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穑村内, 此时一片凄风苦雨。天色昏蒙蒙的,不是何处而来的鬼祟发出阴森尖锐之声。

  百姓们关门闭户,与家人躲藏在一起, 只听到遥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隆之声,以及村中巨木疯狂生长的咔嚓声响。

  此刻神木全力催化,粗壮的枝干连带密叶如同木龙包住了全村建筑。采采与神木同源,借此快速游走全村, 检查是否还有村民遗落在外。

  还真让她看见了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童, 小男孩脸上满是泪水,瑟缩在一处墙角,吓得不敢发声。

  “怎么还不回家!”采采罕见没了平日的温柔, 斥责道,“不是强调许多遍,立刻回家中躲避么?”

  小男孩早便吓傻了, 此刻见到活人方才痛哭:“仙子姐姐,天灾、天灾又要来了吗?”

  孩子言语中的尖锐恐惧深深刺痛了采采。

  “不怕, 莫要乱想。”

  可采采来不及过多安慰他,也没时间帮他找回家的路, 她拽住小男孩,左右张望发现一户人家,立刻拽开院墙上攀附的枝叶, 破门将小男孩送入。

  “让他在此暂避。”采采急促地说道。

  大着胆子出来查看的男主人下意识接住男孩,盯着门结结巴巴道, “门……”

  “无妨。”

  采采拍了拍藤蔓, 藤蔓自然将木门破口保护严实。

  一圈下来, 采采与苏木沟通。

  “全村检查完毕, 皆有藤蔓防护。”

  之所以要求村民全回家中躲避, 是因为神木可以将房屋当做一个个小据点,以藤蔓附着灵力,为其防护。

  苏木简洁道:“嗯。”

  采采知道苏木此时交战正烈,难以分神与自己交流,她不再纠缠,站在全村最高处的祭坛,随时策应意外事故。

  采采告诉自己,清萤姐姐正在疗伤,他们这边必须顶住。

  她浅浅呼出气,孩童尖锐恐惧的哭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

  这里是她来之不易的家,她是天穑的圣女。

  她环顾四周,只见巨木葱茏沉默,坚定地捍卫结界,心中勇气决意更盛。

  百姓在这里,神木大人也在这里。

  谢仙君还需两个时辰方能赶回,在这段时间里,她不会再退让一步!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自己心中的勇气忽然犹如实质,接着如丝线被陡然抽离,成为一团融融的绿色光团,飘向村前。

  绿光的漂离并没有给她带来痛苦,疑惑之余,只见村中有无边无际的绿色光点同时升起,它们化作萤火光海,犹如流星落雨,一同飞向村前。

  “这是……”

  “这是百姓的祈愿香火之力。”苏木适时解释道,“这些力量会注入结界。”

  采采心中放松,想必这是谢仙君留下的后手。当人们的心愿共鸣足够强烈,并且高度一致时,便可化作香火起源之力,庇佑一方。

  对此她先是惊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那清萤姐姐那里,岂不是用不成了?”

  关于治愈计划,谢卿辞没细说,主要沟通了要害处,

  苏木理智道:“百姓性命重要。”

  也是,谢仙君既然留了这样的布置,那他定然有自己的底气,他们只管将眼下敌人击退。

  天穑保卫战,正式打响!

  ……

  一刻。

  两刻。

  采采在心中计算自己抵抗的时间,时间每流逝一分,她心中的希望就更多一分。

  前方战事还算顺利,苏木成功将所有敌人抵挡在结界外,采采见状灵光一闪,以灵力扩大自己的嗓音,在村中鼓舞人心。

  她想起自己在

  清萤姐姐那里学到的一些言语,声音铿锵有力。

  “我们不能后退,我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妻子!”

  “坚定信念!相信神木、相信仙君!”

  “仙君正在浴血奋战,我们要做的便是相信!”

  不管她说的话百姓们有没有全信,反正涌向结界的香火念力更多了。

  那便有用!

