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时候，程渺渺这个名字，俨然已经成为了明城附中许多同学嘴里津津乐道的存在。
不只是因为她期末空降的第一，也不只是因为明城大学冬令营的金奖，还因为她马上要代表全年级发言，站在国旗旁最高的演讲台上。
“……陈述自己对新学期的向往，对学习的热爱，以及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给同学们。”
程从衍看着葛公明递给自己的一系列要求，摇了摇头：“老师，我的学习经验，可能不具有普适性。”
葛公明喝茶的手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但是想了想她这一学期的变化，居然也觉得她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那个，你浅说一下就行，老师知道，可能你的逻辑思维跟普通同学不太一样，但是程渺渺同学，好的学习经验我们总是要分享的是不是？你总不可能一个适合普通同学们的学习经验都没有吧？”
程从衍微微点头：“我懂了，那老师我先回去了？”
“等等。”葛公明继续叫住她，“那个，你不是寒假拿了一个明城大学的冬令营金奖吗？奖牌到了吧？照片拍了吗？没拍的话，这两天抽空去拍一张，然后交一张到我这里，我们需要集中张贴在荣誉墙上。”
程从衍表示明白，但是抬脚要走的时候，葛公明还是叫住了她。
“那个，你上回写的那几个字啊，不错，呃，老师这里还有一个老同学，他……”
程从衍一回生二回熟，“老师这回想要写哪几个字？”
葛公明欣慰。
“草长莺飞。”
***
程从衍回到教室，教室里正一团喜气洋洋的氛围，大家刚过完寒假，还没从过年的氛围中走出来。
“程渺渺同学，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她一坐下，沈逸就盯着她盘问。
“什么安排？”程从衍佯装不懂。
“还装。”沈逸故作深沉地勾住她下巴，“女孩，今晚跟哥哥约会去吧。”
表情油腻，恰到好处。
程从衍忍俊不禁，捋了捋掉落的碎发，“还是好好读书吧。”
“好好读书啊。”沈逸调侃，“今天可是情人节诶，我看班上好几个名花有主的都已经收到巧克力了，程渺渺，你的那位护花使者呢？”
“护花使者？”程从衍收拾好新发的课本，“他也在好好读书呢。”
“贺舒怀新学期学习计划表。”
贸之云握着这张精确到每个星期要完成多少任务的计划表，瞠目结舌。
“程姐这么牛逼，把你每次月考要进步的名次都算好了？”
“嗯。”贺舒怀老老实实把每一本书都写上名字，“以前是我给她补英语，现在是她给我补所有，没有办法，这或许就是，爱的回报。”
“补个习，可把你牛逼坏了。”
贸之云嗤之以鼻。
祁远骞回头，亮着手机日历给他们看：“两位情圣，今天虽然是开学，但也是传说中的情人节，具体什么安排啊？”
“什么安排？”贺舒怀潇洒地扔了书，“反正不是跟你过的安排。”
贸之云则是直接推了他一把：“你丫的不知道我上个月刚失恋呢？情人节，关我什么事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既然如此，那不好意思，我有安排了。”
祁远骞笑着掏出一盒巧克力，跟贸之云晃了晃。
“卧槽！”
贸之云夺过他的巧克力，翻过来看了看，德国进口 ，难买的很，起码好几天前就得托人准备。
“你小子什么情况？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贸之云两指比枪指着他。
“哼，逗你们的。”他把巧克力礼盒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条。
上面写着——
“渺渺姐，情人节快乐。”
贺舒怀：“……”
贸之云：“…………”
贸之云：“说实话，还不死心，你这弟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你以为我没管啊？”祁远骞拆了颗巧克力，直接开吃。
“我就知道这小子最近鬼鬼祟祟，肯定又要干什么事，昨天去他书包里一搜，果然就搜出来这个，嚯，被我当场没收了。”
贸之云跟着吃了一颗，“该说不说，弟弟品味不错嘛，这巧克力不错，下回让他给我搞两盒。”
“哼。”祁远骞冷笑。
“老贺。”他冲着贺舒怀说，“别装死了，你什么时候和程渺渺官宣啊？赶紧官方盖了章，让那混小子死了这份心，不然他总是贼心不死，我可不想你们将来打起来啊。”
官宣。
这两个字说的容易。
贺舒怀头疼地看着巧克力，吃了一颗。
贸之云在旁边取笑：“还官宣，程姐说了，等她二十二岁再谈恋爱，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贺舒怀把巧克力糖纸扔给他。
“笑都不让人笑了？”贸之云笑得更大声，“二十二岁啊，老祁，那时候老贺都已经是个老男人了，哈哈哈哈哈！”
祁远骞也不敢相信，“二十二岁？真的？不是二十二岁结婚，是二十二岁谈恋爱？”
“嗯。”贺舒怀没好气地应着，“二十二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就是被大众思想荼毒地太深，程渺渺她才多大，她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个十七岁的同学，但她在我心里，现在只有十二三岁，豆蔻年华，还是个需要被好好呵护的妹妹。你们不要老是拿这种狭隘的思想看待我们，世界上男女之间除了情侣，还有很多种关系……”
祁远骞听不下去了，卷起新发的课本变成话筒：“采访一下，贺舒怀同学，那你今晚的情人节打算跟谁一起过呢？”
“……”
“当然是妹妹啦！”贸之云欢呼，“需要一起过情人节的兄妹嘛，谁不懂啊！”
“…………”
***
“情人节这种日子，真的很无聊，真的搞不懂他们有什么好激动的。”
贺舒怀拎着自己和程从衍的书包，冷眼看着又一对穿校服的情侣手挽手从自己面前经过。
“程渺渺，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过这种节日，是吧？”
“嗯。”
“嗯。”贺舒怀掏出手机给她，“但是我今晚订了一家西餐厅，陪朋友吃个饭，可以吧？”
“可以。”程从衍自觉接过手机，给江春彩打了个电话报备。
贺舒怀今晚订的是家西餐厅。
虽然他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仪式感，但每个女孩子都有的东西，他家小朋友也一定要有。
包间里，他给程从衍拉开座椅，请她入座。
这是一间圆弧透明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足以叫人俯瞰整座城市，脚底下是开阔的江景，过往的轮渡，行驶的游船，从上往下，一览无遗。
