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壹点头,真需要人手,他不会和张虎客气。

  走到街口杨壹就和张虎父子分开了,今天张虎抽空到镇上是为了准备即将定亲的东西,和他走到道不一样,分开办事效率更高。

  石头上也有米行,是县里其中一家米行的分店,主要还是做收购粮食的买卖,毕竟乡下人的口粮都是靠自己双手种出来,去米行之前杨壹准备先去药馆把手里的野鸡项给处理了。

  毒蛇在常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在药馆就是鼎鼎贵的药材,所以在杨壹从背篓里把野鸡项拿出来的时候,都惊动一旁看诊的大夫丢下手里的病人,细细打量杨壹送过来的毒蛇,一边看一边摸着蓄起的长胡,转手就给了杨壹二两白银。

  饶是杨壹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也被手里的二两银子给弄得眼热,加上卖山货和他手里的钱,都能凑出三两银子了。

  “小兄弟,下次要是有这样的好货你还来找我,我保证给的价不比县里差。”老大夫笑眯眯的同杨壹打关系,有这手射捕毒蛇的手艺,以后他的药馆也能多些稀罕药材,就是他转手卖到县里的医馆,也是有赚头的。

  杨壹应下,只是现如今可不常见毒蛇,再过些日子蛇类也该冬眠了,真要有也是明年开春到盛夏去了。

  从药馆出来,杨壹拿着手里的三两银子,心里重新规划了银子的用处,转头去了米行直接要了一石粮食,秋收过后正是米行价钱最低的时候,一升米只需二钱银子,一石十升去了杨壹手里大半银子。

  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只多不少,这次买过这些粮食吃到初夏都不成问题,将百斤大米放进自己的背篓后,暂存在米行。

  杨壹又去布行买了两匹棉布,白水村属南,距离纺织发达的江南也不远,布价的价格虽然比不上江南一匹三分那样低廉,但一整匹普通棉布算下来也不过百文。

  一匹布有十丈,一丈又是十尺,一件上衣最多用七尺布,两匹棉布不说两身衣裳,就是加上两床被套下来都绰绰有余,多余的布匹杨壹打算送半匹给张婶做手工费,剩下的布料就让张婶帮他看着做,毕竟他眼睛里除了衣裳和布料,也不知道家里还缺什么,最多再加两双千层底的布鞋。

  买完棉布后杨壹又买了三斤棉花,暂时寄存在布行就去了调料铺子调料和种子的铺子,除了日常需用的调料外就是种下的种子最着急,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东西,直到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之后才罢手。

  最后回到米行,将所有东西都放好,再在背篓上搭一块麻布,让人看不清背篓装了什么东西,才勉强背起送到了牛车上。

  这时候牛车上只有看车的赵老头,见到杨壹背了一背篓东西回来还搭了把手,背篓放在牛车板上,杨壹便也不顾形象,坐在牛车板边缘一边用长袖扇风,一边喘着粗气,一百多斤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勉强了。

  “杨小子这是跟在张家父子后面发了,买这么多东西回去?”赵老头同杨壹搭话,一个村的总不会不认识,只分远近亲疏罢了。

  “再有两月要入冬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多添置了些。”杨壹缓过劲客气的回了一句,便坐上车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赵老头见此也不多说,只是觉着杨家小子不胡闹之后也是个可靠的后生小辈,再过些日子村里人知道杨家小子日子好起来,提亲的人肯定要踏破门槛去了。

  就这样等了小半个时辰,赶集的同乡陆陆续续回来,一板子牛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张家父子回来的晚些,因为要给张虎置办定亲的东西,手里更是提的大包小包,让牛车上挤的都没地方下脚。

  “虎哥,你和笙哥儿不是才到定亲,这么早买红布干什么?”车上杨壹看到张虎手里拿着两匹红艳艳的布。

  从定亲到结亲快的当然十天半个月能走完,但他听张婶子说这亲事要等翻春才办,太早买布要是被年节的老鼠啃坏了岂不可惜。

  谁知张虎还没来得及回杨壹,坐在他们身边的婶子就笑着说,“杨小子这是没见人成过亲呢,张家的小子这么早买红布回去肯定是要新郎君自己绣婚服。”

  “是嘞,婶子,笙哥儿手巧想自己绣。”张虎大方回应车上的婶子阿么们都善意的笑了笑,知道这是小新人之间的情趣谁也不说不合规矩。

  乡下人家哪里讲那么多规矩,只要不真丢了脸皮子,其他的都好说。

  杨壹其实也知道有新娘子会自己绣婚服,可还是头一次知道新郎的婚服也能给新娘子绣的,他还以为新人的婚服都是各买各的,最后只要是红色就能凑成拜天地的婚服。

  “怎么羡慕?羡慕你小子也抓紧,等明年翻春喝了你虎哥我的喜酒,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杨壹又一次被同龄人催婚还颇有些头疼,他上辈子没的时候都没有到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成亲的事对他来说真的早了些。

  “虎哥,我在孝期,这事等孝期过了再说。”

  张虎被这个借口给噎住,还真说不上有什么理由反驳,尊亲去世守孝三年是古往今来的规矩,但真正做到了三年坟前戴孝的又有几人?多是明面上做做样子,有个一年时间也就过去了。

