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但愿正色直言。
陈校长惊讶道：“你为什么不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入校成绩里，你的英语是全校第一，甚至比国际班的同学考得还要高, 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且我们学校新来了个英语老师, 是才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在音乐方面也有所建树，拿过国内外不少奖项, 如果你想参加的话，他可以做你的指导老师，你考虑一下。”
英语试卷又不是用唱出来的……但愿默默腹诽着，后面那一半截完全没听进去。
她说：“谢谢陈校长, 我想我不用考……”
“先别着急拒绝。”陈斌站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教室上课, 想好了去你们班主任那里领表填了就行。”
说罢，他自己率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但愿也只好先离开。
本次比赛从文件上来看是校级赛，按照刚才陈校长的说法，在本次比赛中胜出的学生, 有机会参与ST提供的奖学金的评选。
ST是国内知名的建筑公司, 思中有不少教学楼都有它的功劳。
私立高中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大多来自各位投资商，思中也不例外。
……
但愿除了对人的外貌审美方面有缺陷之外，对唱英文歌其实也不那么擅长。
她的不擅音律从上次为了文艺汇演练习了近一个月，最后弹出一首单音小星星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尽管陈校长说的那个数字对她而言很具有吸引力。
但是但愿知道自己在音律方面有多少天赋。
“不参加就不参加吧，陈斌说多少钱来着？”晏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动着要给她打钱。
“……”她就知道关于钱的事跟晏声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每次这种事情都以晏声给她打钱未果做结尾。
“如果你从来没有试过的话，要不要尝试一下新事物呢？”两天后，请假回来的班主任杨老师如是说。
但愿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听了杨老师的建议后，考虑了几分钟，当即就问：“杨老师，这个报名有截止时间吗？我可以先试一试再决定是否报名吗？”
“有截止时间，但你可以试，什么时候我都帮你报得上去。”杨老师笑着说话的样子很和善，好像一下子把她拉回了三年前去杨暮家里玩的时候。
“谢谢杨叔。”但愿也笑了。
陈斌一听说她想试试，兴奋得像是那一笔奖学金最后是到他的口袋里，马上找来了新来的那个英语教师，并说国际楼这间新办公室今后就是这位都老师的了。
见到人后，但愿有点惊讶。
眼前这个男老师已年近五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很是严厉。
但他的行为方式却总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比如说，他无论走到哪里，站了不超过五分钟就会给自己的手找个支撑点，要么依墙靠着，要么伸手撑着……
“但愿同学，请你先选出三首自己想唱的英文歌。”
他连说话的调子都是一板一眼，基本没有什么起伏的！
但愿对此深感佩服。
同时也深感烦恼。
别说三首，她连一首都想不出来。
“好的，谢谢老师。”但愿还是笑着答了。
为了奖学金冒号后面那一串数字，她可以……个屁！
插着耳机跟着唱了几首热门英文歌曲后，但愿干脆原地放弃。
歌唱的速度以及词汇之间的连唱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让但愿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已经短到已经使她的桶都缺了一块的是，她只戴了一只耳机。
这意味着，她是能通过另一只没有塞耳机的耳朵听到自己的歌声的。
活了十八年，但愿从未听过那么难听的歌声。
罢了，人总要接受自己有所缺陷，她想。
摘下耳机，正要跟老师说自己放弃，一只手撑上了她身前的桌面。
但愿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严肃的脸，心下一抖，险些把刚下的决心丢掉了，还好她捡得快。
“都老师，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谢谢您愿意指导我，您应该去指导更优秀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还没开始就放弃了，没出息的！”都老师瞪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戳了她的脑门。
但愿从自己额头的压力感可知其力度不小……
如果照镜子照得快的话，能看见一个很明显的红印。
