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叫什么!”荆远硕怒道, “你今日指使那只小畜生偷走我的东西, 这事没完!”

  慕天廖却不如荆远硕想象的那般露出惊慌或是心虚的神情, 而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将地上的黑猫抱到了怀中。

  “你的东西?”慕天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意味,“你怎么确定这是你的东西呢?引气入体都没有的凡人, 如何使用乾坤袋?”

  乾坤袋是修士之间流行的一种储物袋, 它可容纳几十乃至几百几千倍于自身的物事, 认主之后便只能由主人打开,除非主人死亡,否则认主印记不会消失。

  乾坤袋为修士的游历与日常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所以很受追捧。做成小口袋模样的乾坤袋是最常见最一般的款式, 也是质量最一般的那一批, 有些低劣的乾坤袋甚至连认主的能力都没有,仅仅是一个放大了的口袋。

  “乾坤袋?那东西是乾坤袋?”荆远硕看起来似乎也有点惊讶, 随即脸上浮上几分贪婪,“好你个荆芥,竟然处心积虑偷走我的乾坤袋,那可是我家里给我的!”

  说完,似乎是有意告知周围的群众,他故意扯高了嗓子, “我堂堂明涯城荆家的少爷, 家里难不成连几个乾坤袋都拿不出来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们基本进入了看戏模式——有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而且有关于慕天廖的流言在外门穿得特别猛, 大多人素未谋面的慕天廖已经被形容成一个尖嘴猴腮,心思繁多,还装疯卖傻的一个小人,不敬尊长,还忘恩负义。

  因为慕天廖基本只在灵田范围活动,对流言并不清楚,但是对于外门弟子来说,他们几乎是天天泡在这些传言里。

  于是众人把目光放到了慕天廖身上。

  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双眸若有光。虽然是一副少年的姿态,但身姿挺拔,没有寻常少年的不成熟与张扬,带着几分内敛的锋芒,展现出来的,便是一个温和大气之辈。

  被荆远硕这般气急败坏地指责,他依旧气定神闲地抱着怀中的妖兽,仿佛在看一场猴戏。

  更别说看这少年周身的气息,他明显已经引气入体了——在外门这种地方,以如此年轻的面容引气入体!

  有些弟子在察觉到慕天廖修为的时候,神情微变,立时感觉到此人不能招惹。

  而更多的人,则是觉得闹剧的主角身份应该要调过来——自称来自大家族的荆远硕一副没有教养的模样,反而是被他指责,各种流言压身的慕天廖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还有些新弟子,见了慕天廖后,小声惊咦——“那不是步天梯第一,却流落到外门的那个人嘛?!”

  因为上了步天梯之后累极,有些弟子并不清楚慕天廖的名字,也无法把走步天梯时看到的那个一往无前的背影与“小人”这个名号画上等号。特别是最终进了外门的这些人,上去的时候恨不得瘫倒在地,哪里顾得上打探慕天廖的名字。

  今日见了慕天廖,才算是认出来。同时他们也感叹慕天廖改变巨大。

  流言是建立在慕天廖不在内门活跃这个基础上的,当他本人出现时,许多人下意识就转移了立场——或许是因为容貌,或许是因为实力,或许是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大众总是慕强的同时对好看的人宽容的。而好巧不巧,慕天廖两个都占。

  不过虽然立场转变,也没有谁直接表明立场,而是全都继续看戏。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你家里给你的。”慕天廖道,“荆家作为一个暴富的大家族,确实不缺几个乾坤袋。”

  “那是自然!”荆远硕一脸得意洋洋,“不管你如何跪下道歉,我都要把你今日所做之事报给刑罚堂管事!”

  也不知道此人是无知还是无耻。

  慕天廖长舒一口气,手微微发力,压住不太安分的煤球,以免它又到处乱跑,自己还得分心去顾着它。

  黑猫瞪了慕天廖一眼,尾巴不悦地扫动。但是想到动手的话这人类可能会伤心,也就暂且按捺住了。

  这种生活烦死了!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乾坤袋上,有我的名字?”慕天廖脸带讽意,“荆家一个大家族,给自己家人的乾坤袋上有其他人的名字,这也太寒碜了些。”

  “名字?怎么可能有名字!”荆远硕一脸不可置信,“你不要信口胡说!”

  小时候总被提起的话语仿佛重现在眼前,父母总爱提到家里的一切来源于那荆芥的可恶爹。

  父母总爱为了如何处理那批宝物而吵架,相应地,他从小就总是听到类似于“如果不是你爹妈聪明,这些东西就是别人的”“荆芥的爹留下来的东西可直接让咱们过上了好日子”“小心别让那荆芥知道这些事”的话。

  一方面他地位高高在上,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清楚知道,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来自于他人,甚至隐隐意识到自己这方不占理,荆远硕随着年岁增长,变得极度自卑与自傲。见到荆芥的时候,心中总是不太爽快。

  慕天廖话中的暗示直接让荆远硕慌了手脚。东西确实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但是是不是荆芥的,他还真的无法保证!

