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政事,赫连熠来到她床前。
从怀中取出凤钗轻轻插到她乌黑浓密的头发上。
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轻声诉说。
“凝凝,你妹妹送了信来,你快醒来吧。你不是最关心她么?你醒来,我就告诉你她的事……”
他喃喃的不停说着,说了很多很多,他后悔自己对她的冷血……
这个冷冽霸道的男人,眉宇间写满疲惫,黝黑深邃的眼眸宛若深沉的海洋,溢满不安、怜惜、悔恨、心疼……
沈忆凝沉睡中的小脸仍是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直到刘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他有要事,他才放下她的手。
挫败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去。
沈忆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义兄狠狠斥责她们在出任务时犯的错误,差点导致她们没命……
梦见赫连熠一时温柔地抱着她说情话,一时又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将她赶入冷宫……
还梦见风歌吟牵着她的手四处游玩,柔和的嗓音一遍一遍说着,凝凝,我会一直陪着你……
梦见小时候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子……
从有记忆开始,她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哪里,是否还在世上。
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具体生日也是不知。
姐妹两大概相差两岁,到现在也就18,20左右,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时候,沈忆凝带着妹妹沿街乞讨。
人们看着姐妹两可怜,施舍点财物吃的,夜里就躲在避风的地方度过。
好在她们生活在南方,并没有寒冷的冬季难以度过。
稍大点,姐妹两已经学会了偷窃路人的钱包。
因为,可怜她们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过也许是天性里还有一丝善良的因子,她们只是挑年轻且看着有钱的人下手。
老人是从来不会下手的。
有一天,姐妹两如常盯住了一个中年人。
这人衣着得体,相貌堂堂,一看就是有钱人。
乐乐从那人前面冲来,作势撞了他一下。
沈忆凝的手及时地伸入中年男子的口袋,准确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钱包。
眼看就要得手,却在最后一刻被男子抓住了小手。
不仅是沈忆凝,连乐乐的小手也被中年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
两孩子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向男子祈求。
“叔叔,对、对不起,别把我们送派、派出所,我们,没钱吃饭..”
中年男子俯下身来,打量着两个小女孩。
长得太像了,如果不是妹妹比姐姐矮半个头,真以为她们是孪生姐妹。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会儿通红通红,眼泪也快流出来,更显得眼睛晶亮晶亮。
小小的翘鼻子一吸一吸,小嘴嘟着,很是可爱。
这模样不像是被抓的小偷,反而像是受了委屈。
中年人呵呵笑,问她们:“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凝凝一下哭了起来,抽搐着回答:“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妹妹和我。呜..”
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那你们愿意跟叔叔走么?以后不用做小偷了,可以吃饱饭,穿好看的衣服,还可以上学。”
沈忆凝一听,楞住了,吃饱饭已经是她们的奢求。
穿漂亮衣服和上学,是从来不敢奢望的。
每次看见穿得漂亮的小姑娘,凝凝就都不屑地转过头去,不看。
乐乐却一下破涕为笑。
“好啊,好啊,我们跟叔叔走。”
凝凝看妹妹高兴的脸,也点了点头。
毕竟,在她们小小的心眼里,没有那么多算计,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只是想要吃饱饭,穿好衣,上学而已。
姐妹俩认中年人为义父,有了自己的名字。
并从那一年开始了她们艰苦的训练。
吃饱饭,穿好衣,也学知识,只是不是在学校。
那年,沈忆凝6岁,沈忆乐4岁。
这十多年来,义父教她们的不仅仅是格斗技巧,还有杀人的技巧,偷窃的技巧,逃跑追踪的技巧..
这些都是为了为他偷盗各种宝物,换取钱财。
她们已经不是小偷了,而是大盗。
当初,在训练姐妹两杀人的时候,义父将她们分开,分别关在有几个成年男子的黑屋里。
告诉她们,如果她们不能活着出来,那么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就不能活下去了。
姐妹两慢慢长大了,也不是没想过逃离这种生活。
但是,义父的势力也在这些年迅速扩张。
想要脱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唯有顺从义父的意愿,便能有好日子过。
好在,义父的目的只是求财,不是人命。
这样让姐妹两稍微安心一点。
收起回忆,沈忆凝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切都那么熟悉,她又回到万安殿了,心情霎时沉到谷底。
一个小宫女见她睁开眼,急忙上前行礼道:“娘娘,您醒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
沈忆凝缓缓转头看向她,“你是谁?永娥呢?”
一开口,嗓音嘶哑得难听,吓了自己一跳。
小宫女连忙道:“回娘娘,奴婢是新来的。奴婢不认识永娥。”
沈忆凝“嗯”了一声。
心中很担忧永娥,那丫头不会已经被处死了吧?
小宫女诺诺道:“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得到她点头首肯后,小宫女匆匆跑去书房,激动地跟赫连熠禀报。
赫连熠“唰”的一下站起来,旋风一般冲出去。
她终于醒了!
这些日子他又是心痛又是害怕。
生怕她就这样一直睡着,再也不醒过来,再也不看他一眼。
赫连熠冲到她床前,紧紧抱住她。
“凝凝,凝凝,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
沈忆凝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放开我。”
赫连熠身子一顿,他不想放,但怕惹她生气,还是缩回手来。
沈忆凝冷冷看着他。
平日里霸气冷冽的男子,完美的俊脸上写满疲惫,依稀有胡茬冒了出来,显得有些颓废。
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永娥呢?你把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