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五浊恶世[双重生]>第30章 惊觉

  女仞虽然用焕然术去了魔力,但毕竟流淌的依旧是魔族血,这种血脉还是传承给了庆忌,他骨子里就有天然的魔气。一次他因为某事与他人置气,一下没控制住竟然露了魔气,吓坏了众人,恰好被经过的先生看到,先生当机立断带走他,为他注入灵力帮他把魔气压了下去。

  庆忌这才得知他的教书先生原来不是一般人。

  事后先生还想办法替他向当时在场的人解释了一番,是以众人才没有把他当另类看待从而排斥他,孤立他。

  至此后,先生常常在课后带庆忌修炼,教他功法,控制魔力。庆忌的剑“上善”也是先生送给他的,赠剑那刻,先生对他说:“上善若水,于最卑微处,做最纯澈人。”

  从此,这句话成了庆忌的人生信条。

  先生还常常给他输送灵力,以缓和魔力带来的暴躁,嗜血等感觉,奇妙的是,先生的灵力好似特别温柔,仿若能让人平心静气,既温暖又强大,在先生注入的灵力的缓和下,庆忌即使日后在和风狸学纯正的魔族功法时,都没有受到任何会产生负面情绪、会反噬等副作用的影响。

  不过先生没有一直待在那里,三年后,他便离开了,他对庆忌说,如果不是为了教他修炼,他会离开得更早些,他是庆忌生命最重要的恩人之一。

  “唉?”虚妄看了一眼池唯容,“阿唯你觉不觉得哪里很熟悉?”

  “是。”

  “庆公子我问你啊。”虚妄又回头看庆忌,“你的先生是不是姓白?”

  “是啊!”

  “叫白泽?”

  “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白先生啊?这不巧了嘛!”虚妄道,“我们此次下山,回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了白先生,白先生觉着与我们有缘,就把他的事与我们说上了那么一说,听你刚才的描述,教书、灵力、离开什么的,我就觉得与白先生的经历相似,没想到真是他。”

  “那真是缘分,天下如此之大,竟都遇到一起去了。”

  虚妄又道:“你知道为什么白先生的灵力如此纯澈浑厚么?”

  “不知,当时我还小,白先生未与我说过他的事,但我知道,他肯定非一般人。”

  “他何止不是一般人,他……”虚妄眉间一挑,“可是神兽!”

  “神兽?!”庆忌惊愕,“白先生是传说中的神兽?”

  “是啊!”江寻雅喝了一大口水,“我当时也很惊讶,我还问他眼睛是不是能放光,肉是不是能治白病,是不是一脚能踩死三个人呢!”

  “也就你能问的出口!好意思说!”虚妄白她一眼。

  “哈哈哈……”庆忌笑着,“江姑娘好可爱。”

  众人:“……”

  “咳咳……”庆忌的脸倏地红了,不自在的咳嗽两声,“我继续说,继续说……”

  他与风狸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个阳光甚好的午后,天有些燥热,风狸就是在那时候敲开了庆忌家的院门,跟他讨杯水喝。

  当时风狸也是黑袍黑帽遮的严实,还戴着虎头铁面具,其实看着不像个好人,但庆忌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先生教过他,不以貌取人。

  庆忌给了他水,引他到家里歇息,风狸那时候很和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那日他与庆忌畅谈了许久,直到女仞从外面回来,他才离开。

  这以后,风狸常常来看庆忌,还给他带吃的穿的玩的,而他从来不要回报,只让庆忌陪他聊聊天就行,庆忌也曾问过他,为何对自己那么好,风狸只道与他投缘。

  这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一年后风狸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八年,这八年间,女仞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庆忌寻遍大小郎中来给女仞医治,却没有任何起色,最后她是在某日快要日出前走的,那时她已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遗言都没来得及给庆忌留一句。

  风狸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魔宗了,那时女仞刚走不久,庆忌一时接受不了,整日处在悲伤的情绪中,郁郁寡欢,常常就坐在院子里抹泪,吃不下喝不下,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那日风狸忽然就冲了进来,问清状况后,没多犹豫,就把庆忌带回魔宗殿,叫了一波人好生照看他,并向整个魔界宣布,从此庆忌就是他亲弟弟,是魔界的少爷!