  采采受到振奋,更是努力起来。

  村外。

  谢天低声道:“这天穑圣女,确实有些能耐。”

  “什么圣女,不过是埋在血珀中的人柱罢了,”瘦削青年冷笑道,“被堕修稍加收拾蛊惑人心,便真以为自己是名门贵族不成。”

  谢天不动声色:“兄台准备如何出手?”

  瘦削青年此时已来到最前线,同行的西岐修士正祭出各自灵宝,与神木枝杈打得天昏地暗。

  “还请道友为我护法。”瘦削青年道。

  “这是自然。”

  谢天虽然修为没有尽数恢复,但削减抵抗袭击枝叶还是能做到的。

  天河御手中托着一块如同红宝石,但材质柔软粘稠如血肉的事物。

  此物便是血珀,以人柱之肉提炼而出,对神木有致命杀伤能力。

  献祭血珀前,天河御恨声道:“在下天河御,为天穑血脉,如今宗族尽亡于堕修之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嚯?”老者饶有兴趣道。

  噗呲!

  天河御满腔悲愤,居然直接将右手插入胸膛,切下一片心脏。

  他忍痛颤声道:“此为……仇敌之血。”

  神木视天河氏族如仇寇,倒是方便他使用秘法。

  他密念法咒,心血泼洒在颤抖的左掌,与血珀蠕动融合,惊人的憎恶秽气瞬间发酵蔓延。

  谢天切掉一条挥舞的树干,皱眉避开了些。

  “真是伟大的情感。”

  但老者在他耳边道:“你凑近些,老夫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怎么帮他?”谢天一边说一边靠近。

  老者平静道:“魇力。”

  ……

  苏木的神识犹如树根,在整片天穑村不断蔓延生长,最终结成密实的网。

  在这片神识之网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感知,而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地脉深处汲取灵力,增强自身。

  正是这份独属于神木的特性,方才让他在数十名高手的突破围攻下坚持住,成为天穑结界的骨干,支撑结界始终不被突破。

  他认为之后会越来越好。

  苏木能感觉到,方才已经是他们攻击强度的最顶点,这些偷袭者再难有更强的攻击。

  计算灵力流逝,自己大概还能坚持住至少一时辰。

  听到苏木的言语,采采不假思索道:“那也足够了。”

  就冲苏木此刻能腾出空,和她讲解这番言语,采采便知道,情况应该大为好转。

  她道:“我去继续鼓舞大家,然后巡查四周防御情况。”

  苏木没有回应,她未曾在意。

  然而,采采刚抬起一步——

  轰隆!

  全村震动,四面意思的震动。

  因为天穑村时日尚短,只是凡土建筑,并未来得及刻印法阵维持。此刻是由神木全然撑起了整座村子的建筑,因此一旦神木出现差错,全村的建筑也会随之动摇。

  石子沙土滚滚而下,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

  原本给予人们安心的藤蔓之门,成了发酵恐惧的源头。

  有人惊慌地想逃窜出院落,却被藤蔓封死在家中,顿时更加恐惧。

  采采清楚地看到,一直源源

  不断注入结界的香火之力,瞬间断绝散开。

  “神木大人?”她立即呼唤苏木,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巨木难以遏制的颤抖,密密麻麻的裂隙从根部一直向上蔓延。

  “苏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血……珀。”苏木的声音里仿佛含着无尽痛苦。

  采采手脚发凉,她在记忆里发掘出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被封印禁锢的五百年里,她并非对外界毫无知觉,因此知道自己的一部分血肉被剖取,提炼出了什么灵宝。

  而那个东西,就叫做血珀!

  凝聚了神木全部痛苦的至阴至邪之物,一滴足令万草枯萎。

  采采表情惊骇地看向结界——

  结界最上部,赫然出现了一处黑色空洞!

