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第77章 过礼

沈延是一脸黑线着出宫的,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原想着,沈婳音去年过了十六岁生辰,这年岁许多同龄的女郎都已嫁了,能留她在娘家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二年,自己要再加把劲开动脑筋,看有什么办法劝女儿在身边多留些时日。

不料,还没等他想出法子,凉帝就把他召进宫中商议结亲大事,彻底把他挽留闺女的愿望堵死了。

开朝听闻昭王突然被任为两浙都督,他就觉得有问题。果然这问题就出在了自家女儿身上!

凉帝最是深知沈延这女儿是如何合浦还珠的,根本不许做父亲的提出异议。

“你家阿音自己愿意的,小姑娘心里有主意,你才当了人家几日的爹?说话不管用。”

“朕的儿子是模样配不上,才学配不上,还是家世配不上?”

“去去去……一边儿喝茶去,雅州新贡的蒙顶,今日才开封,先便宜了沈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堂堂帝王几乎是耍着赖,当着沈延的面命翰林拟下了诏书。

凉帝为何如此喜爱沈婳音,沈延不是不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才更觉心里堵得慌。

赐婚诏书送到府上,沈延嘴角直抽抽。

当初一语成谶,他家这颗玉白菜,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就被昭王那只金猪给拱了。到底年轻人做事有魄力,直接追着沈婳音去江南,赶在他这个岳丈之前收服了女儿的心。

被窝里同白琬细聊此事,还是白琬的思路安慰了他。以王妃的身份与昭王一起南下,总比音姐儿孤身去闯要好得多得多了,安全和生活方面完全不用担心,日子会比在侯府过得更好。

也是,如果把“去江南”这件事视为定局,如此一来,就从令沈延头痛的“离家出走”,变成了“正常远嫁”,性质大相径庭。这样一想,沈延也就认了,总算睡着了安稳觉。

岁月无法倒退,沈延扪心自问无愧于国,却把自己的家过得稀巴烂,没能护好瑛娘,亦没能抚养好女儿。最终是女儿自己找了回来、安排好了一切,沈延全程只能无力地干看着,像个无能到极致的傻子。但他夜深人静时也承认,这门亲已是当下最好的结局。

沈敬慈的婚事前五礼在年前已过完,谢氏女还小,定下了明年开春后再过门,倒是不与沈婳音的婚事冲撞。

诏书一下,便开始了繁复的过礼。

皇族大婚自有宗正寺安排,女方按规矩照做就是了。沈延夫妇更挂心的却是沈婳音远下江南之事。

当初大姐儿嫁得不远,白夫人操持下来还不觉得怎样,这次沈婳音婚后即远行,嫁妆内容便显得极为重要。主母白琬琢磨得几日没睡好觉——给她带什么走?带多少走?带谁走?

直到沈婳音主动来问那些医书可不可以带走,白夫人才发现沈婳音自己先列好了一份清单,思路清晰,内容简明,基本都是她自己手里便有的东西,极大地减轻了白夫人的负担。

至于沈延为她精心布置的千霜苑,沈婳音知道这是父亲的一番美意,带是带不走了,便叫小婳棠绘成了一副长卷,到时带着画卷走。

“想阿爹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

这话说得沈延心都要化了,险些当场老泪纵横。

沈婳音粗略算过,自己从小到大赚钱攒下的积蓄大约一千五百两金,都在渡兰药肆账上挂着。去岁年底例行轧账,开春这笔现钱就到了洛京分号,沈婳音取出八百两来运回镇北侯府。

“女儿未曾承欢膝下、孝敬长辈,却要劳动家里出嫁妆撑场面,着实过意不去,一点孝心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嫌弃。”

沈延看得出女儿此举并无他意,一片纯孝而已,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未曾承欢膝下”云云钻了沈延耳中就特别扎心,仿佛一记耳光抽在脸上似的。哪个小女郎不希望自幼在父母膝下娇养长大呢?说到底还是做父亲的失职。

这笔钱对女儿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不知饱含小女郎奔波劳苦的多少心血,沈延万万不肯收,推让来推让去,最后给沈婳音添进了嫁妆里。

