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妹看了一眼, 眼睛一眨,不由就带上了怜悯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小茹,你的牙掉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快去医院吧。”她咋咋呼呼的说, 立时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呀, 这小姑娘怎么了?快起来我看看。”
“怎么还摔倒了, 这可是平地。”
“长得还挺好看的,没了牙, 可惜了。”
“好像是门牙……”
一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窃窃私语起来,扶着林慧茹的小姐妹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想离林慧茹远点,可现在离开, 有点不合适, 只好强撑着, 可那张微笑的脸却有些僵。
这下可算是出名了。
林慧茹捂住脸, 一时间又疼又羞,最后急匆匆的离开。
“诶, 这闺女, 怎么不把牙带上,一会儿可怎么修。”有个老太太看了一眼,随口说。
没人看见的世界里,一片黑雾组成的人影收回手, 刚才就是这个, 绊倒了林慧茹。
它站起身,左右看看后跑到一处角落里。
一身红色衣裙的婉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它一个阴钞后,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 坐在牙科门诊的林慧茹听到医生问她的牙齿带来了没有后,脸一时间难看的要命。
别说带来了,现在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人踢到哪儿去了。
附近的商场里,晋寒在前轻快的走着,熊屠在后面拎着一堆大包小包跟着,边看了刚才林慧茹摔倒的那里,说,“你竟然无缘无故指使厉鬼伤人?!”他很不赞同的看着晋寒,眼神轻动,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望舒。
他总觉得这个小崽子不是好东西,心肠冷硬,手段狠辣。他有点怕自家公主吃亏。
晋寒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样,又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
“就是那个女人,之前瞪姐姐。”他慢悠悠的说。
熊屠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姐姐说的是谁,他脸色一变,本来就凶的脸更狰狞了。
“什么,她瞪公主?!”说着话,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林慧茹离去的方向杀气腾腾。
“对公主不敬,这是死罪。”他冷声说。
晋寒瞅了他一眼,说,“现在不兴那些了。”他提醒道。
熊屠自然知道,可他不管,人类的道理,可管不到他头上。
“就摔了一跤,太轻了。”他说。
“这就可以了。”晋寒说,然后又笑起来,说,“敢瞪姐姐,这就是下场。”
说着话,他得意的很,边拿眼睛去瞅熊屠。
熊屠面无表情,不想看这个得意的小崽子。
这有什么,他要是知道了,早就惩罚了那些对公主不敬的人了,还用晋寒出手?!
“我觉得不可以。”熊屠还在纠结这个,想了想,他还是不甘心。
他不高兴,晋寒就开心了,不过——
“你不懂,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这次丢面子,足够她难堪一辈子了。”他说出了缘由。
熊屠皱眉,不是很懂这些。
在他看来,只要活的好好的,那就不算惩罚。
可他不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身体上的损伤可以被修补,缺少的东西可以再得回来。唯有这种虚无缥缈的面子,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而晋寒知道。
来京市的第四天。
酒吧。
田三化作原型躲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远处左拥右抱的一群人。
邓梁,路聪,程毕三个人也正在里面。
其中一个人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身后侍应生的托盘,酒瓶随之落地,溅起一片玻璃渣子。
其中几片不偏不倚的划过邓梁三个人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一片惊呼声响起,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痛嘶了一声。
等到医院处理后,一众损友不由纳闷,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就偏巧溅那么高,还都划到了这三个???
他们可没坐在一起啊。
角落里,田三功成身退。
不知道的地方里,那天嘲笑了晋寒的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点伤。
不过,这个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这些人再遇到一次的机会太难了,所以也就没人知道这一场隐秘的报复。
咔嚓——
晋寒一口咬断手里的冰棒,笑嘻嘻的开心的很。
田三默默缩成一团,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位主人。
没办法,这心眼也太小了啊,妖都害怕。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也有人得罪过晋寒,可他也没这么在意啊???
