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曲哲拼了命的喊叫,拳打脚踢,扭得像条大鲶鱼。
“殿下莫怕,殿下莫怕!”身后的人松开手,转步走到二皇子面前,“殿下,是小人啊。”
曲哲已被吓出好几身冷汗,现在眼前这位,跟刚刚薛子安追着那位是一样的打扮,一身夜行衣,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明显这人认识狗皇帝,否则也不会说...是小人啊。
“你你你...你谁呀?!”
黑衣人扯下面纱,眯眼一笑,嘴差点咧到后耳根去,“小的大查周啊。”
“大碴粥?!”
“嗯。”他向前凑近一步,“哎哟哟哟,小的早听说殿下受了些轻伤,没想到磕这么大一包。”
曲哲向后退了两步,“你什么人?干嘛的?刚刚那个,是不是你同伙?”
大查周一脸不可思议,“刚刚的?那是邮查面啊!殿下您怎么全忘了?”
“油茶面?!这都什么名字?!”
“我们的名字,都是您取的啊。”大查周笑了笑,笑得牙花子呲出来一大片。
曲哲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两步,大碴粥长相非同凡人,他真怕离近了会被这家伙一口吞掉,“你找我干嘛?”
大查周收了脸上可怖的笑容,若有所思盯着二皇子瞧了会。
这才半月不见,二皇子先是两次寻短见,后又举止怪异,现在居然连自己和邮查面都不认识了。只怕磕坏了脑子,年纪轻轻的,太可怜了。
“殿下,我是您安排在外面的密探啊,专门为您打探消息的。”
曲哲上下打量一番,“就你,还密探?”
“对呀,我和邮查面都是。”
“谁家密探大白天穿夜行衣?你是怕别人看不到你们吧?”
大查周两步凑到二皇子身边,低声说道,“昨晚去了趟太子府,衣服没来得及换,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支开薛统领。”
“说,你找我什么事?”曲哲依旧保持着警惕。
“您安排的事我们查了,三皇子只是在城郊建了一所别院,占地不大,也未发现可疑之人。太子最近经常入宫,半月内见了皇上两次,见了皇后一次。还有,婉妃怀孕已足四月,殿下您看是不是...”
曲哲撇着嘴,感情周寅天天就干这些勾当?不过从大碴粥所说之话倒也能看出,这人绝对是狗皇帝的密探。
从名字也能看出来,大碴粥、油茶面、膏粱殿、五谷门...他素来和吃得过不去。“婉妃你不要动。”
婉妃乃四皇子生母,四皇子天生残疾,时隔这许多年再次怀有身孕,于婉妃来说何其不易。
“那太子和三皇子那边...继续盯着?”
在其位,谋其职。现在曲哲既然成了二皇子,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继续盯着吧。”
“好。小的还有一事相问。”
“何事?”
大查周把脸拉成条苦瓜,“您身边的薛统领什么时候走啊?每次见殿下太不容易了。”
“二殿下!”远处传来一声高呼,是薛子安的声音。
“快走吧!”曲哲推了下大查周。“以后有事再来找我,这种没屁事的话,不用传给我听!”
“是,小的走了。”大查周拉起面纱,纵身飞上树梢,转眼便不见人影。
“二殿下,你没事吧?”薛子安急匆匆跑过来,呼吸还带着气喘,“刚刚那黑衣人轻功了得,一路向俯外跑去,我怕他有同伙,便急忙跑回来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也渗出细碎的汗珠。
曲哲歪头一笑,“怎么?你紧张我啊?”
“啊?”薛子安被噎得一下说不出话,“保护殿下是臣的职责,职责使然!”
不解风情!曲哲冲着天反了个白眼,“哦哦哦,知道了,但我什么都没说。薛职责,快走吧。”
自从出现了刺客,薛子安又调来一队人马,白天黑夜的巡逻。他自己则几乎时时跟在二皇子身边,夜里盯到子时,清早卯时便又跑过来。
这天晚上曲哲还在案边看书,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几声微弱的鼻鼾。侧头一看,那位薛职责居然站在门口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薛子安人站得笔直,微微低头,睫毛垂下,密若翎羽。呼气时会打出一声鼻鼾,曲哲忍住笑,抬手捏住薛子安的鼻子。
一口气没喘上来,薛子安差点被憋过去。睁眼面前站着个人,他下意识反手勒住对方脖子,手肘一用力,将人扣在自己怀里。
“咳!快松手!”曲哲没料到他会这么大反应。“乏了就回去睡觉嘛,站在这打呼噜,影响本王看书!”
“我只是犯困,没睡着。”
曲哲拍了拍薛子安胳膊,“真准备勒死我啊?”
“啊,对不起,殿下。”
薛子安一松手,曲哲痛痛快快吸了口气,但胸口却似被闷住,眼前瞬间黑成一片。
“殿下?殿下!”
