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阁主总在套路我>第78章

  大年十六,金临的雪已经停了好几天,郊野的桃花树枝头已经三三两两冒出了粉红的花蕾。

  枝头春意闹得正欢,而沉寂多日的镇南王府也终于有了动静。

  上元节后的第一天,镇南王府门口挂出了白幡,一整排的白色灯笼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中上下翻飞,凄冷又悲凉。

  镇南王王赤羽军主帅蔺烨然暴病而亡!年二十一岁!

  镇南王府上下包括赤羽军皆是披麻戴孝,而来往吊唁的客人皆是素车白马。据闻蔺烨然的皇外婆梅太妃在灵前哭得都闭过了气去,而镇南王府上下对蔺烨然所患何病而亡皆闪烁其辞,语焉不详。

  不过据瞻仰过王爷遗容的某个官员一时说漏嘴说王爷遗容脸色乌青,像是突发急症。

  保疆为国的赤羽军主帅竟然一夜之间暴病而亡,朝堂坊间难免议论纷纷,最多的说法是王爷中毒而亡,至于凶手为何人,言辞隐隐,说法不一。

  晋德帝如坐针毡,甚至亲自去了镇南王府吊丧,言语中对赤羽军众将更是诸多抚慰。

  三日后,镇南王府发丧,赤羽军将士及民间自发的送葬队伍将这京城长长绕了一圈。

  半个月后,赤羽军临时主帅莫元白正端坐中帐,士兵来报:“梁王求见。”

  莫元白与从南楚归来的戚安对视一眼,齐齐起身道:“快快有请。”

  冷梅推着轮椅缓缓进入中帐,轮椅上那人眉目隽秀却严肃,见到两人连寒暄都舍弃,只是眸光凌厉盯着他:“圣上是不是传赤羽军六位将军明日入宫?”

  冷梅悄然退出中帐。

  莫元白盔甲一掀在椅中坐下,眼眶发红,言语哽咽:“正是。这数十万赤羽军是先帝交到烨然手上的,如今阿然……人已不在,赤羽军何去何从总要有个说法,我想圣上宣我六人明日入宫就是要解决此事。”

  梁王长叹一声,纤长的手指在轮椅上轻敲了下,缓缓道:“元白,别人面前你们不说也罢,在我面前还要瞒着吗?阿然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言,莫元白和戚安都目光躲闪,垂下头去。静默半晌,戚安终于叹口气道:“元白,梁王与王爷关系亲厚,不是外人,你告诉他吧。”

  莫元白闭了闭眼,脸色哀伤又悲愤:“梁王爷,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阿然上一次去吴苏路上遭了暗算导致他的旧症加重,蛊毒发作……”

  “遭了暗算?”梁王吃了一惊,过了半晌才低声自言自语,“是谁?这天下谁敢……对赤羽军主帅动手?又有谁知道阿然身上有此病症?”

  “就是啊,赤羽军五年来征战沙场无一刻懈怠才护得大周平安,尤其是王爷身患重病却苦守边疆,何至于对王爷……下此毒手!”戚安怒气冲冲在桌子上重重砸了一下,“若是被我查出了是谁暗算王爷,赤羽军定然踏平……他家!”

  听闻此言,梁王讶异地凝着他道:“戚安,莫非你有了什么线索?”

  戚安恨恨道:“我若是知道谁害了我们王爷还会枯坐在这里吗?我们赤羽军怕过谁,就是当今……”

  “戚安!”莫元白一声厉喝,神色肃然,“你忘了阿然临终前说什么了吗?他说了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你如今无凭无据,不可胡言乱语!”

  “是!末将知错了!”戚安立刻垂下头去施了一礼,默了须臾嘟囔道,“不过王爷也说了,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莫元白咬着牙,手上的青筋暴起,沉声道:“自然!若是找到证据,任他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

  帐内陷入了一阵死寂。

  静默须臾,梁王正色道:“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俩位有没有想过阿然这次遭了毒手跟他去吴苏的目的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有人害怕他查出宜宁郡主当年被害的真相?你们不妨推断一下当年谁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道,“而且,我颇为不解的是,当年阿然得了那个怪病,先帝是下了死命令的,此乃大周绝密,除了你们几个跟在阿然身边的兄弟,知道的就是梅太妃、神医、我、明王和今上。到底有谁敢对阿然下手……”

  莫元白与戚安面面相觑,半晌,莫元白迟疑求证:“我们赤羽军个个效忠镇南王,绝不可能背叛他,梁王的意思……这其中之一杀了王爷?”