  等庆忌恢复些后,风狸就带他修练魔族功法,他本就流淌着魔族的血液,很有天赋,加之他之前跟着白泽修炼过一阵子,自己又用功努力,是以他只用了十个月不到,就已成了高阶魔修。

  “目前为止,我跟着我哥在魔界生活大约也才一年,其实,我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庆忌道,“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哥待我好,像待亲弟弟一样照顾我,我也把他当亲哥看待,他长什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按照庆公子的描述……”池唯容道,“风狸似乎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我也不愿相信我哥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我竟才知他还有此执念。”庆忌认真地看着众人,“他因此次设阵元气大伤,正闭关修炼,待他出来,我定要再好生劝导劝导他,不让他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错路。”

  “如此便有劳庆公子。”池唯容端起酒杯敬他,“如若按照你哥的想法来,人间必将迎来一场劫难,而你我都不愿看硝烟四起,生灵涂炭,能化解的战争就化解的好。”

  “我知其中利害。”庆忌也端起酒杯,“诸位放心,我定当竭尽所能阻止我哥。”

  江寻雅和虚妄也端起酒杯,众人碰杯:“为太平盛世而干!”

  虚妄干了这杯后,正拿起酒壶准备再给自己续杯,却被池唯容一把摁住。

  “够了。”他道。

  “得嘞,限量的。”虚妄不情不愿地喝起了茶,“霸道少爷乖弟子。”

  池唯容:“……”

  “这样……”江寻笑得神秘兮兮地对庆忌道,“你换个名字吧。”

  “江姑娘,我刚才也说了,这是我娘……”

  “叫庆忌。”江寻雅道。

  “啊?”

  “字不换,但意义换了。”江寻雅笑的明朗,“庆忌,庆祝所有苦难死去的忌日,以后都是开心和幸福,怎么样?”

  庆忌忽地就愣住了,半晌后眼圈渐渐的红了,江寻雅赶忙道:“别别别!我随便说的,你要是不喜欢……”

  “我喜欢!”庆忌哽咽道,“我非常喜欢!庆祝所有苦难死去的忌日,以后都是开心和幸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寓意了!江姑娘,谢谢你!”

  “吓死我了。”江寻雅拍拍胸脯,然后给庆忌递过去自己的帕子,“我以为我说错话了,赶紧擦擦,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

  庆忌接过手帕,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把手帕塞进自己怀里,抬手就用自己衣袖擦眼泪,憨憨哭笑着道:“呃……江……江姑娘的帕子我舍不得用来擦眼泪……”

  江寻雅脸颊微烫,弯着嘴角着低了头。

  “呦,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呢。”虚妄对她竖起大拇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温柔细腻的一面?”

  江寻雅倏地抬起头,假笑道:“师兄,您不说话能死?”

  池唯容浅笑:“我们寻雅长大了。”

  “少爷,怎么连你也……”

  虚妄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略慌张道:“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一步,庆公子我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人已飞奔出去,池唯容脸色渐冷,江寻雅和庆忌一脸懵。

  虚妄飞奔至一偏僻无人处,一时没受住痛,腿一软跌了下来,一阵阵黑气从他身体里冒出来,如无数条狰狞的黑色魔虫从他体内往外钻。

  他冷汗直冒,全身瞬间就湿了一大片,他浑身颤抖,钻心的痛刺激着他每一寸血脉,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魔气发作,他都觉得自己已在死亡边缘。

  “虚妄!”池唯容的惊呼比魔气更让虚妄震撼!

  “别过来!”他咬牙吼道,“阿唯……别过来,求…求你了……”

  池唯容脚步顿了,眼里担忧与怒意交杂,他沉着脸道:“你要惹我生气?!”

  虚妄如万箭穿心,冷汗还在一阵阵往外涌,他痛到难以发出声音,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池唯容眼里担忧压了怒意,他赶忙跑过去,抓住他的手就开始给他输送灵力,想试试这样能不能缓解他的痛苦。

  虚妄还想抽出手往后躲,却被池唯容牢牢抓住。

  “别动!”池唯容强势道。

  此时虚妄根本也没有力气挣脱,只好放弃挣扎,任由池唯容抓住他的手给他注入灵力,但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默默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随着池唯容灵力的注入,虚妄魔气迅速消散,而后竟然渐渐平息,这比以前快了十倍的时间!

  虚妄额发已湿,喘息还未全平,池唯容把他扶起来靠在旁边的树上,拿出帕子替他擦汗,虚妄不敢看他。

  “如何了?”池唯容温声问道。

  “没……没事了……”

  池唯容稍松了口气,当下也没再多言,只替他仔细把汗擦了。

  虚妄房间。

  虚妄低头坐着,不敢看向面前的池唯容,池唯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周身都散发着冷冷的气场,还有……丝丝怒意……

  这样的池唯容跟平时满面春风,温和微笑示人的他反差极大。

  两人已经沉默良久,空气仿佛都快要冻结了,最终,还是池唯容先开了口,沉着声道:“说吧。”

  “说……说什么?”虚妄心虚抬头问道,一触到池唯容目光又立马低下头,“哦……哦……就……就那个……风狸曾经不是……不是往我体内打过一道魔气嘛?然后它就……就偶尔不听话跑出来胡闹嘛……也……也没什么的……”

  “你那个样子叫没什么?”