要说不同的话……就是这次多了个望舒。
莫名感觉自己懂了什么。
来京市的第五天,赵慕去世。
这位为国家做了一辈子贡献,却失夫失子的可敬之人,在临终前和她分别了几十年的儿子短短相处了四天,最后笑着离去。
看着床上白发苍苍的女士闭上眼睛,仪器们发出一声长鸣,吴爱国擦了擦眼泪。
他其实对赵慕没多大印象,那时候还小,又已经过了十几年,可不论如何,赵慕值得,这是一个可敬可佩的人。
元明轻叹一声,默念了一声祝福。
相比感性的吴爱国和元明,坐在一旁的晋寒则平淡很多。
他并不懂大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并非无情,而是在他看来,生老病死就和春夏秋冬一样,不过是世间秩序转换,死亡不过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启。这并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眼看着赵慕魂魄离体,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赵文扶好,晋寒笑着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看着床上已经失去声息的身体,赵慕还有些回不过神,可沁在骨子里的修养让她下意识回了一个微笑。
叮铃铃——
锁链的声音在冥冥中响起,阴差赶到了。
他在核实了赵慕的身份后,就客客气气的请她离开,就是一旁的赵文,因为赵慕的关系,他也多了些耐心,带着两鬼直接离开。
病房中,吴爱国开始井井有条的处理后事。
赵慕会葬在他父亲的墓旁,而以后的祭祀,也由吴家负责。
自觉没了自己的事,晋寒和元明悄然离开。
当天下午,师徒俩准备回渭县,谁知,吴爱国忽然上门,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赵慕女士的遗嘱,她在死前将名下的一套四合院转给了你,留下遗言说这是给你的报酬,谢过你们之前对他们母子的帮助。”
师徒俩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遭。却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了。
地府。
鬼魂在黄泉路上排出长长的队伍,等到着来自十殿阎罗的审判。
赵文扶着赵慕,因为她那一身的功德金光,得了一个插队的优惠,越过一众人,直接进了阎罗殿。
宽广的大殿之中,九层台阶上摆着黑色桌椅,判官站在下首,审核功过,最后再让阎王定夺。
无形的威压弥漫在室内,压得一众鬼魂颤巍巍的头都不敢抬起。
“咦?!”赵文低着头,目光随意一扫,忽然惊了一下。
这一声赶得实在是巧,判官刚数过前面那人的功过,等到阎王裁决的时候,赵文就来了这么一声。
一瞬间,大殿内的所有鬼神,都把目光落在了赵文身上。
他吓得一抖。
“嗯?”正在这时,上面的阎王也轻哼了一声,说,“望舒,我怎么看着,这个功德善人身上有你的气息?”
望舒撇去一眼,说,“之前去阳世一趟,顺便救了她。”
赵文这才确定,这个和阎王平起平坐的女鬼,真的是之前晋寒请去的那位。
!!!
厉害了啊晋寒,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
“竟然帮了功德善人,你怎么不早说。”阎王没太在意赵慕母子,转而看着望舒,不赞同的说,“这是好事,你要是说了,你我不就没事了。这次大帝可是说了,要你禁闭三月。”
禁闭地点就是这阎罗殿,看守人就是他秦广王。
若是可以,秦广王还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那位的心思虽然不显,可他们相处了几万年了,还是能看出来的。一时间,对上望舒也有些拿捏不住轻重。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动作一顿,望舒手里捏着的棋子碎成了粉末。
“呵——”她冷笑一声,说,“他能有那么好心?”
秦广王叹了口气,由衷的为大帝说了句好话,“大帝还是很开明的,望舒你偏见太重了。”
“可能吧。”望舒的脸色淡了些,说,“不过他关我禁闭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什么?”秦广王随口问了一句。
望舒没有回答。
秦广王的好奇心也没那么重,见她不说,就也没再追问,转而裁决起了判官的判词。
或轻,或重,他调节一下,然后要么送去第十殿转世投胎,要么送去第二殿打入地狱。
望舒凝聚出一枚棋子,放入棋盘上。
酆都关她禁闭,是为了让她静心。因为,她这次出去动了杀意。
酆都担心她神智被惑,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她是不会感激他的。
望舒面无表情的心想。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想到这个人,望舒连笑容都维持不下去,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微笑起来。
秦广王很快判完,赵慕母子,都被判去转世投胎。
临走前,赵慕仔细看了望舒一眼,弯腰无声的道了一句谢,赵文也是。
然后跟着鬼差前去投胎。
这也算是功德善人的特权了,而赵文这一路,都是沾了他母亲的光。
这些年阳市实行计划生育,投胎名额严重不足。能投胎的,都是表现好的那一撮,至于不好的,只能在枉死城中磨上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了名额才行。
三个月后,望舒的禁闭结束,出了阎罗殿,然后愣住——
这是地府?
天幕依旧黑暗,可到处却亮起了彩色的光芒,和人间的霓虹灯差不多。
高楼大厦林立,小轿车到处穿行。
在此之外,依旧保留着之前的大部分建筑。
古老的院落,亭台楼阁起伏,黛瓦白墙,漆红木柱,大红色的灯笼轻轻摇摆。
高楼大厦和古老的宫殿,大红灯笼与霓虹灯交映,岁月的厚重与时代的新颖混合在一起,顿时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短短的三个月,地府完成了和阳世市的同步。
就连她身后的阎罗殿——
望舒回头一看,发现还是原样。
动作一顿,望舒顿时失笑。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真是。
一步迈出,望舒回到了自己蕴华宫前,抬头看看,可以发现枉死城中心的房子基本都没变过,全都是宫殿楼阁,倒是外城的变化,更大些。
这也是正常的,能在城中心占据一席之地的,都是千年老鬼,而新鬼,能在外城有个落脚地就算不错了。
思考了一下,望舒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蕴华宫,就没有做出变化,依旧保留原样。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地府飞速发展,短短几年里,就完成了和阳世的同步发展。
不知不觉,六年过去,晋寒十六岁了。
在这些年认真学习之下,他成功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即将前往京市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