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绵绵的雪粒劈头盖脸的浇了他一脸, 像是一盆凉水泼在了脸上, 雪粒顺着他的脖子往衣服里面滚, 萧夙机冷的一哆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满头满脸的都是雪,呸呸直往外吐。
蒋一白赶紧给皇上擦脸, 这么冷的天让雪钻进衣服里就不好了,皇上这么娇贵,再冻感冒了呢?寒兄怕是要杀人。
“这石壁真靠不住, 朕稍一用力就塌了。”萧夙机眨着长长的睫毛, 被哈气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蒋一白往皇上身后一看,一个黑黝黝的人形的洞, 正好是皇上的身形大小,正在簌簌的往下掉着雪。
“皇上受伤没有?”蒋一白收回目光,将重点放在萧夙机身上。
一个小洞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皇上没事儿他就好交代。
萧夙机摇摇头:“里面应该挺暖和,我们不如进去躲躲, 反正天也快亮了。”
蒋一白仔细看看天际,果然不像方才那般漆黑, 被雪花搅弄的污浊的天空隐隐出现一丝青蓝,那蓝色很细微,但的确是比原来亮的多了。
“也好。”等到天明的时候,带皇上回去也快, 只是这一晚上,就像吃饱了撑的一样。
“钻进去?”萧夙机指着那个他砸出来的洞看蒋一白。
蒋一白绷着脸,让皇上微微推开,单手抬掌,运起内力,向雪壁打去,他掌心微微发热,面前的雪突然向四周炸开,蒋一白用棉袖子挡住皇上的脸,面前出现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洞里面蜷缩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人穿着大黄袍,一人挺着大肚子,纷纷气若游丝脸色发白,连雪崩到他们脸上都没反应,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轻微的颤动,蒋一白会怀疑他们已死多时了。
洞内的人便是消失不见的黄粱老道和魏道云。
萧夙机:“啊!”
蒋一白:“……”真是他妈神了!回去一定要让国师给皇上算一卦,是不是真的有真龙转世,比如运气十分好什么的。
“救……”黄粱老道翻了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魏道云长得胖,脂肪厚,还好一点。
“救命……”说罢也晕了过去。
“喂?”萧夙机凑到山洞里面,踢了踢黄粱老道的腿,对方一动不动。
“我想办法通知寒兄,这两个人恐怕是要不行了。”蒋一白摸了摸他们的胸口,这两个人不禁受了伤还饿了两天,在冰天雪地里面勉强活到现在,也算是功力深厚了。
灯火初上,大雪初停。
一股滚烫的强劲内力从体外袭来,灌入丹田,黄粱老道和魏道云这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熟悉的霖王众人出现在眼前。
哦,还有霖王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男宠。
“我……”魏道云嗓音沙哑,喉咙里像是灌满了沙粒,一说话就生疼。
“给他们点儿热粥。”蒋一白一使眼色。
泰迪赶紧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青菜粥,嫩绿的菜叶在清汤寡水的粥里漂浮,饶是这样,两人仍像是见到了美味佳肴,狼吞虎咽起来。
黄粱老道还认得泰迪,也知道这些人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接过泰迪手里的碗,看到泰迪愤怒的目光时,黄粱老道的手一抖。
寒敬之趁众人不备,轻轻一掐皇上的腰:“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萧夙机不服不忿:“朕明明应该奖赏,朕抓住了贼人。”
豆豆在一旁不住点头,对的,没有皇上这个运气,你就是搜遍了整座山都找不到。
寒敬之气的咬牙,用警告的眼神儿瞪了萧夙机一眼,又转回头看向饥渴舔着碗的黄粱老道和魏道云。
他找到萧夙机的时候,皇上正蹲在黄粱老道和魏道云中间,身上还披着蒋一白的裘袍,仍然冻得瑟瑟发抖,只流鼻涕,蒋一白没了厚衣裳还有去找寒敬之,自身难保的打哆嗦,拼命的用内力调节体温。
寒敬之一路上都在担心皇上冻坏了,恨不得立刻将萧夙机扔到热水里泡着,一边泡一边抽一顿,不留情的那种。
“我们都说……”魏道云和黄粱老道捡回了一条命,跪在地上长叹道。
屋里出奇的安静,每个人心中都有隐隐的压抑的愤怒和兴奋,在盲目的被人溜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他们总算也抓住了对方的尾巴,这就是黄粱老道和魏道云活着的唯一意义了。
“从赶尸说起。”寒敬之冷声道。
泰迪还在这里,霍托还需要一个交代,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重要,而是要用泰迪来验证这两个人说没说实话。
一切因果逐渐拨云见日,笼罩在迷雾背后的惨烈真相被硬生生的抓出来,震撼人心。
黄粱老道并非有什么奇特的赶尸之法,而尸体是不可能自己走路的。
之所以会出现泰迪所见的奇异景观,是因为,那成批成批的‘死尸’其实还没有死,就像泰迪疑惑的,碧洲虽然遭遇了灾荒,但是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严重,死人也不会那么多,黄粱老道给街上要饭的下了蛊,造成人假死状,用铃铛声引导着他们站起身来,浑浑噩噩的跟随。
这件事至始至终都将霍托蒙在鼓里,霍托也无形当中成了黄粱老道的帮凶,因为敛血山庄需要大量的尸体,所以黄粱老道这才冒险发展了下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托好像察觉了一些,甚至直言质问黄粱老道,送到山脚下的尸体都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能让他的朋友们一起赚钱。
敛血山庄不放心,想将霍托做成杀人傀儡,可惜他们的技术并不那么成功,这一次又失败了,变成傀儡人偶的霍托并没有攻击性,他只是行动越来越迟缓,形变越来越夸张,逐渐的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之所以需要大量的活人,一则用于研制杀人傀儡,为幕后之人所用,二则为了制作瓷器。
敛血山庄烧出的瓷器一路贩卖到汴州各个官员的家里,尤其是皇宫中,但这瓷器有一点十分奇特,它是用人的骨血烧制成的,山庄里抓了人回来,便给这些人喂药,俗称药罐子,这些药罐子养成了,身体就会变得十分虚弱,骨头也脆的一捏就碎,他们犹如寒风中苟延残喘的烛火,好像顷刻之间就会人死灯灭。
烧制瓷器的时候,庄兵会将这些药罐子一同推入火中,将他们的身形魂魄化在瓷器中,他们的血液犹如胶脂,将瓷器装点的光亮平滑,只是这样制成的瓷器,不单单是装饰之物,更多的,是一种邪祟,用于营造凶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