  荆远硕突然的紧张与跳脚被周围的弟子看在眼里,心中对于情势也有了些微的判断。

  明涯城荆家的话,确实是一个有点规模的家族,这样的家族不可能把印着别人名字的乾坤袋拿给自家少爷吧?

  慕天廖也不去掩藏,将灰扑扑的小布袋展示出来。布袋虽然不起眼,却有小小的花纹,如果细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花纹拼成了“天廖”二字。

  “为何上面有我的名字?”慕天廖笑得瘆人,“可以说明一下吗?”

  “这……这……谁知道你是不是看到花纹后故意改成这名的!”

  荆远硕破罐子破摔,正准备继续喊话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熟人,立时喊道,“谢英师兄!这里有贼子偷东西。”

  谢英其实也是看到这边热热闹闹的,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才过来的。结果被荆远硕这么一喊,更是不知情况。

  但这不妨碍他看到慕天廖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愤怒。

  是那个小子!

  “什么人敢在上乾宗的地盘偷东西!”谢英立时站了出来。

  见到谢英,周围的弟子都退开了一些。此人的麻烦程度众所皆知,谁也不想得罪这位。特别是执事堂最近没人,正是谢扒皮最嚣张的时候。

  “刚入门就破坏了临时居所,现如今又偷同门财物,你这小子,倒是不让人省心!”

  谢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得意地来到慕天廖面前。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察觉到一股冷意,不得不默默退开一些。

  黑猫的琥珀瞳中带着几分不耐——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放在他老家,谁敢在它面前随意贬低它看重的人,骨灰养起来的花都能长一丛了!

  坟头草?

  ——还敢妄想有坟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看一个菜鸡耍把戏是消遣,两个菜鸡耍把戏是聒噪。

  谢英有背景,且与外门弟子的生活息息相关,就在众人以为谢英出面会将慕天廖压制的时候,一名大汉在空中吼道——“在闹什么?!”

  所有人都往上一看,有些人见到大汉的脸时一脸陌生。而慕天廖则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刑罚堂管事,蒋沛。

  似乎是见这里起了纠纷,这位管事也不顾身份,风风火火就冲了下来,一副阎王要捉拿小鬼的模样。

  “蒋管事好。”谢英是个圆滑的,见了蒋沛,立时行了个礼。

  而荆远硕也像是被提醒了那般,忙跟着行礼,“蒋管事好,这贼子指使妖兽偷了我的东西。”

  “偷东西?”蒋游皱起了眉,“岂有此理!”

  蒋沛,刑罚堂管事,面相可怖,嫉恶如仇。

  对他来说,即便是偷东西这样的小事,也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黑猫正在酝酿着攻击,一爪子解决俩菜鸡对它来说不是难事。

  谁知慕天廖下一刻就捂住了它的眼睛,直接把黑猫的怒气给搅散了。

  干嘛啊?干嘛啊?!

  然后便听到慕天廖低声道,“煤球,别被吓到了。”

  吓到?

  啥?

  吓到?!!!!

  黑猫不怒了,它气愤——这种程度的脸能吓得到它?!这人类是有多瞧不起自己啊!

  眼看荆远硕先告状,慕天廖正在组织语言将事情圆过去的时候,便听到空中又是一声冷哼。

  ——怎么说呢,修士都这么喜欢在天上先声夺人吗?

  “吵什么吵,叽叽喳喳咕噜半天。”

  一身道袍的周清立在上空,冷冷的看着地面上的弟子们。

  “赶紧滚回灵田做事!”

  那蒋沛见了周清,脸瞬间一抽,“这……这……你怎么离开灵田了呢……”

  “怎么?我管着灵田就是把我锁在灵田啊?你什么意思?!”

  “没没没,没这个意思!”

  对上周清,蒋沛的气势瞬间弱了三分。他似乎不敢招惹周清,只顾着顺着他的话头说。“你忙你的事……”

  “我来抓灵田杂役还碍着你了不成!”随后周清对慕天廖道,“都让你赶紧滚回来了!”

  “既然有这种事情,我作为刑罚堂管事,总得将他们送去刑罚堂一一问询才是,你就先给我个面子好吗?”

  对上周清,蒋沛似乎很无奈。

  “问清楚后赶紧放人,灵田还等着他呢!”

  周清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蒋沛默默擦了把汗,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其实。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便胸口一挺,怒道,“看什么呢?!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

  周清果然在上乾宗有特殊地位。

  慕天廖暗暗想着。

  同时,想起当初在小屋内看到的不暴躁周清,他突然觉得,如果那个人的本性是那样的话,那就十分能理解他想要镇压的心情了。

  面对慕天廖的时候,蒋沛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至少不敢像刚刚那般横眉怒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这东西我家的!

  猫草:上边标着我的名字,靴靴

  谢英:我有后台!

  猫草:我有朋友,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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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煤球现在处于“妈蛋被菜鸡包围了但是我又不能搞死这群菜鸡”的烦躁期

  屡次想动手,屡次被打断,也是惨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