  *

  漫长的混沌中,清萤忽然惊醒。

  她脸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刘海早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上。

  “师兄……”

  她张口,发现声音不知何时已变得干涩沙哑。

  随着她的呼吸,神魂深处也泛起如潮汐般起伏不停的痛。

  痛得狠了,清萤只能将呼吸尽力放浅,以此减缓疼痛。

  她低声问:“我方才昏迷了么?”

  “没有。”谢卿辞温声道,“仪式期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被疼痛折磨得昏沉。

  “什么时辰了?”

  谢卿辞望着她的眼神晦涩:“还有一个时辰。”

  两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次呼吸。

  清萤慢吞吞地做了换算,发现时间长得令人绝望。

  好痛,真的好痛。

  可她不想给谢卿辞增加任何的压力,默默将言语吞了回去。

  “没事的,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再去想漫长的呼吸,而是想今日浪漫的天气,人们的欢呼祝福,还有师兄赠与她的花冠。

  不止花冠是礼物,现在的仪式也是礼物呢。

  师兄想让她做世界上最完美最幸福的女孩……但她得坚强……要学会忍耐……

  清萤迷迷糊糊地想着,疼痛将她的思维逻辑搅得纷乱,就在她调整呼吸,决定继续忍耐时,她忽然听见一声呼唤。

  “谢仙君!”

  “谢仙君能听见么?”

  谁?采采?

  清萤茫然抬眼,正要寻找,却发现谢卿辞面色不变,只是平静地望她。

  “师兄?”清萤疑心自己恍惚听错了,“刚才采采是不是说话了?”

  谢卿辞道:“勿要分神,你灵力呈紊乱之相。”

  但清萤实在太了解他了。

  只那一瞬的迟疑,已然让清萤感觉到不对劲,她追问道:“师兄,村里出事了么?”

  谢卿辞微微阖目。

  “师兄!”清萤焦急道。

  谢卿辞没有言语,但洞窟中瞬间响起采采焦急乃至于尖锐的声音。

  ——方才他将这些声音隐匿,不欲清萤听见。

  “谢仙君,结界崩溃了!”

  “神木大人被血珀侵蚀!”

  “他们在杀人!我尽力而为,但仍需要回援!”

  采采尖锐的声音如同碎瓷,刺痛清萤的鼓膜与心脏。

  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们太弱了。”谢卿辞声音听不出喜怒,“即使设下重重防御,最终也撑不过三个时辰。”

  清萤抬眼望着他,嘴唇微颤。

  “其实,只是一年……”

  “天穑村圣女不是你,明日你我便可离开,大可不必将责任揽在头上。”

  清萤打断他,给他平静又温和的眼神:“他们在杀人,我不会死,快回去吧。”

  天穑村如今收容了三百多余百姓,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尽管两个时辰的忍耐白费,而且会元气损伤,一年后方能重新灌顶等等……但至少她不会死,甚至只是推迟些时日。

  孰轻孰重,清萤分得清楚。

  谢卿辞道:“当初在九幽,我亦是如此想法。”

  “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相爱。”清萤温柔地望着他,“这不是我们的愿望么?”

  方才他们灌顶时,百姓的祝福感念之情,清萤感受的明明白白。

  “我们提出收容这个意见……是有责任的。”

  她轻声催促:“快去吧。”

  谢卿辞神色出现变化。

  “不要耽误时间了。”清萤焦急道,“快!现在每一秒都可能有百姓死去!”

  “师兄!谢卿辞!”

