来处置。

  在谢卿辞堕落事件中,他与其他同行弟子一样死去。

  师兄平时表现得还是太淡漠清净了,以至于这些人在心怀鬼胎后,竟敢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桀骜来试探她。

  清萤望着这些人的目光,就像看一群死人。

  他们以为自己给谢卿辞设伏,因此有恃无恐,却不知此行从一开始,便是无人生还的圈套。

  “他们要是遇到危险,我们别救他们。”她凑到谢卿辞耳边,小气且记仇。

  少女呵出的气微微吹起剑修发丝。

  谢卿辞垂眸,有些痒。

  他眨了

  眨眼。

  清萤知道师兄这是表示知晓了,这才满意地站起身,离开他身边。

  嗯?

  文靖偷空瞥了谢卿辞一眼,只见那公认天下第一的天才坐姿挺秀,表情淡漠,方才无形的风波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装模作样。

  父亲一直教训他,让他学学谢卿辞的风姿仪态……学什么?学这种,纵使身处破庙,也要挺直脊背,好像旁边时刻有人拿着戒尺监督么?

  谢卿辞以袖口遮掩,处理了那晚肉粥。

  “都吃完了么?准备动身。”

  众人纷纷应是。

  走出破庙时,清萤表情严肃。

  经过诡谲的第一日,接下来,她便要开始亲身经历师兄那场阴谋的真相了。

  虽说现在的她已经不太喜欢这个词了,但是……

  “等我。”

  她在心底轻轻对处于未来的师兄说道。

  她好像有些理解师兄每次说“等我”时的心情。

  ——扭转了生死缺憾,她/他便会开心而完整的回到他/她身边。

  *

  归古众人共分两队,分南北两个方向向前探查。

  “我觉得还是换身装扮吧,”走出两条街后,望着看见他们便远远躲开的老百姓,清萤不由与师兄咬耳朵。

  “你们太显眼了,看着就杀气腾腾,百姓哪敢跟你们这样的煞神讲话?”

  在其他地方倒还未必,甚至有人看他们一身正气,主动接近告知内情。

  可九幽不同,

  九幽的百姓对一切修士敬而远之——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修士,从不把九幽百姓当人看,因此令九幽人心中颇多畏惧。

  经过一番乔装,归古众人看起来总算不像仙宗派出来的除妖小分队,而是便衣出行贵公子……与他的护卫们。

  贵公子指谢卿辞。

  护卫指众弟子。

  不过尽管换了装扮,他们在九幽还是显得突兀,这次倒不是外表,而是行动。

  ——已经是寅时三刻,街上却空无人影。

  “九幽没有早集么?”一名弟子奇怪问道,“他们平日不吃喝?”

  “我们进幻境了?”有人提出更荒谬的猜想。

  “是现实。”谢卿辞出言,及时制止紧张气氛的蔓延。

  他目光盯着前方:“有人来了。”

  “好像是有声音。”

  “唢呐?”

  “有人死了?”

  在这阴气森森的九幽,唢呐一响,属实让人难以联想到喜事。

  “噤声。”

  随着谢卿辞的命令,众人尽数保持安静,有三人人仿作九幽地痞,蹲在街道两边,任长发狼狈垂落遮住眉眼,另有三人施展法术,隐匿在阴影中,静待来人。

  清萤本觉得亡魂之身并无所谓,但谢卿辞不放心,略显严厉的眼神投过来,她便乖乖跟上,随谢卿辞一起蹲在路边。

  气氛有些沉闷,耐心等了片刻,清萤也听到其他人所说的唢呐声了。

  在她听来,唢呐声音高亢嘹亮,节奏欢快,还跟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和过年似的,十分喜庆。

  接着,是人群的欢笑声音。

  清萤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对嘛,光吹喜事曲子,一点人声都没有,不是恐怖片场经典剧情?

  人群声音繁杂,清萤听清了几句比较突兀的“恭喜”、“大寿”、“转世投胎”之类的言语。

  转世投胎?