靠!狗皇帝什么体质?身子板也太弱了吧!曲哲还能听到耳边的声音,但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薛子安俯下身子,轻轻将他抱起。
曲哲偎在他怀里,暖呼呼的,还能感受到他急促的脚步,慌乱的呼吸。
“殿下?二皇子?你怎么了?倒是醒醒啊!”他将二皇子放在床上,一边掐人中,一边大声叫道,“快去请御医!”
曲哲深吸两口气,胸口被压的感觉似乎轻了些,他用力睁开眼,却看到薛子安手忙脚乱的在帮他松领口。
“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曲哲脑子清醒的很,但身子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使不出一点力气,连吸口气都觉得困难。
薛子安看二皇子面色惨白如纸,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想到会这样,刚是我鲁莽了,你觉得如何?御医很快就来了。”
曲哲家以前有六个兄妹,他是老大。父母外出务农时,家里的弟弟妹妹都由他来照看,七岁不到便要烧火做饭,看孩子理家务,十二岁便下地干农活了。
他的记忆中,一直都是在照看别人,从没被别人关心过。
曲哲惨白的嘴角无力地勾了下,“你...你紧张...我啊?”
“什么?”二皇子的声音太弱了,他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唇边,“你说什么?”
“你...紧张...我...?”
薛子安神色凝了一下,又转而盯着躺在床上的二皇子,喉结上下滑动,却是欲言又止。
“张太医来了!”小侍从先跑进房内,将床上幔帐放下。
那一瞬,薛子安清楚看到,原本挂在二皇子脸上的笑不见了,而在他眼中流露出的分明是些许失落。
御医诊了好一会脉,又将薛子安等人支了出去。
曲哲不明所以,身子上又没力气,只好将帘子扯开个缝隙。
“殿下近两年都未犯此旧疾,依老臣看应与近日头上的伤有关。”
旧疾?曲哲跟在狗皇帝身边三年,不知道他有什么旧疾啊!“是何旧疾?”
“厥脱之症,殿下可是忘了?”
“哦,一时想不起了。”
张太医继续说道,“按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心气衰微,心阳不振所致。殿下今晚好生休息,老夫为您开几服药。”
之后的事,曲哲便不记得了。再一睁眼,是薛子安端着药碗,低声在床边叫他。“殿下,已时已过,快起来先把药喝了。”
曲哲刚醒来还有些发懵,但昨晚难受的感觉基本消失不见,他坐起身,接过薛子安手里的汤药,喝了两口,温度刚好。“薛统领,打今儿起,你就回巡查队吧。”
薛子安的心忽得沉了一下,“臣自知有过错。”
“不,你没错,和你没关系,是我头上的伤引起的。”曲哲将药汤喝净,“在我府上这么长时间,着实委曲了薛统领,你尽管回去吧,皇上那我会差人去说。”
“殿下...”
“怎么?舍不得走啊?”
薛子安一下接不上话。
曲哲自嘲的笑了笑,龙骥营薛少帅,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当年二十岁第一次挂帅,领三十万大军直捣西域十六部联军,一战成名。
薛子安接手龙骥营后,又扩军十万,三年内吞并南夷各国,名号威震海外,比当年薛老将军立下的战功还要多。
开疆扩土,攘外安内,更为周寅登基奠定了最有力的基础。
他可是一代名将,功勋盖世。
上一世对于曲哲而言,薛子安是挂在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虽然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名巡查队统领,虽然他现在还未沾染战场上的杀气,虽然他现在还会对人微笑一下。
但他终究会成为那样的他,又怎会多看自己一眼?就如他所说,“臣做的一切,不过是职责所在。”
曲哲脑子里乱成一团,这是温饱思银欲吗?才活过来几天啊?居然敢对薛少帅起了贼心。
曲哲呀曲哲!你是没见过男的吗?还是脑子真的磕坏了?就薛子安那样,站着睡觉都是笔直的,怎么可能对你动心?终了不都是自取其辱吗?!
但他怎么就长得那么合老子胃口呢?曲哲翻了个白眼,觉得越想越乱,干脆拽起被子,蒙头便睡。
薛子安站在二皇子卧房门口,看着手里的空碗,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但又说不出究竟哪不是滋味。
“昨晚他问话时,我直接作答多好,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可二皇子已经下了令,他也不好继续呆在这。留下六名守卫继续日夜看护,薛子安则带着其余人回了自己的巡查队。
曲哲再睁眼时,已是晌午。起身看了一圈,屋子里再没那个熟悉的身影。
“殿下,外面风大,您快回屋歇着吧。”侍从端着午膳走了过来。
“嗯,那个...薛统领走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侍从不知薛子安被遣回去一事,“说来也怪,薛统领刚刚点了一队人出去了,也没见他去休息下。”侍从微微皱着眉,“昨晚薛统领可是在殿下屋子里守了一夜啊,几次有人叫他换班他都不肯。”
曲哲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哦?真有此事?”
“嗯,一直坐在殿下床边守着。”
呵...看来...年少的薛子安,还是蛮可爱的嘛。他总不会说,守一夜也是职责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