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舷武器排查。”
黄然醒来的时候，于千涅正与副舰长第二次安排作战计划和重新规划装备分配。
这次的出战是因为外围星X-A77的流浪者群居地暴动，当地的云端军团一夜之间全部被杀，然后叛军迅速占领了离那里最近的X-A76和X-A78外围星。军权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这样波及三颗外围星的恶劣事件，所以调派十几只一级舰队参战，于千涅是第二批。
一直以来，云端数百个外围星主要在军权的掌控之下。毕竟这些星球的原住民多数并不和善，无论是虫族、星盗、异种还是地球流放过去的罪犯，都显然不是政权和皇族能够管理的类型。
离开云端防护罩进入太空后，主舰和左右副舰合体，在10秒钟之后进入“二进制”行驶速度。在这种速度下，顺利的话也至少三天才能抵达X系外围星。
所以每一天指挥官都要和星系联络站获取最新的战况，重新制定战斗计划。
室内黑着，黄然往唯一光源的方向看去，于千涅站在周圈泛着深海中浮游生物般荧光的圆形操作板上，背部挺得笔直。他表情严肃，稍稍低着头，面前的屏幕正展示着行进路线，发出来的光照在他的眉峰和高耸的鼻梁上，在微微凹陷的眼眶里投射出小小一道阴影。
他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在屏幕上坚定地指出了一条路线，随着角度的变化，屏幕的光线照在他眼睛上，反射出冷芒。
黄然将头转回来，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黄然已经冷静下来，但是心里还是一时间无法面对这个强行把他带走、还是用信息素压制了他把他带走的人。
投胎到了一个omega身上，黄然除了不适应，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感觉。
能重新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何况有黄恪这样的小叔，他从来不会轻视omega，觉得这个身份不会阻止自己大展宏图，也不会影响自己和心仪的omega结为连理。
但是当于千涅的信息素彻底压制他的动作和精神的那一瞬间，黄然在这样绝对的信息素浓度包围下，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屈辱。
黄然从懂事起，一直以来期盼的事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梦想着在20岁的信息素评级中成为S级alpha，像他的父亲那样。
现在他失去了原来的身体，失去了自己天生的强壮和耐力，失去了梦寐以求的S级信息素，他用这些东西，换了一条命。
如果是普通的omega，也许会觉得于千涅的信息素很诱人，或感到舒适。
但是他内心还是一个alpha，他真的不能忍受自己被一个alpha用信息素压制了。
当他下意识地去对抗时，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武器了。
黄然心里空空的，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给自己进行关于自信和认知的心理建设。
于千涅很快结束了作战计划安排，他早就发现黄然醒了，如今一走下操作板，室内的灯光便慢慢调亮。
“对不起。”他快步走到黄然床边，单膝跪在地上，对装睡的黄然诚恳地说，“我一时情急，对你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黄然寻思着得冷几天好调整心态，没想到于千涅直接开门见山，他腾地一下红着脸乱糟着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他干巴巴地说，他本身就理智地知道对方没做错什么，更何况于千涅摆出这样服软的姿态，“是我失控了，差点给你惹出麻烦。对不起。”
不过黄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于千涅郑重点头。
虽然两人互相道了歉，但是气氛终究是逐渐冷凝。黄然在一边为自己的身份黯然神伤，险些猛男垂泪，于千涅则在另一边设身处地地感受着黄然的心情，一边后悔得捶胸顿足。
为什么选择了最烂的一种方式，于千涅啊于千涅，就你有信息素，就你是alpha。
下午的行驶非常顺利，航线上有一艘小的舰队残骸，被光速驶过的舰队冲击粉碎，驾驶组稍稍放慢了速度以允许技术组去检查前端的防护罩损伤情况。
“我安排你作为我的秘书官随舰，我的侍卫官阿平和秘书官崇崇从小跟着我，都是很靠得住的人。”晚餐时，两人在指挥室内置的生活区餐桌上面对面坐着，于千涅叮嘱道，“你在舰队内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我不在尽量和他俩呆在一起。”
黄然默默吃饭，机械地点了点头。
“舰长，我有些与众不同的发现，请求登舰。”这时舱门上的红色通路灯亮起，副舰长伏悯的声音传来。
于千涅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对黄然说：“我去讨论室，你慢慢吃。”
黄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说：“他特意请求登舰，肯定是有机密必须要跟你当面讲才放心。云端舰队只有指挥室才是三级加密结构，我去外面等着，你们在指挥室谈吧。”说完就按下了桌面上的保存按钮，两人都没吃完的太空简餐被机械传输到物质处理中心储存起来。他用袖口基因卡刷开指挥室生活区的后门，离开了。
于千涅垂头丧气，黄然似乎对他更加疏远客气了。
他不是不信任黄然才要离开去和伏悯谈话，他的心上人是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信任他。他只是真心不想打扰黄然吃饭，现在黄然这个身体如此瘦弱，他看了总是觉得心疼。
然而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不会对别人释放善意的人，即使是对待弟弟。
他早习惯了用尖牙利爪在野兽群中厮杀，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一只梦寐以求的幼鸟，想要好好捧起护在羽翼之下的时候，却找遍全身都没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可以触碰对方。
于千涅打开通道请伏悯进来，看着伏悯瘦高的身影从通道的一端走向主舰。
“舰长好。”伏悯稍稍有些气喘，他打开左手腕的私人信息采集设备，将图像展示给于千涅，“您看，路线负极的散7偏2方位，我观察到了未曾记载过的双漏斗星云。”
于千涅看着设备投射出的小小沙漏状的星云影像，那团亮光在空气中像是活着一样微微波动着。他皱紧了眉头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合舰后。”
“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因为我刚刚才发现，它似乎在靠近我们。”伏悯说，“舰长，双漏斗星云虽然罕见，但没有罕见到让我警惕的地步。但是这一个不同，从我观察的短期轨迹推断，我认为这团东西来自云端。”
“云端来的，双漏斗星云？”于千涅挑眉。
“我也很奇怪，但是从最早发现的位置来看，它的能量范围一定会波及到云端。即使我的判断有容错点，它不是来自云端，也一定是路过云端而来。但是地面却没有给我们任何消息，这不是很奇怪吗？”
于千涅看着这团星云，双漏斗星云与其说是沙漏形状，不如说更像一条中期染色体，中央的淡黄色星体闪耀着三度光圈，昭示其骇人的能量级。四条由金色恒星组成的对称臂伸展开，因像一个两端没有底的沙漏的形状而得名。
“这样的能量路过云端，一定会被防御系统发现，甚至造成损失，但绝对不会使地面陷入瘫痪。”伏悯接着说，“至今还未汇报给外出的舰队，我不相信这是地面的工作失误。”
于千涅将伏悯的观测点复制到自己的信息采集设备上，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去一趟右舷告诉旋之。让工程部准备好人工虫洞，随时进行空间跳跃。”
与此同时，黄然在走廊的幕墙前溜达。他倒是不在乎于千涅是否信任他，关系战事，即使于千涅真的要他在一旁听着，他还要避嫌呢。但是无意间，黄然突然觉得幕墙外的宇宙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停下脚步，打开勘测望远镜看过去，远处漆黑的宇宙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更的这章写的好长啊哈哈哈哈哈！叉腰φ(゜▽゜*)?? 本文中出现的人工虫洞、空间跳跃等词语和理论知识部分出于《时间简史》。但是我不是学物理的＞︿＜，所以对《时间简史》的理解非常肤浅，贻笑大方。仅是沾沾霍金大神的智慧，取一点皮毛来补充理论结构，还有一些关于速度和方向的设定是自己编的，轻喷轻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