  清萤敏感地记住了这个细节,她侧眼看谢卿辞,发现对方表情也略微凝重,意识到了其中问题。

  谢卿辞修为精湛,听得只会比她更清楚

  。

  那一行人吹吹打打地走近,清萤这才看清人群构成。

  她原以为是祝寿一类的队伍,然而当那些人走近了才发现,乃是数家合流。

  吹着喜事曲子的乐队护卫两侧。

  人群最前的是三名老人,有男有女,脸上以胭脂涂红,穿着大红半新衣裳。他们杵着寿星拐,满面笑容,身后各自跟着家人,纷纷说着吉祥话。

  “此次一去,有仙君赡养,爹你也就能享福啦。”

  “是啊,爹务必与轮回渡厄仙君多说些好话,以后将我们也接去,咱们投个好胎,来世再团聚。”

  老人满口应着是,喜气洋洋。

  走在老人旁边的是两女一男,人人穿着半新、或是缝补的红色喜衫。怀里则各以大红色襁褓抱着婴童。

  他们表情并不如老人欢喜,只是敷衍着与亲人说话,一名妇人甚至眼圈微红,有哭泣痕迹。

  他们身后也跟着家人,有人面带笑容,有人则语重心长的劝说。

  “嫂嫂,你看开些,咱家实在养不起第四个女孩啦,祭祀供奉时,咱给仙君多奉些血食,让他老人家给四丫头安排个好去处。”

  “二叔,神官不是说了么,咱虎子天生浊根,留在咱家只会耽搁终生,需要转世呢。”

  原本众人还都在欢喜乐声中应是,直到那眼圈红红的妇人彻底受不了小姑子念叨——

  “投来投去,不都还在这鬼地方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尖锐。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不过紧接着,又都该吹的吹该笑的笑,没人在乎一个母亲的崩溃。

  她小姑子呵斥道:“嫂嫂,你在说什么?神官宣讲时,不都与我们讲清楚了么?不要犯傻,四丫头是去享福的!”

  妇人被她丈夫推了一把,便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只抱着襁褓,随着人群城中走去。

  清萤目光有些怀疑地飘向谢卿辞。

  “是人,我们跟上。”

  谢卿辞传音入密给众人。

  传音入密是种消耗灵力的高级法术,并且随着使用次数增加,隐秘性也会逐渐消散。

  因此谢卿辞一次便将之后站位布局尽数说好。

  其他人只需点头,行动便正式开始。

  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些人尽是九幽的贫苦百姓,被神官及家人裹挟,被迫将上了年纪的老人,与无力抚养的孩童送往“轮回渡厄仙君”处,名头则是赡养老人,以及重新投胎。

  清萤稍稍思索,便想通了其中道理。

  首先,轮回转世之说绝无道理。

  以师兄的强大,在她死后都还没动静,得靠她自己自救,九幽那驱使邪祟的神官,便能解决此等生死大难了?

  不过百姓的风靡笃信不难理解。

  九幽的诅咒谁都知道,而在缺少信息的底层百姓中,关于这个诅咒的流言只怕更是离谱。

  惶恐与绝望,成为滋生“轮回渡厄仙君”这种邪魔外道的肥沃土壤。

  九幽如今已经因这种邪道死了多少老人孩童了?

  想到这里,清萤心情渐渐沉重下来。

  九幽的灾厄演变至今日,已不知几分是天灾,几分是人祸。

  他们跟随人群向前行走,不断有新的人家融入群体,走到城中央时,已是一片欢庆的海洋,而披着白底紫衫,头戴帷帽的神官走了出来。

  他手持长生铃,悠久缥缈的铃声响起,让人群渐渐安静肃穆,就连乐队也暂停吹奏,等待神官发言。

  神官走到人群前,他是个长相俊秀阴柔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讲话斯文有礼。

  他目光温和悲悯地扫过最前方众人,以喜悦欣慰的语气道:“今

  日,又将有九十三名虔诚的信徒入教,他们会再入轮回,远离此世悲苦。”

  清萤低声数人数,脸色渐渐难看:“…五、六、七……四十三个老人,五十个婴童。”

  他口中轮回不难理解。

  这些都是交给神官“消化”的无用人口。

  人群纷纷欢呼,乐队也应景的吹奏起来。

  老人们原本渐渐有些不安,但在众人庆贺下,还是慢慢恢复了憧憬与喜悦。

  一名老妪状似精明,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神官大人,带我们看看安老所吧?”

