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写出那样的诗词,作出这样的文章,非凡人,何必要进入那样藏污纳垢的地方……”古奇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可惜。
越朝文坛已经沉寂许久,古奇是希望楚庄的到来,能够给这文坛中注入一抹新鲜的血液。
而官场一道,对于古奇来说,终究是落于凡俗了。
“学生从明县一路过来,师祖可知道学生这一路上遇到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楚庄看向了古奇问道。
“两地之间相隔千里,自然是各有不同的风景,这最多的……”
古奇看着楚庄问道:“是人?”
“是死人。”楚庄有些无奈地说道。
去年越朝欠收,又遇上了严冬,各地的灾民数以百万计,不是每个灾民都能够遇上像姚平之这样爱民如子的县令,也不是每个县令都有楚庄这样的计策筹集钱粮的智囊。
姚平之和楚庄所救助的那些灾民,只不过是这些人里面的沧海一粟,根本不值得一提。
“诗词,文章,这些是知识,是文明,无论是对于当代还是后世,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楚庄拿起了几个酒杯,垒了起来,指着最上面一层说道:“但是它们都属于上层建筑。”
“而那些死去的百姓,以及正在遭受危难的百姓,他们则是属于这经济基础。”楚庄指着最底下一层说道。
“若是没有了这些基础……”
楚庄将最底下的酒杯一个一个抽走,垒起来的高台瞬间崩塌,酒杯七零八碎地倒在了这些地上。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一个文明再怎么灿烂,但是若是没有了底下的这些基础和保陣,也不过是空中花园罢了。
古奇看着那些酒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百姓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各人也需要各司其职,适合拿笔的文人提刀上战场,让握刀的武人题笔书写,反而适得其反。”
楚庄知道古奇这是在提醒他,他的才华适合当一个学者,而非一个权臣。
古奇继续说道:“这官场上藏污纳垢,远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当今太师司马志尚,是我当年的同窗,想当初,他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何等风采,他也如同你一般心怀天下,但是进入官场后,你看看他如今做的都是些什么勾当?!”
司马志尚,最初也是满怀抱负,但是身在官场,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一步踏错,之后便是处处错了,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杀人放火。
写在越律上的那些罪名,除了叛国和谋逆,还有哪一样是他司马家没有做过的?
古奇想到司马志尚,冷笑了一声,他看着楚庄道:“我不希望你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
“楚庄谨遵师祖教诲,必定不忘初心!”楚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古奇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行礼应道。
古奇和他说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劝阻楚庄不要入朝为官,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楚庄,官场艰难,让他坚守本心。
“起来罢!”古奇摆了摆手,看着楚庄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和你老师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
楚庄笑了笑,从地上起来,笑道:“老师可是说,他这都是和师祖学的。”
“呵!”
古奇失笑,他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白玉腰牌,仍给楚庄道:“你的学问,也不必循规蹈矩地在书院内学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找我和各位院长便是了。”
楚庄立刻接住了腰牌,他看了看手中白玉腰牌,正中间刻着玉山书院四个字,左下角却是刻着一个小小的奇字,问道:“师祖,这腰牌是?”
“这是我关门弟子的腰牌,拿着这腰牌可借阅藏书楼中的书籍。”古奇解释了一句。
玉山书院的藏书楼,那可是汇集了历代文人的著作,是天下间最大的藏书楼,甚至比皇家书院都要来的庞大。
但是藏书楼的书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借阅的。
这藏书楼只对书院内的学子开放,这也是天下才子都想要进入玉山书院的最主要的原因。
但是即便是内部的学生,也不是可以借阅全部的书籍。
根据甲乙丙丁四个班级,所在班级的排名越高,这能够借阅的范围就越广。
除去这四个班级的学生,另外还有就是各个院长的关门弟子了,这些人手中的腰牌能够借阅藏书楼中所有的书籍。
姚平之家庭并不富裕,但是他的书籍颇多,都是当年他在玉山书院的时候抄录下来的。
“多谢师祖!”楚庄将腰牌收了起来,和古奇道谢。
“行了,你出去吧。”古奇开口赶人了。
他现在只要看着楚庄,就感觉心中梗塞,这么好的一个天才,偏偏却无心学问。
只是人各有志,古奇也不会勉强,所以就只能够眼不见为净了。
楚庄笑了笑道:“那学生就不打扰师祖了,先行告退!”