  最后,清萤声音还是加重了。

  洞窟内骤然安静。

  吹动她头发的灵流终于停歇,清萤只觉全身一轻,随后是密密麻麻的,百倍于之前的疼痛。

  她只觉经脉绞痛,张口便呕出一口鲜血。

  她面色惨白倒下,谢卿辞立即封住她全身大穴,并喂她服用丹药,匆忙稳住她急速流逝的气血。

  “没事,我自己能找到药。”清萤用手轻轻推他,“我有灵宝护身,快去吧。”

  确认清萤确实无性命之虞,扶着她在软榻上躺好,谢卿辞这才起身。

  他脸色冷凝,全身杀意萦绕。

  他平静道:“等我。”

  “嗯。”

  清萤试图向他微笑,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歉意地望着他。

  走出洞窟时,谢卿辞衣袂间都仿佛带着杀气。

  呼。

  结界的雾气遮挡住谢卿辞的身影,直到他最后一寸身影也消失不见,清萤方才任由自己龇牙咧嘴起来。

  嘶,痛痛痛。

  她眨眨眼睛,忍住生理性泪水,只是吸溜吸溜地抽冷气。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忍痛,换作以前,肯定在灌顶最开始她就琢磨怎么耍滑逃跑了。

  是为了幸福啊。

  清萤疲倦地闭上眼睛,软榻很舒适,让她暂且休息会儿。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师兄就会解决所有风波,回来找她了。

  *

  谢卿辞回到了天穑村中。

  只见入目尽是火海,凡人偶尔响起的凄惨尖叫被夜晚拉得绵长。

  “……您……终于回来了!”

  苏木声音庆幸又释然,他声音里透着深切疲倦,却努力振作道:“贼人被我尽力围困在第一巷口。”

  他确实尽力了。

  结界破碎后,西岐修士想把凡人从家中捉出屠戮,需先破坏外面包裹的神木枝干,苏木半分余力也未留给自己本体。

  他全部心神都用在保护天穑村。

  保护他与采采的家。

  谢卿辞一句话也不想说,冷着脸提剑向前走去。

  他的身影看起来极缓慢,但每一步踏出去,都犹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数丈之外。

  白影连续闪现,他已出现在秋成烈众人面前!

  “这是……你是——”

  秋成烈还未及言语,便已被灵力剑气撕碎成两半。

  采采满身是血的从阴影里跳出,她指出方位:“拿血珀破坏结界的贼子在那里!杀了他神木大人就能恢复状态了!”

  谢卿辞未赶到之时,采采一直与苏木协力,试图刺杀天河御,却始终未能得手。

  秋成烈将他看得很紧。

  “谢仙君,清萤姐姐……”

  采采的话没能问完,谢卿辞身影已消失不见。

  他只准备杀人,最高效的杀人。

  采采心口发紧,急促道:

  “我去灭厉火!”

  原本他们勉强能忍受损失,继续与贼子周旋下去,然而不知是谁想得恶毒计谋,准备以烈火焚烧天穑村,将所有村民在神木中活活憋死。

  采采只能向谢卿辞求援。

  谢卿辞未与她说明仪式中断的后果,但从此刻反应,采采也能大约猜出清萤的情况。

  都怪她太没用了。

  谢卿辞手持长剑,丝毫没有留情打算,剑光吞吐明灭,收割一条条性命,碾压级的战力让人根本无法生出抵抗之心。

  火光映照着冷峻凌厉的面容,恍若煞星降世。

  此时采采与苏木合力,扑灭村中大火,她远望谢卿辞身影,叹息道:“不愧是谢仙君。”

  她心中复杂自责,难以诉说。

  而见环境逐渐安定下来,苏木此刻也再难维持庞大的灵力输出,一条条枝干渐渐枯萎。

  他叮嘱采采:“你协助仙君维持村中安定,我需要再度安眠休憩。”

  采采神色难掩担忧挂怀,颔首表示明白。

  看着小丫头疲倦沮丧的模样,苏木不由想要拥抱她稍作安慰,但就在他抬起手时,忽觉不对。

  植物对天象敏锐的感知在此刻发挥作用。

  “雷云?”

  平白无故,天地为何会起雷云?还是罡雷?

  ……

  谢卿辞抬眼瞥了眼天空,神色冷漠毫无变化,根本未将劫云放在眼中。

  擅杀气运之子,自会引动天象变化。

  可如谢天这般的气运之子?