皇家嫁娶在传统三书六礼的基础上多出二礼,每一道程序都令沈婳音新奇。

基本流程在大哥哥沈敬慈与陈留谢氏的往来中见过,大同小异,只排场大些。到了纳征时,当初是沈延亲带车队赴汴州下彩礼,如今是她家接收宫中送出来的合欢、嘉禾、九子蒲、朱苇、双石……厚厚一本清单,喜事的氛围瞬间扑面而来。

司天台算过八字,把吉日定在了六月廿三。在此之前,沈婳音都不能再明目张胆去昭王府。

但这些规矩都是给外人看样子的,除了时时互穿可顺带互通有无之外,小节小庆之时,沈婳音也迂回去瑞襄侯府小聚了几次。这半年里,奉旨“巡游私访”的瑞襄侯反而赖在京中不走了,非要等到楚欢成亲后再成行,凉帝正好派给他一项正经差事,命他作为副使随楚氏族长去镇北侯府行册妃礼。

册妃礼毕,便是最重头的亲迎礼。

迎亲当日一早,沈婳音随父亲在家庙祭告先祖,而后便尽量保存体力等待黄昏时刻到来。

是的,这是考验体力的一天。

沈婳音被塞了满脑子的繁琐礼仪和细节,甚至都顾不上体会成亲本身的心情。

还有另一件大事。今夜,她就要和楚欢永久解除灵魂互换了。

下午时分,沈婳音垫了垫肚子,开始正式梳妆。妆娘都是宫里派过来的,有条不紊各司其职,沈婳音感觉自己就像个小木偶,只管坐好不动就是了。

今日诸般琐碎之后……明日进宫,朝见皇后和诸妃……然后沐浴,穿褕衣戴花钗,去拜见皇帝……

沈婳音默想着接下来的诸项流程,比小时候背诵药谱还头大。

一睁眼,瞧见铜镜中的自己与平时不大一样,剑眉描得有些重,平添几分英朗……

等等!

沈婳音扑到铜镜前定睛一看,是互穿了啊!她此刻是新郎官昭王!

原来男子迎亲前也会简单描画修饰的吗?

沈婳音仔细瞧了瞧,面上只有很淡的妆,远看估计看不出什么,近看之下能发现面上敷了薄薄一层细粉,显得肤色均匀若瓷,唇瓣似乎也点缀了口脂,很暗很低调的颜色,整个人的气色便不一样了。

容仪恭美、行德有劳曰昭。

此情此景,沈婳音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

容仪恭美啊。

“太好看了吧……”沈婳音由衷感慨。

一旁盯进度的陆家宰差点平地一个趔趄,暗自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当着这么多宫人呢!殿下您自恋也别说出声啊!不臊得慌吗!

好在就如往常一样,这一次的互穿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沈婳音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正处于妆扮完毕不敢乱动的等待状态。

夏日里天色暗得晚,沈婳音又偷偷吃了两回点心,斜阳才终于西沉了。

披着暖铜色的夕阳,昭王楚欢一身衮冕之服,乘辂车而至,繁礼一一过罢,在锣鼓喧天中迎新妇上车。

这一晚,仪仗两侧人头攒动,半个洛京城都赶来看昭王娶明珠。

残照当楼,十里红妆。

及至共牢、合卺一一完成,陆续送别宾客,夜已深了。

沈婳音一袭青绿钗钿礼衣,在卧房好好坐着不敢乱动,生怕头上珠环掉了歪了,或者衣裳皱了,破坏了最好的状态。

听着外间热闹散去,沉稳平缓的脚步声近,沈婳音的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方才一直处处谨慎生怕出错,现在,红烛的暖光才真切起来,新房中的馨香才生动起来。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外,有月麟、红药退下的应诺声,沈婳音连忙把彩绣嵌宝团扇举到脸前挡好。

长靴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很稳,很近,越来越近。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她执扇的手,缓缓下拉。

彩绣嵌宝团扇落下,新郎穿着绛红织金的宽袖大裾圆领袍,腰束革带,脚登长靿,眉眼被描画过,璨如谪仙。

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楚欢把团扇随手放在床边,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抬手,想摸一摸她宛如玉雕的小脸,又生怕碰碎了眼前这如梦的绮丽。