  “真没什么,就发作的时候难受一点,其它时候没什么影响,也没伤筋动骨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池唯容打断他。

  “啊?”虚妄被问的有些懵,随即反应过来,“哦……就……就……”

  “说实话,不要骗我。”

  虚妄也知已经瞒不住,只好讪讪道:“一……一直……”

  一直?一直!也就是说从小到大,这十年来,一直如此!

  池唯容目光微动,被惊的一时语噎,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倏的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迟疑道:“所以……所以你以前……每次突然不见,练功读书时突然偷跑出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因为……”

  因为魔气快发作了,不想让人看到,所以才找各种借口逃跑,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自己一人默默承受所有痛苦,直到平复。

  虚妄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任何辩解都很苍白。

  池唯容好像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继而又问道:“为何不说?”

  问完池唯容就后悔了,他已经懂了。

  为何不说?

  虚妄这样自信潇洒的一个人,不管在师哥还是师弟面前,总是乐观开朗,就算在尚阁的众弟子中也从没表现过一丝自卑,许多师兄弟们都以他为榜样,力争向他学习,而他,怎么能把这样脆弱狼狈的一面让他们看到?这对他来说,可真是比魔气钻心还难受。

  “还有。”池唯容哑着声,“那日和风狸交手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谁了对么?”

  “嗯……”

  那日,虚妄和风狸过第一招时就知道他是当初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魔了,风狸的魔气折磨了他十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池唯容沉默地凝视着他,少顷后忽地夺门而出,一出门,门口的弟子们便围了上来,刚准备问虚妄怎么了,却见平时淡然和善的池少爷脸上怒气沉沉,均吓得不敢吱声。

  池唯容一路跑回朝暮居自己房间,重重把门关上,外面的下人们和发觉异样跟随而来的弟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齐齐围了上来,议论纷纷。屋子里突然传来劈哩叭啦砸东西的声音,甚至还有掀桌子的声音,门外众人皆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池唯容如此火大,都道混世大魔王虚妄终于把春风化雨的大少爷惹炸了毛。

  却只有池唯容自己知道,他发这么大火根本不是针对虚妄,他针对的是他自己!

  他恨自己以前太“理解”虚妄,从没多问一问!没跟上去看一看!他恨自己以前太放纵他,什么都随了他的心!却反而让他独自承受了这些苦!他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他的异样!没早点替他压制魔气!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年苦!

  虚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想着这次恐怕真的把大少爷气着了,思索了无数种哄他的方法,又觉得不行,一个一个被他自己否掉了,一边又想着今日魔气似乎发作的特别厉害,他不怕痛,最怕某次发作时就跟着那魔气一同化成黑烟而去,连道别都来不及说……在胡思乱想中,他最后大概实在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中,周边没人也没声,静得可怕,他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惧,忽地开始狂奔,可这黑暗似乎没有边界,任他怎么跑就是跑不到尽头,就像某处不为人知的虚无境界。

  他也不知道自己狂奔了多久,明明跑不到尽头,却不敢停下脚步。前方忽现一点光亮,他心里涌入一丝希望,加速朝着光亮而去,好不容易跑到光亮面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底生寒!

  那是虚妄!另一个虚妄!散发着微弱的光、面无表情地悬浮在他眼前!

  他向后踉跄了两步,恐惧地吞咽着口水,他努力让自己冷静,稍缓后,他慢慢朝“自己”走近了些,然后伸出手尝试着碰了一下这个“自己”,谁知虚妄的手刚一触到他,他忽然迅速化成泡沫向虚无的黑暗中四散而去。

  “不要!”虚妄惊吼,“别走!别走!”他疯狂去抓纷飞的泡沫,可那些泡沫在碰到他的一瞬间就碎裂的无影无踪,他再怎么用力就是抓不住一丝一毫。

  “回来!”虚妄一下惊醒了,他腾地坐起来,额上还渗着冷汗,他大口呼吸着,小心翼翼地往周边看,是他的房间,尽皆在,桌子在,凳子在,衣柜在,书本在,他推开窗,花林也在,他稍稍放松了些,缓了口气,又忽然觉得周边太静,他一把掀开被子就冲出了房间,外袍都没来得及穿。

  他飞奔到林叔房门口,忍住了破门而入的冲动,克制着缓缓推开门,林叔在,且睡得正香,他又轻轻关上门,随即跑到二三房间,也推开门看了一眼,二三在,都睡得打起了呼,他接着一个一个的推门看,弟子们都在。

  他还没放心,又跑出了下院,直奔朝暮居而去,他实在有些心急,一把推开池唯容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上善若水。——老子《道德经》

  卖瓜子饮料花生喽,来围观大少爷炸毛~

  以及甚至在思考文是不是要改名叫《霸道少爷乖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