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见唐家二老从楼上下来,席蓝心立即起身道:“爸,妈。”
“坐吧。”唐振海道。
“好。”
等公公唐振海和婆婆蒋兰在饭桌前坐下之后,席蓝心才拉开椅子入座:“爸,您身体最近好些了么?”
“好多了。”唐振海瞥了眼席蓝心边上空着的位子:“阿展又不回来吃饭?”
席蓝心笑:“最近公司里挺忙的,阿展脱不开身。”
“再忙也要让他注意身体。”
“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开饭吧。”
几句话一说完,饭桌上的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
席蓝心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讨好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婆婆道:“妈,听张妈说您最近经常去爬山,要不这样,我明天请个假,陪您一起去吧?”
蒋兰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席蓝心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是什么日子?”蒋兰突然开口问身后站着的下人。
“八月十五了,太太。”
“再过两天就是阿进的忌日了。”
蒋兰话一说完,唐振海吃饭的动作也停了,沉默片刻后对蒋兰道:“这种事让下人打点就行了,吃饭吧。”
“三年了。”蒋兰放下碗筷道:“要是阿进还在的话,没准我都能抱孙子了……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说完,蒋兰起身要走。
“站住。”唐振海叫住蒋兰。
席蓝心在一旁坐着没敢吭声。
唐振海放下碗筷看向蒋兰道:“蓝心还在,你这个做长辈的说走就走,像什么话?坐下来,把饭吃了再上楼。”
“爸。”席蓝心赶紧劝道:“妈可能不舒服,等会我把饭菜送上去给妈……”
“在这个家里我还需要给谁留面子?”没等席蓝心把话说完,蒋兰立即打断道:“我儿子不在了我连伤心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了?”
唐振海顿时沉了脸色:“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了?要不是那小子自己学人飙车出了事,这个家能变成这样?!”
“你少在我面前说我儿子的不是,阿进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他不可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丢下我这个妈不管……什么飙车,我压根就不信!”
“事实就是事实,你不信也不行!”
“唐振海,你少跟我吼!”
唐振海气得直咳嗽。
“爸,您没事吧?”席蓝心赶紧过去给唐振海拍背顺气,又劝蒋兰道:“妈,爸也不是故意要吼您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气。”
“你还管起公公婆婆的闲事来了?”
“妈,我……”
“你给我闭嘴!”蒋兰这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偏偏席蓝心又撞在了枪口上,蒋兰就把气都撒在了席蓝心身上:“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在家待着偏要去开什么公司,现在好了,被人告了,还有脸拖着自个儿的丈夫去给你收拾烂摊子!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唐家亏待了你,没给你吃饱饭是不是啊,要不然你去外面开什么公司?!”
“妈,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做,没有其他意思。”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阿展说要把你娶回来,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也不知道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铁了心地非要娶你。还有啊,你那个什么公司的,趁早结束掉,别再给我们唐家丢人现眼!”
席蓝心被骂得哑口无言。
“够了!”唐振海怒道。
“你吼什么吼啊,帮她不帮我是吧?!”蒋兰指着唐振海道:“行行行,你们才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我搬出去总行了吧?!”
“我什么时候要你搬出去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不准我不吃饭,还不准我提起儿子,更过分的是你居然帮着别人来数落我?!那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搬出去得了,省得让你们瞧着不顺眼!”
“你能别这么胡搅蛮缠么?!”
“行,我走了就不搅你缠你了!”
蒋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跑去。
唐振海气得不行,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爸,妈也是说说气话的,您别当真。”席蓝心劝道:“您身体不好还是别动气了,妈那边我去跟她解释。”
“不用。”唐振海摆摆手:“由她去。”
席蓝心道:“妈不会真的要搬出去吧?”
唐振海没说话,喘了会儿气后从椅子上起身:“我先回房了。”
“我送您上去。”
“不用。”
“那您小心点儿。”
看着唐振海由下人搀扶着上了楼,席蓝心的脸色瞬间就阴了。
“蓝心。”这时候,方澄从外面跑了进来。
席蓝心的脸色立即恢复了正常,转过身在饭桌边上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什么事?”