但愿倒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都老师已经快五十岁了，比她爸爸还年长一些。
她知道，他可能不过是对她这半途而废的行为实在看不过眼。
如果自己是都老师的女儿，估计已经被打了吧……但愿想。
“这里有几首我选的，你拿去看看。”
他递过来几张纸，上面满满当当打印了英文歌词。
“都老师，我真的想……”放弃两个字被那两道从镜片后投射过来的凌厉目光堵了回去。
“我试试。”她接过那几张歌词，艰难改口。
说的是试试，却快要了但愿的小命，以及都老师的老命。
都老师充分发挥了他一丝不苟的个性，一字一句教着但愿学，一句唱过之后，又重新拖回原先的进度，从头再来。
这里不对，那里太快了，这里歌词进早了，那里又抢拍了……
这时，但愿总算想起来陈校长说的，都老师在音乐方面有所建树，并且获得过国内外不少音乐方面的奖项……
说不准还是个学音乐的博士。
自从决定要为这奖学金努力，但愿几乎每天中午都泡在国际楼的新办公室里，大多数时候晏声都会陪她去，然后……夫妻双双把桌趴，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都盛景看得连连摇头，然后找出自己为新办公室添置的小毯子，一人给一张披上。
如此过了两个周后。
都盛景熬不住了，终于看着但愿说：“但愿同学，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也不必灰心。”
但愿眼睛一亮，“好的好的，我一点也不灰心，谢谢都老师的指导！”
她弯腰鞠了个躬，出国际楼的途中，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了。
看着她连跑带跳离开的背影，都盛景连连摇头。
歌曲大赛就此告一段落，但愿悟出一个道理：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
放弃之后，连开头都不难了。
英文歌曲大赛定在一个周五下午，上午正常上课，活动一搞完就可以回家，周日晚自习再返校上课。
许倩知参与了这次比赛，并且同时担当了女主持人。
收到校长发来的消息请她做主持人时，但愿短暂的惊讶后一口回绝了。
因为没奖金。
令但愿感到惊讶的是，陈校长的消息里居然用了“邀请”两个字！
但愿不是傻子，自从许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说她是许家人后，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对她的态度也完全发生了变化。
她不需要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
“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奖金吗？”李萌惊讶。
“那只是原因之一，之一。”但愿一本正经地强调，“其实钱不钱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没有钱，所以你才不去。”李萌为她补充完整。
听得晏声都笑了。
英文歌曲大赛进行得很顺利，许倩知表现奇佳，好似那些从她身上失掉的光辉瞬间又回来了。
颁奖典礼时，她手里拿着冠军奖杯站在主席台上，朝着但愿看了一眼，像是表达她的势在必得，又像是在炫耀她手里的荣耀。
那一眼中包含信息太多，但愿悟不出。
“嫂子，她刚刚好像在看你。”自从晏声禁止他叫但愿小火车后，李萌自发地改了称呼。
“嗯，我看到了。”
“再看就把她眼睛戳瞎。”
“？？？”但愿惊到了，“李萌，你跟谁学的？”
李萌嘿嘿一笑，“晏哥的原话，他说让我看着嫂子点儿，要是谁敢多看你一眼，就把他眼睛戳瞎。”
“……”
周日晚自习的一个课间，康曲言出现在高二国际班门口。
自打上次说开后，康曲言再也没有主动找但愿单独说过话，兴许这次特意来一趟是因为有其他事情。
正好晏声不在，但愿便决定出去看看。
小跟班李萌却立刻敲响了警钟，如临大敌似地猫在门框后，一边掏出手机给老大发消息，一边躲着看好戏。
“小愿，你可能没有注意到，许倩知最近总有意无意地跟在你不远的地方，你要多留意。”
这她倒是还没注意过。
但愿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康曲言无声地笑了下，表情有几分无奈和悲伤，“小愿，我们之间已经需要如此生疏客套了吗？就算不在一起，我也还是你哥哥吧？”
“我不是那个意……”
“你是个狗屁的哥哥！”晏声跑得有些着急，看上去喘气很困难。
但愿吓得心口一跳，赶紧跑回教室拿了他的哮喘药来给他吃。
这幅恩爱的画面康曲言一秒钟也不想多看，索性转身走了。
“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和小白脸见面？！”
“别无理取闹，好吗？”但愿声音平淡。
晏声委委屈屈地说：“好。”
然后搭拉着脑袋进了教室。
把教室里一众同学们都看笑了。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后，但愿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且优雅端庄。
“但愿同学，已经听小晏提过你很多次了，我想，是时候见面了，明天放学后会有车来接你，我期待着与你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