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完了我哥篡位了(穿书)>第一百零一章

  自从那日被何公公打昏了过去后, 魏安帝就被关进了天牢。

  他已经不能被称呼为帝了,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名叫顾安的阶下囚。

  看守的人给顾安的饭食中好似含有软筋散一类的药物,他每日迷迷糊糊, 总也睡不醒。反正也无人同他说话, 所以每日的大部分时间他都陷在昏睡中。

  京城的秋夜,温度已经很低了。

  这一夜, 顾安被一桶冰水泼到头上,硬生生被冻醒了, 他哆嗦着睁眼,发现自己并不在天牢里,好像是皇宫内的某个宫殿里。

  他的手脚被捆绑得死死的,身边是同样被束缚着的他的皇后谢氏,以及嫡子顾宜修。

  两人同样被冰水泼醒, 若非嘴巴被封住, 他们估计要尖叫起来。

  母子二人对上视线, 皆是敢怒不敢言。

  顾安看了他们一眼,漠然地将视线转开。

  事到如今, 局势全无翻转的可能,这对母子与他而言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 多看他们一眼, 心里只会泛起厌恶。

  若不是他们, 他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们三人的面前是供台与香炉, 摆着两个木质牌位, 上面写着镇南王与镇南王妃的名讳。

  显而易见是顾寒崧为了方便祭拜父母,才将牌位随身携带。

  八名威武雄壮的士兵镇守在一旁, 面目颇为凶神恶煞。

  顾安悄悄回头看去, 见到宫殿大门处伫立着顾寒崧深色的剪影, 他似乎在低头与人说着话,看那身形,应该是同样一身戎装的顾烟杪。

  他真的是被这对兄妹俩骗得惨烈!

  表面上一个赛一个的纯真无邪,结果一个比一个心狠恶毒。

  宫殿大门离得太远,顾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到顾烟杪面目失望地摇摇头,而顾寒崧并未说话,只是叹口气,将目光望向远处。

  寒风阵阵,吹起他们的衣摆,无端地显出一丝萧瑟来。

  顾安还想再看,却被士兵一脚狠狠揣在了背上,呵斥道:“老实点!少东张西望!”

  他吃痛,怒从心起,却在对上士兵熊一样伟岸的身形与眼神后,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默默转回视线,不吱声了。

  顾寒崧这才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与顾烟杪一道朝殿内走来。

  他的神情非常淡漠,负手而立,好似不再有什么能够入他的眼了,他朝亲卫点点头,吩咐道:“让他们给父王母妃磕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下,一下都不能少。”

  顾安一家三口仿佛听到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让他们给镇南王夫妻俩磕头?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这比让他们直接暴毙还要折辱他们。

  仿佛是知道他们必然心不甘情不愿,亲卫们走上前去,非常麻利地拎起他们三人摆好位置,而后直接挥刀朝他们膝盖腘窝处一划拉!

  ——鲜血乍迸,三人跪得整齐划一。

  前几日,被软禁已久的谢氏得知皇宫已破的时候,竟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她谢家倒台,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活不成,自己也行尸走肉般……既然如此,京城就活该被破,她不好,这天下谁人都别好过!

  甚至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想起年前自己还在强迫顾烟杪给她磕头,却被她找理由糊弄了过去,早知如此,当时无论如何都该让她吃点苦头。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力气去想东想西了。

  亲卫蒲扇似的大手抓着她的发髻,一下又一下地强迫她在牌位面前磕响头,循序渐进的咚咚声让她脑瓜子嗡嗡的,头晕脑胀,破皮的额头流下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了,顾寒崧喊停的时候,三人一个头八个大,耳朵已经耳鸣到几乎听不见声音了。

  只见顾寒崧挥了挥手,几位太医信步而来,开始给他们医治额头上磕头磕出来的损伤,熟练地上药后,仔仔细细包扎好。

  顾安拿不准顾寒崧什么意思,心里仍有忐忑。

  却见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吃点心的顾烟杪贴心地给他解释道:“让你们磕死了多晦气啊,离够数还远着呢!先止止血,歇会儿,等下继续磕。”

  顾宜修的额头已经磕烂了,痛不欲生,就算嘴被捂着也盖不住他的呜呜叫声。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骂她的话都要从眼里溢出来。

  顾烟杪被他看得心里邪火冒,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再看给你眼睛挖出来!”

  顾宜修被她扇得头猛然往旁边一偏,封口的布团竟然飞落在地。

  他一抬头,又正好看到镇南王夫妻静静伫立的木质牌位,牌位前点了三根香,袅袅白烟绵绵而绕。

  他顿时血气上涌,用力朝牌位呸了一口。

  见顾宜修如此暴行,顾烟杪只听到到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猛然将手中茶盏抡圆了砸向顾宜修,滚烫的茶水泼在他脸上,他闷闷地嚎叫一声,下一秒却被顾烟杪一脚踹上了他的胸膛。

  顾宜修方才才包扎好脑袋,又被她用力得踹了个仰倒,后脑勺又磕在地板上了。

  谢氏能千忍万忍,就是忍不了自己儿子被欺负,想要扑上去扶起他,却因为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而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呜呜叫着。

  顾烟杪往前一脚踩上顾宜修脸上被烫伤的地方,狠狠碾压。

  她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了出来:“顾宜修,我早就发誓,你将会带着于父王千倍万倍的痛苦死去,这点无可改变,但今日我决定让你做个明白鬼。”

  “准备一桶冰块来!”顾烟杪吩咐亲卫道。

  顾宜修不知道她要如何,莫名地感到心慌起来,却见顾烟杪对他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你好似忘记了我是谁,没关系,我这就让你好好回想一下。”

  她是谁?她不是顾烟杪吗?难道她还有其他的他见过却不知道的身份?