她平素极少涂脂抹粉,都是天然去雕饰的清净纯粹,今日妆点起来,眼角眉梢带出几分妩媚,艳丽无双,惊心动魄。

“累不累?”他问。

沈婳音下意识摇头。但谁能真的不累呢?楚欢一定也累了,但现在她感觉不到累是真的,满心都顾不上累这件事。

楚欢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抱到新造的妆台前,亲手替她一件件小心地卸去钗环。

乌发如瀑,柔丝绕在他指间,又凉又痒。

他俯身,从背后环住她,轻嗅她雪白的后颈。

“好香。”他轻声道。

沈婳音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我这就去洗掉,让她们进来打水吧。”

楚欢的手却按在了她的肩头,不让她动。

“无妨,本王喜欢阿音身上的香,只喜阿音的香。”

沈婳音紧绷起来的脊背这才略松。

他说话时带出唇齿间的酒香,不明显,应该没喝多少。

“不愿我们的第一夜半梦半醒地度过。”楚欢解释。

卸完钗环,楚欢把她又抱回了床上,压倒她,冲她笑。

沈婳音有些紧张地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我……还没净面呢。”

“知道。”楚欢将她徒劳的小手拿开,俯身含住她的唇瓣,“阿音,口脂赏本王尝尝。”

沈婳音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人抱在怀里亲吻,耳根发烧,偏头躲开,道:“殿下……我们……还是先沐浴吧,那个……天太热……”

先放开再说,她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白夫人拿给她的那些精美小册子她看过了,啊啊啊一想起那些画面内心就有一万只狸奴狂奔而过!

“也好。”楚欢被推拒了,好像还挺开心,抱起沈婳音就往外走。

昭王府的格局沈婳音熟,浴房倒是不远,可是难道要一路这样过去吗?楚怀清还有脸皮这种东西吗?

沈婳音知道楚欢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失措,但这家伙好像更开心了,就这样在月麟、红药假装眼观鼻、鼻观心的偷看中大步路过。

然而,沈婳音很快发现,一路上除了她的两个贴身婢女,居然再无旁人,内心终于稍稍平静。

祖宗待她还挺细心,知道她一向不喜人多,尤其在今晚入夜这样特殊的时刻。

楚欢道:“放心,现在就只有你、我,还有你的人,不会再让其他任何人出现在你眼前。”

楚欢的浴房沈婳音“有幸”进过四次,都是互穿过来时碰上祖宗正在洗浴。如今作为沈婳音自己再来,感觉……十分紧张。

夏日天热,水已有人放好,是最舒适的温度。

楚欢把她放到圆形汤池的边台上坐下,背过身去就开始宽衣解带。

等等!沈婳音有点懵,“楚怀清,你该不会是想……一起吧?”

楚欢理直气壮:“我记得阿音方才说的是——‘我们’。”

沈婳音:“……”

沈婳音回头瞧了瞧,汤池自然是够大,水中加了花油,是她喜欢的味道,氤氲白气中花瓣漂浮,视觉很美,可是……这这这!!

他是想在这里顺便解除互穿吗?

也算是个好主意,免得弄得床上血迹斑驳,明日叫下人看见还以为怎样了呢。

地上铺了精编软草席,楚欢赤脚踩在上面,背对着沈婳音,问她好了没有。

他一身雪白轻薄的中衣,宽肩窄腰的身形轮廓在灯烛下若隐若现,摘去了发冠,只剩一支玉簪在头顶固定发髻。没有华服没有冠冕,只是她的夫君,纯粹的楚怀清。

容仪恭美。

这有什么的,勾人谁还不会了!沈婳音把心一横,不愿第一日就被楚欢小瞧了,也一件件脱下繁锁的盛装,只剩一层中衣,直接迈入水中。

楚欢听见水声,有些诧异地回眸,见她人已经缩在水里,只露了小脑袋在外面。

“开始吧。”沈婳音娇俏一笑,先发制人,“狼毒针榆草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