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磊垂眸，沈顾年看不清他神色，却依稀能感受到江磊的愤怒，不是针对自己让庄素懂了情爱，而是对自己无能的自嘲暗讽：“怪你？我只是厌恶我自己的无能。”
沈顾年沉默。
若是以前，他并不理解那种明明互相喜欢，却不能让对方相知明白，不能在一起的无奈。
可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沈顾年目光落到庄素脸上，良久：“所以，因为我，庄素身上的封印失效了？”
强势霸道如江磊，竟然罕见的叹了口气，捏捏眉峰：“是也不是。”
沈顾年没想到会得到否认答案。
江磊眸色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顿了顿：“你只是加快了他身上封印失效的时间，原本还有两年年，现在只剩下半年。”
沈顾年愕然，随即沉默半响才道：“人都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真的不懂一丝情爱。”他不相信这天底下，真的有阵法能封印人的感情。
江磊看向他，黑眸平静：“我自然清楚，从小我就限制他与其他师兄弟妹走的过于亲近，就是为了避免他产生过多的情感……”
沈顾年打断他，意味深长道：“可你唯独没想过，庄素把全部感情都投在你身上，还是最贪的男女之情。”
然而，当沈顾年说完却见江磊没有一丝反驳，倏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惊讶道：“你一直都知道！你却任由他发展下去？”
这一刻，沈顾年对江磊的性格，有了另一个认知。
他以为江磊在察觉问题所在，必定会寻找解决方法，首先必然是要与庄素疏远，但他并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江磊眉眼冷峻，嗤笑：“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多么霸道的宣言，却说的那样铿锵有力。
对江磊而言，相比庄素体内的另一个他，失去庄素的感情才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一面要抑制自己的心意，一面任由庄素的感情如幼苗成长，却在这成长过程中，一直寻找破解之法。
思及此，沈顾年不由得佩服江磊的隐忍以及心性，他勇于直视自己内心想要的一切，没有一丝迷茫，明知道不可为而任由其为之。
随即，沈顾年反应过来：“你是找到了方法？”
江磊眸色一沉，冷冷道：“没有……”
沈顾年被噎住，哭笑不得，目光缓慢落到昏睡的庄素身上，良久：“江师兄，你说体内的庄素以欲念为生，是为极恶，那所谓的恶，到底是什么？”
江磊眉心皱起，似乎在回想不愿意回想的画面，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斟酌道：“嗜血成性，杀人如麻还不算极恶之徒？他与邪修有何区别！”
沈顾年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极恶，竟然由此而来。
他回想着那所谓极恶一面的庄素，除了比较馋自己「精元」……
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自己半分，至于在面对食尸老祖傀儡时候，面对敌人，心慈手软才是大忌。
虽然手法残忍，但沈顾年却没有一丝反感，还很认同。
“江师兄，我一直很好奇，听庄师弟自己说，他是小时候被师尊带回来的，我从不见他提起自己父母。”
庄素自己对自己的身世似乎也不怎么清楚，沈顾年有理由怀疑是姜泗河暗中做了什么。
江磊唇角绷紧，微微握拳，眼底黑沉：“他父母，就是被食尸老祖杀害……”
顿了顿：“那年庄素已经五岁。”
话没说透，但沈顾年已经猜到，庄素年幼亲眼目睹父母被食尸老祖残忍杀害，姜泗河为了保护他便将的记忆封印。
思及此，沈顾年突然有个想法：“江师兄有没有想过，你说的极恶，有可能就是庄素另一个自己？”
“不可能。”江磊否认的极快，“小庄不可能那么残忍嗜杀，那不是小庄，是他的……心魔……”
沈顾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心底嘀咕着总不能说这心魔，估计就是人格分裂吧？
儿时亲眼目睹父母身亡给庄素带来巨大打击，很容易产生心理阴影。
他见那所谓极恶的庄素，杀伐果断，十分强悍，但与他交谈的时候，沈顾年却觉得那时候的庄素，很真实。
“庄师弟人格分……心魔，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沈顾年需要再多了解一点。
江磊眼神忽明忽暗：“在他七岁那年。”
沈顾年摸摸下巴：“心魔不可能无端端就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看见了什么？”
江磊周身气场突然冷的吓人，黑眸更是冷冰冰的：“食尸老祖。”
沈顾年眼睛一亮，果然：“江师兄，我只是猜测，如果，我是说如果庄师弟的这个心魔，是因为食尸老祖才产生的，若是将食尸老祖杀死，是不是就……”
江磊嗤笑一声：“天真……”
沈顾年摸摸鼻子，好吧，他确实想的天真了。
不过这也算一个方法之一吧？
倒是他觉得江磊等人把庄素那一面想的过于黑暗，走进了死胡同。
“我今天找你，最重要是有两个原因。”江磊终于说出了目的：“小庄信任你，在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他真正信赖的……师兄……”
沈顾年忍不住心底撇撇嘴：你才是吧？
江磊没注意沈顾年开小差，垂眸凝视昏迷中的庄素，缓慢道：“我不能冒险，现在他身上的封印已经越来越弱，为今之计，只能去万佛寺。”
“万佛寺？”沈顾年恍然，对了，除了修士，这不是还有佛修吗？佛修讲究四大皆空，庄素去佛门其实最好不过……
好吧，他可不认为江磊肯把庄素送去当和尚，这不是让自己孤寡吗？
不过，沈顾年还是小心翼翼问：“你要把庄师弟送去出家？”
江磊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在问什么蠢话。
沈顾年耸耸肩，好吧，确实问了蠢话。
“我要去万佛寺，求一物……”江磊顿了顿：“你是除了师尊唯一知道小庄有心魔，又是唯一一个他信赖之人，我传你加固封印术法，在我回来前……”
江磊轻轻抚摸庄素脸庞，缓慢道：“替我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