  顾宜修还未想明白,却见顾烟杪抓起了他的左手,压在了方才她坐着的木椅子的边缘。

  然后,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眼熟的黑色匕首。

  不过瞬间,顾宜修醍醐灌顶。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满眼惊恐地奋力挣扎起来,却被亲卫按得动弹不得。

  “不——不!不要!!!!!”

  如同上次一样。

  疼痛是从左手小拇指开始的。

  谢氏也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惨剧,直接一头朝顾烟杪撞去,却直接被亲卫拉住了胳膊,死死地控制在了原地。

  她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眼角通红如同火炼。

  挣扎之间,谢氏封口的布也掉落,整个宫殿都是她惨烈的尖叫声。

  顾烟杪却仿若无觉,虔诚而利落地用削铁如泥的锋利刀刃继续她的大业。

  而后是无名指,中指,食指,最后是大拇指。

  谢氏声嘶力竭地哭喊道:“顾烟杪!顾烟杪!你给我去死!去死啊!欺人太甚!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怕报应吗!你不怕吗!”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顾烟杪掷地有声地回敬,恶狠狠却字字铿锵,“战争哪有不死人?大位更替哪有不流血?我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就算神明质问,我亦有理!”

  最终,在谢氏前言不搭后语的咒骂声中,顾宜修的左手手腕被齐腕斩下!

  顾烟杪将他的手腕插丨进了亲卫准备好的冰桶中。

  浓烈而腥臭的血液令人作呕。

  顾宜修的大脑因为剧痛而短暂地陷入空白,而此时顾烟杪充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与那时在山洞里的恶魔低语逐渐重合:

  “我早就说过,你做不成太子了。”

  “是你……竟然是你……”

  顾宜修原本都要疼晕过去了,却因为冰块的刺激而重新清醒过来。

  他听到顾烟杪的声音,眼前骤然出现了顾宜泽被他杀死时,那不可置信的失望眼神。

  原来真的不是顾宜泽,而顾宜泽却因此而死了。

  痛心断肠之际,顾宜修猛烈地咳出一口鲜血,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啊啊啊!”顾宜修疯狂得眼睛通红,他被亲卫按着,像一条濒死却仍在奋力扑腾的鱼,歇斯底里地喊道,“华哥儿!你赔我华哥儿!!!”

  相比于顾宜修的崩溃,顾烟杪这个行凶人此时却冷静了不少。

  她用亲卫递上的温水洗干净手上与匕首上的血渍,又用帕子细细擦干,看戏似的看向顾宜修:“可华哥儿不是你亲手杀的吗?连吴黎都是你亲手杀的啊!你忘了吗?那天吴黎跪着哭着求你,你割喉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顾宜修,你为了自己的那点私欲杀了弟弟与爱人,所以心狠的到底是谁?难道是我吗?”顾烟杪说,“我早就说过,只是给你一个机会,真正的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怪得了谁呢?”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顾烟杪不想再听,转而看向不停垂泪的谢氏,难以理解地说:“老天爷啊,原来你们也会因为至亲的死而痛苦?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拜你们所赐,我们一家,早就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只不过是让你们品尝一下曾经伤害我们的滋味,怎么就变得这般疯癫了?任性,就要付出代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吗?”

  顾烟杪面无表情地对着谢氏说:“别哭了,你可千万要撑着点,身体才是本钱……否则,之后顾宜修被处以极刑时,你该没力气崩溃了。”

  顾烟杪在说完这些话后,厌恶地扫过他们一眼,径自地朝殿外走去。

  她向来不是良善之人,做不出以德报怨之事。

  甚至是让这些仇人轻松上黄泉路都坚决不允许,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阶层,心狠手辣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更何况,顾寒崧即将登上大位,处理有血缘关系的前任皇帝一家这种事情,他的身份终归是有些不便,那么就让她来。

  与母子俩不同的是,顾安在包扎好脑袋后,便不发一言地在旁边瞧着,那痛哭流涕的两人仿佛不是他的妻子与儿子,而是两个陌生人。

  这种人天生冷心冷肠,对付他,不需要刺激,只需要毁灭。

  顾寒崧仍然平静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完了这出闹剧后,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医治好了的话,就继续磕头吧。”

  宫殿内,咚咚咚的声音又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他们刚包扎好的额头又沁出血珠。

  顾宜修因为身体精神上的巨大打击而昏了过去,又被太医一针扎醒了,亲卫压着他继续磕头。

  “好生伺候着,别让他们死了。”顾寒崧吩咐道,“磕完头后关入天牢,严加看守,择日行刑。若是他们自尽了,看管者全部重罚。”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殿外妹妹孤身而立的背影。

  深秋夜色融融,月光明亮。

  顾烟杪沉默无言地看着天际悬着的圆月。

  顾寒崧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