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目瞪口呆，贼配军？老子上辈子，虽然好事没做几个，可也没做坏事啊！
怎么就成了贼配军？这身份，可是一辈子的烙印啊！
“咱们可以自己酿酒，或者开个酒楼……”苏良试探着说道。
张统领只道他死里逃生，脑子吓的不正常了。
“咱们脸上的刺字，还开酒楼？到地主家种地，或者挑个担子卖炊饼，都得抓起来砍脑袋！哼哼……”
“只盼仗打结束，点卯领饷逛窑子，啧！那日子……嘿嘿……”张统领咂着嘴，无限回味。
苏良急了，“那只能当兵到死？”
“建不世之功，凭军功开府建衙，那就风光啦！没准还能混个驸马爷！”
“然后做什么都可以？”苏良充满希冀。
“对！经商、封地、开府、入朝！封妻荫子，世代豪门……”张成神色暗淡下来，“可你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苏良静静的盘起心事，苟一苟，活更久？还是……
天色完全黑下来，恢复了精神的敢死营残兵，开始顺着河道划下去。
“停船！不然放箭了！”
前方影影绰绰，幽灵般的出现几十条小船，残兵们瞬间紧张起来。
“娘的！巢湖水匪！”张统领松了口气，坐回船头。
水匪围了上来，一条船明火执仗，将船靠近。
“呸！原来是一帮贼配军！”一个小喽啰不屑道。
“给他们点吃的，放过去吧！”水匪头领下令道。
张统领没好气的笑到：“郭大牛！还没死那？”
“奶奶的！张成兄弟！哈哈……老子给你烧纸，都花了二两银子了！”匪头郭大牛，显然和张统领极为熟识。
苏良这群残兵，被友好的带到一座湖心岛，有水匪家眷们，弄了些吃的招待。
苏良拿着一团黑乎乎的吃食，咬了一口，立马吐了。
“你这贼配军什么意思？！”几个喽啰拔刀，愤怒的指向苏良。
苏良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实在吃不惯，这是什么东西啊？”
“哼！”一个满脸横肉的水匪，将刀重重放地上，恨声道：“还是不饿！不然狗屎你也吃得下！”
苏良看别人都吃的很自然，明白这不是故意针对自己。于是，闭上眼睛，屏住鼻息，大口啃了起来。
匪首郭大牛和统领张成，面前也是同样的食物，不过多了一盆烧湖鱼。
“张成兄弟，跟我留在这里吧，管他谁坐江山！咱都是一方土皇帝！”
张成摇摇头：“郭兄，我好不容易把妻儿安顿到西都城，实在不想再浪荡江湖了……”
“随你！”郭大牛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等太平了，给老子整点西都城的一品烧！这里的酒，淡出个鸟来！”
张成一脸愁容，叹口气道：“本指望这次北伐中原，能混个军衙，出人头地！谁知短短半年，就被打了个稀里哗啦，皇上御驾也不知如何了？”
“张成兄弟！既然你要博出身，我就不强留了。蛮金铁骑攻势很猛，但江南水道纵横，他们也不敢冒进！你们立即启程，穿过巢湖，或许能突围出去……”
张成起身抱拳，道：“郭兄！后会有期！就此别过了！”
郭大牛握住张成手臂，点了下头。
敢死营残兵，趁夜继续前行，期望能赶在蛮金铁骑合围前，追上中军大营。
二驴子被水匪们重新处理了伤口，人也精神多了，除了左臂行动不便，啥问题也没了。
穿过了巢湖，残兵们灌满水袋，开始步行。
“娘的！遇到骑兵，咱们就只能挨宰了！”
苏良想当然的说到：“去找衣服，伪装成老百姓！”
“咱是贼配军！脸上刺的清清楚楚！”
二驴子愁眉苦脸，苏良无比沮丧，贼配军咋就这么难？
“躲避！”
众人呼啦散开，逃进满是杂草的沟里，伏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队蛮金骑兵呼啸而过。
“去抢马？”苏良提议。
张成捶了一下他，道：“狗子！和我想一块儿了！哈哈……”
骑兵大约二十余，敢死营三十六人，应该能搏一下。
不远处的村庄，在蛮金骑兵进去不久，便燃起了大火！
“狗子！上！”张成挥手。
“为什么是我？”苏良大骇。
张成踹了他一脚，“你是斥候兵！你不上谁上？”
几个残兵主动向苏良聚拢，苏良苦笑，看来这几个也是斥候兵了。
苏良几人沿着河沟，直奔村庄，张成带其他人开始绕到村后。
“狗子哥……”一个人叫到。
“闭嘴！”苏良停下来，气道：“我有大名！以后不准叫外号！你们把大名报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一直这么叫的吗？但还是老老实实报了出来。
“周小七！”
“李大嘴！”
“王八！”
“董马！”
“吴大财！”
苏良难以置信：“这是大名？”
翻开一个人的军牌，上面清楚的刻着：青州籍，王八，刺配五百里……
“真是大名！”苏良平复了下心绪，“我大名苏良！以后叫我良哥！”
“是！狗……咳咳……良哥！”
苏良六人进了村子，顺着哭喊叫骂声，悄悄摸去。
蛮金兵将村民驱赶到一片空地，架起几堆火，一边烤肉造饭，一边杀人取乐。
牛羊鸡驴被围栏圈起，火堆上的烤肉在翻滚，这些和另一旁畏畏缩缩的人们，毫无关系。
“啊！救我啊！爹！娘！”
一个姑娘被拖到火堆中央，蛮金骑兵纵声狂笑……
苏良痛苦的缩回头，和平年代里长大的人，哪见过这场面！
“良哥，十五个了！还有几个没过来……”
正说着，张成带兵杀了出来，蛮金骑兵抽刀便战。
“杀！”
与张成不同，苏良这边，是闷不吭声的冲进战阵，本来从容抵抗的蛮金骑兵，猝不及防被放倒了七八个。
“去死吧！呀！”
“你姥姥……呃……啊……”
“老鳖！小心！”
“直娘贼！狗子，帮我！”
苏良一杆长枪，连挑带刺，将一个靠墙的骑兵捅死，然后眼睁睁看着王八，在不远处倒地。
“狗子！别分神！”
李大嘴撞向苏良，苏良长枪横扫，回身抱住，李大嘴「嗬嗬」两声，便断了气……
战斗结束很快，蛮金骑兵全部被歼，敢死营也减员大半！
几个伤重的兄弟，被放在火堆旁，等待咽气，张成把烤熟的牛肉，撕成小条，喂给他们。
“王……八！”苏良难过的扶着王八，他被砍了好几刀，明显活不成了。
王八颤抖着血嘴，气若游丝：“狗子……还是叫我老鳖吧！”
王八空洞的望着天空，身体软了下去。
周小七流着泪，给他合上眼，“他排行老六，他曾爷爷说，别叫六了，叫八能长寿！”
收拢了队伍，苏良的斥候小队，就剩周小七和吴大财了。
“这位将军，请留步……”
远处两个黑不溜秋的家伙，靠近张成，张成警惕的握紧了长枪。
苏良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是女扮男装，不禁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