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升起了吊桥,一个商队蜿蜒着出了并州城,渐渐地,与夕阳一同消失在了沙丘的另一
边。
城墙上,迎风站立着两人,他们目送着商队的足迹消失在天地间,目光深远而悠长。
"希望他们一切顺利。"许幼安朝官驰笑道。
官驰微微颔首,"城墙风沙大,不要久待。"说着就转身下了楼去。
许幼安暗自嘀咕着,都说外侄肖舅,弘殷却是与官将军丝毫不像啊。
正想着,扣儿就小跑了上来。边跑他边叫道:"少爷!"
许幼安无奈的看向他,"我曾说过在营中不要这般叫我。"
扣儿捂嘴道:"我忘了。"
许幼安挑眉道:"说吧,何事?"
刚被打岔扣儿险些忘了自己要说的是,听许幼安问起才想了起来。
"少爷,不,千夫长听闻这次我们被留在后方,不用去前面埋伏?"扣儿走近两步,压低声 音道。
许幼安瞥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打哪儿听来的?"
扣儿被他笑得心虚,只好嘿嘿一笑躲避过去,"这自是有渠道的嘛,是谁就不能告诉您了
许幼安也未多说什么,扣儿能留意这些安排他反而欣慰一些。
在许幼安感叹的时候,扣儿又追问道:"千夫长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许幼安点头道。
扣儿一跺脚,"哎!这怎么行?!在后方多没意思!"
许幼安笑看着他,"上次还没过足瘾?"
扣儿狠狠的点头,"正是!"六国之乱时,扣儿配合金司马杀敌可是所向披靡。连金司马也 夸他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千夫长,是将军让您留下的?您怎么就给答应了?"扣儿无比悔恨的说。
许幼安笑眯眯的说:"这还真不是官将军的安排。"
扣儿:"
"你若有什么不满给太子爷写信去,有元宵在太子爷应当能收到。"说完,许幼安就转身要 下楼了。
扣儿连忙追上来,讨好的笑了笑,"是那位啊,那就这样吧,后方也挺好的,安全。"
说完不忘连点了好几次的头。
许幼安眼中笑意盎然,"太子爷不在这儿,你这么拍他的马屁他也听不见的。"
扣儿缩着脖子往四周一看,小声道:"那可不一定,要是被太子爷知道我怂恿您去前方, 非得砍了我不可!"
许幼安失笑着摇头,却是解释道:"匈奴与六国联军不同,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在未接触 了解之前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扣儿也是听闻过匈奴那些凶残的事迹,不由点头。
两日之后,岳山祥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并州。
大帐中。
岳山祥拱手弯腰道:"不负二位所托!"
许幼安立马站起身来,笑道:"岳老板幸苦了。"
岳山祥回到并州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回以许幼安一个微笑,"千夫长言重了,小民所 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魏!小民一点儿不觉得幸苦。"
官驰适时的发声,"岳老板如此大义,让官某佩服!"
叙旧完毕后,其他将领才陆续进入了帐中。许幼安的官职在其中就有些不够看了,便主动 起身让各个将领坐下。而自己则站到了末尾。
官驰与岳山祥再一次确认过时间后,便让人送他下去休息了。
而剩下的还有些事情要与其他将领们敲定。
"这次伏击诸位以为多少人合适?"官驰淡淡的问道。
他虽然为人严谨,但也不是专断独绝之人,相反他十分愿意听取属下的建议。
"下官以为既是埋伏人数不宜过多,按照以往匈奴来此抢掠的人数来说五千人足矣。"一位 十分老练的将领答道。
剩下的人大多也是这个看法。他们此行所带领的兵将统共两万人,但埋伏之地的地势能容 纳的人数并不多。而太多人出动也容易被匈奴发现踪迹。
"剩下的一万五千人以备不时之需,若是计谋失败,还能迅速回防。"
在打匈奴时,各位将领都显得十分小心慎微,同时心中也没个底。分明这计谋都成了一半 ,但匈奴留给他们心中的阴影却是依旧没有消散。
许幼安看过他们脸上的种种神情,不由皱上了眉,若是这次失败,那下次想赢恐怕就更难 了。
原本信心不足,若是这次再被打垮,这些将领想再振作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许幼安能看出官驰又如何看不出,他从这些将领脸上扫视而过,淡淡道:"这次伏击由我 亲自带人前去,除金司马留守并州外,其余人都随一同伏击匈奴。"
金司马不由一愣,他是官驰的心腹,根本没想过这次伏击没自己的份。但官驰已经做了决 定,他也只能应下。
商量完毕之后,金司马与许幼安溜溜达达的坠在了后面。
"小幼安啊,这次就剩我们俩留守空闺了。"金司马叹气道。
许幼安嘴角抽了又抽,"这是怎么个比兴?"