他打个响指，头顶的灯就开始自动变暗，光晕慢慢旋转，呈现出移动星空的效果。
程从衍看破不说破，任他在自己面前，把准备好的花样都展示了个遍。
她没有吃过这么正式的西餐，贺舒怀就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一道一道跟她解释这些东西的吃法。
鹅肝，鱼子酱，黑松露……程从衍一点一点品尝，一点一点聆听。
贺舒怀解说地很详细，很耐心，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和欢喜，连一旁的服务员见了，都为之动容。
“这是哪家的大少爷遇到真爱了，那眼神，那态度，简直要把人溺死，这女孩儿命也太好了。”
“就是，我看两个人都还穿着校服，现在高中生都这么牛逼了吗？”
“岂止啊，前两天还看到两个高中生过来吃饭，也是情侣，男的直接包了下面的游艇表白，从包间里往下看，场面简直一绝。”
“啧啧，但凡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这么一个富二代，我肯定也想着山鸡变凤凰了，妥妥的现实版灰姑娘剧本啊。”
晚上七点半，他们眼里的灰姑娘程从衍还在小口吃着最后的甜点，举止优雅，动作从容。
贺舒怀摸了摸身后藏的巧克力，有点后悔之前把话说死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贺舒怀。”程从衍吃完最后一口焦糖布丁，问，“我有巧克力吗？”
“啊？”
“沈逸说，情人节好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送巧克力，她的闺蜜今天就给她送了巧克力，那我也有巧克力吗？”
贺舒怀笑了。
“那你闭上眼睛。”他说。
程从衍乖乖闭上眼睛。
贺舒怀起身，背着手走到程从衍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程渺渺，你现在睁眼。”
她睁眼。
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礼盒出现在她面前，粉红色的蝴蝶结，俗气却也实在浪漫。
“谢谢。”
程从衍收下礼盒，抱在怀里。
贺舒怀手心满是紧张的汗，张了张五指，掏出手机。
“程渺渺，我们拍个合照吧。”
他忐忑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合照？”
“嗯。”贺舒怀怕她不答应，直接拉她起来，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用前置照，我们自己拍。”
“自拍吗？”
“嗯。”贺舒怀摁着她脑袋，虚虚地搭在自己肩上，“为了庆祝我们程渺渺同学学会吃西餐，笑一个。”
他不敢用力去摁程从衍的脑袋，更不敢叫她真的靠在自己肩上，就跟现在一样，就跟镜头里看到的距离一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手速飞快，一连摁下好几张照片，照片里程从衍的表情从懵懂逐渐变得开朗，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贺舒怀也笑得更加明朗。
程从衍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贺舒怀不奢望她情人节能为自己破例发一条，毕竟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想起祁远骞的话，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宣誓一下主权。
他没有编辑内容，只是晒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程从衍抱着巧克力礼盒的半身照，没有露脸，更没有暴露其他信息；但是另一张，是两人在朦胧的星光背景下的合照，程从衍模糊的侧脸搭在他的肩上，低头莞尔在笑，不熟悉的人估计根本不会认出她。
但是他相信，祁扬帆能看出来。
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是能发现她在自己生活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存在。
***
程从衍最近要准备两份演讲稿，一份是三月初去天文馆演讲的英文稿子，一份是下个星期的高一学生代表宣言。
上个学期结束，她就把祁远骞家给她安排的家教给退了。
她将近满分的数理化，已经不需要再麻烦人家。
但是贺舒怀的口语课，他们仍在一周一到两次的继续上。
这天周末，她跟贺舒怀约好了一起对下天文馆的稿子，她需要在贺舒怀面前，完成完全脱稿的流利英文演说。
但是她等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路过的公交车上下来一个踌躇的身影。
祁扬帆也没想到一下来就能碰到程从衍，还想给她打电话，请她下来一趟。
“渺渺姐，好巧。”他笑得有些牵强。明明是比程从衍要高很多的个子，但看起来就是小孩子的感觉。
“前两天的照片，我都看到了。”他没说两句，就感觉自己鼻头发酸，“你跟舒怀哥，真的挺配的。”
“但我就是不甘心，我哥看我这样，叫我干脆自己来跟你问清楚。”他慢慢说道，“所以渺渺姐，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比舒怀哥出现的要早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程从衍听明白了他的问题，温和却也坚定地告诉他。
“扬帆，不论有没有贺舒怀，我都只会把你当弟弟看，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马上要中考，你该好好准备考试。”
“我知道要中考了，可是，可是如果我不是我哥的弟弟呢？”祁扬帆还是不死心，“那样你也就不会把我当弟弟看了，是吗？”
“可我还是不会喜欢你。”程从衍把话说到最直白。
眼前的少年果然一张受伤至极的脸。
可他在隐忍。
或许他还有别的问题，程从衍猜想。
结果如她所料。
“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喜欢舒怀哥吗？”
作者有话说:
老贺（偷听墙角版）：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今天是面临完全失恋的初中生祁扬帆同学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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