“刚才……”
“说你的事,其他的少管!”
方澄不明白席蓝心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愣了一下之后还是将要说的事说了:“蓝心,杨七来了,说要见你。”
“杨七?”席蓝心转头看向方澄:“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那现在?”
“这种事用得着我教你?让他回去。”
“可他说有重要事情找你谈,今晚必须见你。”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席蓝心摔了筷子:“要是被我公公婆婆看见了,他们又会怎么想?!”
方澄被席蓝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蓝心,你怎么了?”
席蓝心瞪着方澄,许久之后才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道:“他在什么地方?”
“就、就在门外。”
“叫下人把饭菜收拾了,我出去见他。”
“知道了。”
席蓝心拉了拉披肩,起身去外面见杨七。
铁门外。
杨七在唐家门**了半天才见席蓝心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一副不欢迎他的样子,杨七也知道这么晚过来找她不太合适,但为了老六的案子能尽早破了,杨七也只好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虽然他连门都没进。
“唐太太。”杨七先开口打了声招唿。
席蓝心瞥了杨七一眼:“这么晚了,杨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被抓了,他……”
“上回你儿子失踪,我已经帮过你的忙了。”
“我知道。”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唐太太认不认识一个叫袁斌的人。”
席蓝心面色稍稍一变,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道:“什么袁斌,我不认识。”
“上个礼拜,唐太太是不是约过他去了WaitingBar?”杨七追问道。
“什么WaitingBar,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去那里?”席蓝心否认:“更何况还是约了一个不是我老公的男人。”
杨七皱眉:“你真的没去过?”
“没去过就是没去过,骗你做什么?”
“唐太太……”
就在杨七和席蓝心说着话儿的时候,蒋兰正好坐车从门口出去,见到有男人在跟席蓝心说话的第一反应是不悦,但很快不悦的情绪就被震惊所取代,蒋兰看着杨七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停车,停车,赶紧停车。”
“太太?”
“哎呀快停车呀你!”
司机赶忙把车子给停了,蒋兰推开车门就快步走向了杨七,这时候席蓝心也见到了蒋兰,正要跟她解释见杨七的事儿,却被蒋兰一把推到了边上。
“阿进?”蒋兰站在杨七身后道。
杨七身形晃了一下。
“阿进,是你回来了吗?”
“妈,他不是阿进,他是杨七,他……”
“你给我闭嘴。”蒋兰指着席蓝心骂了一句,随后伸手拉过背对着她的杨七:“阿进,你终于肯回来看妈了对吗?”
杨七转过了身。
“你……”蒋兰见到杨七的脸时怔了一下,随后又像是不相信似得,抬手摸了摸杨七的脸:“怎么会这样呢?你明明就是阿进,是我儿子呀?”
席蓝心道:“妈,你认错人了,他真的不是阿进。”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蒋兰拉着杨七道:“阿进啊,你还认不认得妈,我是你妈,记起来了吗?”
妈?
杨七怔了一下,对于面前这个拉着他喊阿进的女人,他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这也只是感觉而已,杨七的脑袋里根本没有她存在过的记忆,可看着她一声声喊着自己阿进,杨七也会感觉到难过。
“妈,他叫杨七,是闻律师的司机。”席蓝心拉着蒋兰道:“他是来告诉我明天去跟闻律师见面的,真的不是阿进。”
“我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认错!”蒋兰不信,推开席蓝心拉住杨七道:“你是阿进对不对,阿进,你跟妈说句话啊。”
虽然很同情蒋兰,但杨七还是说了实话:“抱歉,我叫杨七。”
“杨七?”
“是。”
“不可能的呀,虽然脸不一样了,但我一眼就能认出你就是我的阿进。”
杨七拉开蒋兰拽在他胳膊上的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什么阿进。”
蒋兰登时就怔住了。
席蓝心扶着蒋兰回去:“妈,回去休息吧。”
蒋兰边走边回头看杨七,眼神里都是不舍。
目送席蓝心和蒋兰进了铁门,杨七知道今晚就算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于是就回头上了车,等开车走的时候又下意识地朝车外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蒋兰还在回头看他……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杨七收回视线开车离开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