  更不要说他们都非看重礼教的世家大族,村里讲究个一年孝期已经足够长,真守三年,多少哥儿姑娘要被耽误成老哥儿老姑娘,到时候不好说亲自家人私底下没准还要怨先辈去的不是时候。

  杨壹看张虎一脸憋屈样,心情大好,就连从村头把一百多斤的东西背到家都没让张虎帮忙,打开家里的木门,杨壹径直走进厨房。

  厨房的米缸早在几日前就空空如也,杨壹把米缸填满,约莫二十斤左右,剩余这一百斤的粮食他放进了自己休息的屋子。

  王柱子的事他还没忘,多出来的粮食自然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放好,只是这样千日防贼也不是个办法,家里还需要个看护,人自然是别想了,但修狗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只是白水村好像没有谁家养了狗,真要找条看家护院的狗子要上其他村看看,不知道张叔有没有门路。

  不过此事也不着急,现在放杨壹心上最要紧的,还是马上的秋猎,到时候他自己要是能单独猎杀一头野猪,卖到县里今年年节还能向村里人买一头年猪杀了做成腊肉,以后嘴馋了随时能吃上一口。

  想到腊肉的滋味,杨壹活动了几下筋骨,就拿着墙上的弓箭开始练射术。

  ……

  转眼,柳村长就挨家挨户通知要出人力上山打野猪,这事每年村里人都要来一遭,熟的很,秋收过后在家闲的屁都要出来的汉子们也个个打起精神,穿上干活的衣服,手里不是拿着镰刀就是拿着锄头往村口赶。

  杨壹一早也得了消息,这还是除了上回王家开祠堂外,头一次在村里见识这么多人,只是这些人也没几个眼熟,杨壹老实的跟着张虎站在边角,看人来人往的汉子说笑。

  同张虎道了一句,“虎哥,今天来的人还挺多。”

  “秋收过了田里也没事,上山跟着打了野猪还能给家里分肉,都指望着这次让一年不见荤腥的家人解解馋呢。”

  张虎早就习惯了,每年村里组织人上山打野猪,都是人满为患,但真的出力的也就那几个,其他人都是去山上抬猪下山。

  “对了,越朝楼今天也来了,你看见了吗?”

  张虎突然提起越朝楼还让杨壹一愣,反问,“他不是在县里跑马赚钱,一天赚的银子比的上一头野猪,还来费命凑这个热闹干嘛?”

  “我哪知道,不过是给你说一声,待会见到人别走不动道。”张虎意味深长的叮嘱让杨壹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怎么说他不喜欢越朝楼都没用,还是实际行动证明来的稳妥。

  嘈杂的人声在村口响的吵人,柳村长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就招呼人跟着张虎父子身后上山,这么多人往山上去,听觉灵敏的动物早就躲进常人难以找到的地儿。

  一路上杨壹看到往日深山边缘怎么都该有一两个动物影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心里想着顺手打两只野鸡或者野兔的算盘是彻底落空了。

  越往深山走,前面带路的张叔整个人就越沉稳,手里捏弓箭的姿势都变了模样,这样戒备的姿势能够抵御任何风吹草动带来的未知险境。

  到了野猪经常出没的地方,张叔就做了主将这些汉子分了三队,由他和张虎一人一队带着,至于剩下的一队就交了给柳村长带队,杨壹也被分了过去。

  柳村长是个文人,上山主要是主持大局怕村里有些汉子耍无赖,真要他对付野猪还不如杨壹有用,所以明面上是柳村长带队实际得听杨壹说什么,张叔这么安排大约也是怕让杨壹带队村里的汉子不服气,干脆让村长压一压。

  而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杨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看到他队伍里还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越朝楼也被归置在他队伍了。

  杨壹一抬头就看到正在打量他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加上一副迷倒村里万千姑娘哥儿的俊俏好脸,就是站在人堆里也让未曾和主角攻谋面的杨壹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越朝楼打量他是在杨壹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就是他要遇见了自己曾经的疯狂追求者突然大变模样,也会好奇的多看几眼。

  但有了张虎时不时的耳提面命他和越朝楼的关系,杨壹心里已经有了时刻避嫌的必要,他只瞧了一眼越朝楼之后就移开视线,转头就把队伍往另外一个方向带去。

  杨壹在前面走,越朝楼的小跟班在后面偷偷打量,“老大,你看杨壹这小子今天竟然没来缠着你,真是奇了怪?”

  王三良对杨懿那叫一个熟悉,这长得跟哥儿似的少年比村里的哥儿还要难缠,一遇上他家老大就走不动道,要是杨懿是个哥儿就看着那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他都觉得配他老大合适了,可关键杨懿是个男人。

  现在好看那是没长开,等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同他老大一样鼎好看的男人,与漂亮香软的哥儿相比,那不是差了好些个档次,他家老大又不好那口,肯定还是哥儿更好。

  只是这杨懿跟个牛皮糖一样一沾上甩都甩不掉,也就是最近老大买了一匹好马在镇上找了活计,每日卯时过半就走,酉时才从县里骑马回来,压根没时间和杨懿碰上,这才近一个月没见着面。

  可就一个月,怎么杨懿就大变了模样,还从绣郎转成了猎户,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