金司马认真道:“闺怨诗呀,借女子之口表达对长官的不满呀。"
许幼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金大人您最近很用功。"
金司马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神情还当真有些怨念。
许幼安见他如此不由多问了一句,"将军怎会让您留守并州?"
金司马叹气,却是问道:"那小幼安又是为何留守并州?"
许幼安拧着眉,他可不能实话实说,只是道:"都是将军的安排。"
金司马点点头,"我这也是将军的安排。"
许幼安不由一笑,"什么时候金司马的嘴这般紧了?"
金司马瞪眼道:"谁都跟你似的矫情?!我这是真不知晓!"
许幼安不禁莞尔,"我就当真了。"
金司马见自己说实话也没人信不禁急了,"我估计着这次伏击危机很大,后方得放让人放 心的,所以将军才将人都带走了,就剩我俩好行动。"
许幼安顺着他的话一想还真觉有了几分道理。让许幼安留守并州不是官驰的本意,但让金 司马留守并州官驰恐真有这般的设想。
金司马这么一想也乐了,直道:"这并州到时就我俩说了算,多神气!"
许幼安不禁笑出了声,"正是如此!"
南阁寺。
赵弘殷这病还真不是装的。在看过那个神迹的当夜赵弘殷就开始发热,将慈仁太后吓得够 呛。
端木容谦离京之时一再跟慈仁太后保证赵弘殷已经完全治愈。只需平日好生保养与常人一 般无异。若是平时的伤风慈仁太后也不会这般紧张,但见过那神迹之后开始发热慈仁太后就觉 得内心十分煎熬了。
好在南阁寺的住持精通医术,为赵弘殷把过脉后只道是太子殿下殚精竭虑太过疲惫,多休 息便无大碍。
慈仁太后对于这样的诊断却是不信的,当即便差人回宫去传太医。当然也顺道将太子病了 的消息传回宫中。
赵弘殷虽是发热,但本身却不怎么难受。只是意识一直不怎么清晰,他时常能见到幼安和 自己。但他又觉得那不是幼安与自己,可是那一切又是那般的熟悉。
他突然想起庄周梦蝶。
那。。谁是庄周谁又是蝶?
梦的最后,他看见了幼安的身死。并不是死于自然,而是自制而亡。他想阻止,却发现自 己怎么也动弹不了。
赵弘殷发现在这个梦当中他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这个梦并不是由他做主。
他得醒来,他得回到那个能由他做主的世界中去!
赵弘殷浑身大汗的醒来,惊动了一屋子的人。南阁寺上上下下都忙碌的了起来,守了他好 几夜的太医们才松了口气。
沈柳明正借着烛火作画,刚描出一个轮廓却听到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微微侧头问道:"外间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急步走了进来,答道:"听闻是太子殿下醒了。"
沈柳明微微颔首便继续手中的动作也不再多言。
小丫鬟却是叹了 口气。
沈柳明抬目看向她,"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闷闷不乐的答道:"听闻太子殿下身子自小不好,都说长不成,这有了端木先生才 能长到现在。"
沈柳明:"既是如此该是幸运才是。"
"娘娘。"小丫鬟可怜巴巴的说,"连端木先生都说太子爷不能治愈,只能养着,也不知,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
沈柳明却是一笑,"听你这语气是在可怜太子?"
小丫鬟忙道:"奴婢不敢。"
沈柳明放下手中的笔,用有些落寞的语气说:"太子比你我都幸运,你我又怎能去可怜他
? _■
"是奴婢逾越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小丫鬟颤抖的跪在地上,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沈柳明淡淡的看向她,"本宫未说要把你如何,怎就怕成了这样?只是这日后少提太子, 特别是在陛下面前提都不要提,你可明白?"
小丫鬟哪里明白,但宸妃提的要求她是明白了,当即就应了下来。
沈柳明挥手让小丫鬟退下,心中却觉得好笑。若真是一个说死就能死的人,养父又如何会 把希望压在他身上?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