  “当然,老人请随我这边。”神官温和道,“至于幼童,稍后会有巫女前来迎接。”

  场面其乐融融,直到一名少年怒斥。

  “放开我!放开我!把我奶奶还给我!”

  人们阻拦不住,竟让一名身着破衣的少年冲到最前方。

  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瞪着神官,透着虚张声势的桀骜。

  “我给我奶奶养老,她不需要什么仙君!”

  听到孙子的声音,一名老妪怔怔抬眼:“狗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二狗!二狗你回来!”一名大娘挤出人群,想将少年拉回。

  她低声喝斥:“你连自己都养不好,怎么养你奶奶?听话,不要胡闹了!”

  她抓紧少年,赔礼着笑道:“他是我隔壁家孤儿,二狗,爹娘走得早,被他奶奶惯坏了,小孩子不懂事,还望仙君宽容。”

  “什么仙君!”二狗挣扎出大娘束缚,声音洪亮,“我爷爷说了,生死只有天道大人和阎王爷大人才能管,其他人管,都是——”

  “你是孤儿?”

  神官轻柔的言语打断二狗。

  二狗警惕地望向他。

  “真可怜。”

  神官叹息:“看来你也需要轮回投胎,找个好人家啊。”

  二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另外,轮回转世,是我主轮回渡厄仙君之能。天地纲常在此,除阎王外,即使是天道也无能为力。”

  神官笑吟吟道:“更何况,天道之位空悬?”

  清萤怒视那明显威胁二狗的神官,觉得当真刻薄。

  而且,他那番言语,也确实刺痛到她了。

  ——生死轮回之事,连天道也无能为力。

  更不要说……只是渡劫期的师兄。

  *

  天穑村。

  “神木大人?苏木?”

  少女关切担忧的呼唤声,将苏木从昏迷中唤醒。

  他只觉全身都传来灼烧般的痛。

  苏木用了短暂时间回忆,方才发生了何事——天地被雷霆撕裂,无休止的天雷冲刷大地。那时他的神智已经模糊,只凭借守护村民的本能,竭力延展树干枝叶,覆盖了整座天穑村。

  所以……他为何会突然神识模糊?

  苏木发现自己的记忆居然出现了短暂空白,至于那段空白中发生何事,他是一点也不记得。

  是那震彻一夜的天雷炸裂,天地正气凛然,方令他清醒半分。

  采采急切道:“您睡了两天一夜,还有好多百姓还在昏迷,我也只比您醒的再早些。但这些先不管,您快去劝劝天道大人吧。”

  树根移动,发出吱嘎响声。

  苏木真身从树干包裹中走出,他凭本能将采采与自己真身裹在一起,两人均在“木屋”中昏迷了许久。

  他问:“发生何事?什么天道大人?”

  苏木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何人为天道。

  天道不是陨落了么,三界如今最强,也不过是四名渡劫,算上谢仙君,也就五名……谢仙君?!

  对上

  苏木震撼惊疑的眼神,采采咽口唾沫,敬畏道。

  “谢仙君突破成功了。”

  苏木瞪大眼睛。

  “我在迷梦中听到了……很可怕庄严的声音宣布他……证位天道,而且外面人也是这么称呼他的,你听嘛。”

  草木是苏木眼睛耳朵的延伸,他听到外界传来哭泣哀求声。

  “苍天在上……”

  “……天道大人……”

  “枝干木石沉重,救救……”

  好像沉睡的他成为了百姓救援的阻碍。

  苏木道:“没事,我现在就能移开那些木头。”只是会痛一些,但与血珀侵蚀相比,这点力量耗费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你让我劝他做什么?”

  “因为天道大人……拒绝了。”最后三个字,采采说得很轻,似乎生怕那崇高冷酷的存在听见。

  苏木从未见采采对谢卿辞露出这样的表情。

  采采此前对谢仙君固然敬而远之,却是念在清萤姑娘与他为夫妻关系,刻意避嫌,但她从不觉得谢仙君是可怖之人。

  “不救人?那谢仙君……天道大人要做什么?”

  “他要立即去地府。”

  苏木纳闷:“地府?”

  说到此处,采采眼圈红了,有泪水打转。

  “因为……清萤姐姐去世了。”

  苏木愣在原地,心中生出莫大不真切与荒谬感。

  谢仙君证位天道的一日……他的凡间妻子,却突然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