  谢卿辞每当想到,便深觉天地乾坤确该重塑。

  可他几乎杀尽来袭之敌,却都未看见谢天。

  他冷冷道:“谢天何在?”

  粗壮男人涕泗交加:“我真不知道,仙君、仙君饶命——”

  血光闪现。

  谢卿辞不理会倒伏的身体,走向最后剩下一人。

  “不要杀我,仙君饶命!”此人胆小如鼠,已然吓傻。

  谢卿辞没有时间浪费,直接准备搜魂。

  “谢天何在?”

  那人茫茫然道:“从破除结界开始,他便消失了,他去了——”

  颤抖的食指指向村后。

  “那处。”

  话音刚落,谢卿辞只觉神识微动。

  他布置在洞窟的结界已破!

  谁破的?为何破?

  细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重伤的清萤便在那里!

  谢卿辞瞳孔紧锁,神魂震怒,他立时准备折身返回洞窟,然而天穹雷云震动——

  他的情劫已至。

  苏木脸色惨白,立时看清情况:“谢卿辞为何会在此刻渡劫?”

  而且雷云中吞吐电蛇称朱紫,正是最为霸道猛烈的九玄渡厄天雷!

  他记得清楚,神农大人当日飞升,招来的便是如此雷劫!

  苏木脱口而出,震撼道:“他要证位天道?”

  他知道谢卿辞已是仙人级修为,却从未想到,其人竟是历劫道种。

  当今世道紊乱,天道空悬,所待之人便是谢卿辞?!

  谢卿辞抬头,虚空之处,传来不辨男女,庄严空灵的斥责之声。

  仿佛万灵之母,又似原初之父。

  “即为天道,怎可偏私一人?”

  谢卿辞清峻的眉眼,在此刻透出难掩戾气。

  此刻降临的,竟是本世法则。

  引导他诞生此世,七世轮回,登位天道,以匡扶三界的根源。

  “七世劫数轮回,如今你只差一劫。勿要为一人之私情,偏废天下。”

  法则斥道:“勘破情劫,证得大道。”

  “谢卿辞,这是你的命——”

  “还不看破么!”

  天雷酝酿,这是法则促成已久的宿命时刻。

  天时地利人和,比起他此世第一度情劫,更要顺畅百倍。

  只要那个凡人女孩死,他便情丝尽断,六根清净,大道之位唾手可得。

  然而谢卿辞看都不看天雷一眼,立即瞬身准备离去。

  法则震怒,谢卿辞是祂亲手选定的道种,怎么一个两个……就都被凡人少女蛊惑了心神!

  震怒之下,祂立即降下三道天雷,以作警示。

  法则屡屡阻拦,谢卿辞这才吐出今晚对法则的第一句话——

  “滚开!”

  言语冰冷,杀意凛然。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道、什么法则。

  他选定的宿命是在相爱之末,为清萤所杀,那他的命数便必须如此!

  苏木此刻已将全部村民转移在自己树根筑造的地洞中,见谢卿辞如此做派,彻底为之震撼。

  放眼三界,有谁面对天道之位,能如此……轻蔑不屑?

  村后究竟有什么在吸引他……清萤?!

  可这是天道之位啊。

  换作他与采采,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如此决绝,自始至终毫无半分犹豫。

  苏木与谢卿辞并不相熟,在他心目中,谢卿辞形象一直是个冷淡强横的剑修。

  而场上,谢卿辞与法则的交锋还在继续。

  他长剑无鞘自鸣,剑光如浩荡江水,磅礴恢弘,瞬间撞上天雷,竟生生斩断雷霆!

  谢卿辞不再施舍雷云一个眼神,立即要回到清萤身边。

  ——他心中忽然剧痛,神魂欲裂。

  他感觉到,那融入他心头血,将自己与她紧密相连的同心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