说着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楚庄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古奇说道:“有—件事情
,师祖说错了”
“嗯?”古奇抬眸望着楚庄。
“相比较做一个学者,我更适合为官!”
楚庄看着古奇,笑道:“给我二十年时间,我让师祖见一个崭新的天下!”
说完,楚庄推门离去了。
“呵!”古奇失笑,摇了摇头道:“少年人啊,年轻气盛,不知天离地厚!”半晌,又喃喃念道:“二十年?看来我这老家伙得要加把劲努力地活下去啊!”
“楚庄,你出来了?院长和你说什么了?”
云梦溪一直都在门外等着楚庄,见到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师祖给我这块腰牌,藏书楼的书,我可以随意借阅。”楚庄拿出了腰牌给云梦溪看。
“这个腰牌,二哥也有一个。”
云梦溪见到腰牌,面上微微一愣,指着上面的奇字说道:“只是上面的是一个宁字。”
“是吗?二哥也是玉山书院的学生?”楚庄问道。
‘不是啊,玉山书院不收皇家子弟。”云梦溪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皇家子弟?
楚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云鸿不是云府的公子吗?
这应该算是世家子弟吧?
“怎么了?”云梦溪见楚庄发呆,抬眸看着他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书院逛逛。”楚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嗯嗯,玉山书院我听过好多次了,但是还是第一次进来呢!”云梦溪立刻兴奋地点头应道。
“逛书院就这么高兴啊?”楚庄看着云梦溪的模样,有些心疼地问道。
“和你在一起,逛哪里都高兴!”云梦溪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咳咳!”
慧明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道:“我去马车上面等你们!”
想来在玉山书院,楚庄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情,而且这不是还有云梦溪在他身边么。
再继续待在这两人身边,慧明感觉自己就要被狗粮给撑死了。
“嗯,好,那你先去吧。”楚庄也不想要带着慧明这个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点头应了下来。
慧明举着他的棍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楚庄和云梦溪对视了一眼,楚庄眨了眨眼睛道:“那我们走吧!”
“嗯嗯!”云梦溪兴奋地点了点头,两人往外面走去。
“楚庄!”
身后传来一身熟悉的声音,叫伴了楚庄和云梦溪二人的脚步。
楚庄和云梦溪对视了一眼,两人回过头去,就看到焦长宁挺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双眼睛精明地打量着二人。
“焦院长?”
楚庄朝着焦长宁走了过去,云梦溪总感觉被焦长宁的那双眼睛看地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慌,躲在了楚庄的身后,不敢去看他。
“不知道焦院长叫住学生,有何事啊?”楚庄来到焦长宁的面前,对他行了一礼问道。
“见完院长了?”焦长宁看着楚庄问道。
“刚从里面出来。”楚庄回道。
“院长给你腰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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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云鸿那小子?”焦长宁冷不丁地问道。
楚庄微微一愣,云梦溪紧张地扣住了楚庄身后的腰带。
楚庄害怕云梦溪将他腰带给扯下来,背过手将他的手握在了手中。
“学生认识。”
楚庄笑了笑应道,但是心里却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楚庄和焦长宁今日才初次见面,他怎么知道自己和云鸿之间有关系?
“你们什么关系?”焦长宁被楚庄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身后的云梦溪,开口问道。
“我和云府小公子云梦溪日前已经订婚,这云鸿是我的二哥。”楚庄解释道。
他和云梦溪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既然焦长宁问了,那楚庄自然也不会隐瞒。
“那小混蛋回来了?而且还和你订婚了?!”焦长宁惊呼道。
“呃,若是院长口中的小混蛋是云梦溪的话,那我们二人确实已经订婚了。”楚庄感受到云梦溪的怒意,连忙拍了拍他的,安抚他。
“未婚夫,怪不得!”
焦长宁冷笑一声,看向了楚庄的身后,开口问道:“小混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