  “我不敢这么说,”梁王面容沉肃,“但你们可知十几年前先帝宠爱有加的云妃是当今陛下养在易州太守家的歌姬?”他从袖中拿住一封书信递给莫元白,“这是今日有人送到我府上的,你们可以看看再行定夺。”

  莫元白接过,与戚安的目光垂落,那信封是黄色花笺,微微发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出自皇室之中而且时日颇为久远。

  两人对视一眼,莫元白手下灵活,拆开纸笺。

  两人并头同览,随目之所及,两人眸中同时闪过冷厉的锋芒,眉目之中杀气腾腾。

  信上的字很熟悉,与当今晋德帝韦和泽的字一模一样,而信中落款是他当年尚为丰王的私印,绝无可能造假。

  信中的内容让他们既怒又惊。

  原来当年的丰王在民间选了数个美貌小女孩请专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其中一个被他送到易州太守汤启府中,汤启与他狼狈为奸,用这艳姬假装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宫中,得宠一时。

  而这封信正是当年的丰王写给易州太守如今的户部侍郎汤启的一封信,信中让汤启将“流云剑”带入宫中给云妃并让其想办法让乐平公主看到这把剑,让公主误以为是康恩帝杀了宜宁郡主。

  戚安缓缓抬起头,双目通红地盯着梁王:“王爷,这封信是何处所得?”

  “不知何人,”梁王摇了摇头,“今日有一神秘人送到我门房的,其中还夹带了一张纸条说陛下宣你们六位明日进宫然后在茶水之中下毒,看了这封信我才急匆匆地赶来。”

  莫元白眉头紧皱道:“是何人所为?为何能知道如此机密的事?”

  梁王冷笑一声,答非所问:“你们就相信皇上明日召你们入宫是为了商讨赤羽军将来归属?”

  闻言,莫元白与戚安勃然色变,面面相觑间,戚安眼中闪过一片杀气,他拔出腰间长刀在桌上一刀劈下,桌子应声分为两半。

  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了,没有人在背后捣鬼,王爷怎么会死于非命。没想到王爷拼死拼活为他守住这江山,他竟然敢对王爷下手!他娘的,老子要造反杀进宫去,元白,你跟还是不跟?”

  莫元白伸手一拦:“你先别冲动,此事还没有最后确定,不可轻举妄动。”

  梁王冷声轻笑:“元白,看来你对今上还抱有希望啊,这信中盖的是当年丰王的私印,有他的字迹,白字黑字明明白白,当年若不是他对宜宁郡主下的手,又去哪里拿到的流云剑?而你们明日入宫只怕也是有去无回。我是看在旧日情份上不忍你们都去送死,既然你不信,就算了吧。”回头调转轮椅就要出帐。

  “我信!”戚安声如洪钟,怒气冲冲道,“这狗皇帝忌惮王爷,怕王爷夺回帝位谁人不知,如今更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们几个一网打尽,到时候赤羽军没了头领,不就被收回兵权了!”双目紧盯莫元白,“你我兄弟,你今日若是不去也好,但不可拦我带领赤羽军进宫为王爷复仇,否则你我恩断义绝!”

  莫元白缓缓抬头,目光坚定:“我去,为王爷复仇,义不容辞!”

  “我与你们同去!”梁王一拍轮椅,朗声道,“今日这事怎能少了我一份,阿然之死我亦痛彻心扉,我也要亲手为他报仇雪恨!”

  “可是你……你的腿……”莫元白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腿,“宫中兵变,只怕会伤到你。”

  “无妨,我这些日子得了名医医治,腿疾已有好转,何况还有冷梅她们几个贴身相护,并无大碍。”梁王声色激昂。

  “如此,我代表赤羽军多谢王爷仗义相助,此事若是成了,以后赤羽军供王爷驱策。”戚安快人快语,拱手行礼。

  “不可,不可,我仅是为阿然复仇出些绵薄之力罢了。”梁王断然谢绝。

  当日,京城兵变,赤羽军长驱直入攻入皇宫,神武卫抵抗不到片刻就弃甲而降,赤羽军很快就控制了整个皇宫。

  而晋德帝此刻正瘫坐金銮殿地上,身下一滩污水,发出熏人的臭味。

  他浑身发抖,满脸的涕泪,战战兢兢地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数人。

  为首一人端坐在轮椅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真是他的九堂弟梁王韦和轩,而他的身后除了四个侍女还有莫元白和戚安。

  他嘶声高呼:“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对镇南王下手!他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戚安抢先一步,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之上,“王爷为你出生入死,你竟然敢对他下此狠手。”

  “戚安,且慢,我有几个事问他。”梁王徐声阻止。

  戚安讪讪地收刀,晋德帝一下瘫软在地,趴在那滩污水之上。

  戚安嫌弃地踢了他一脚,退开两步。正此时,忽然他身躯一震,缓缓倒了下去,与他同时倒地的还有莫元白。

  “你!”戚安双目怒睁,盯着梁王,“是你……”

  “别动火,你二人中了冷梅的梅花针,若是发怒,气血上涌,毒发得越快。”梁王嘴角噙笑,缓缓从轮椅起身,“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和元白呢,头脑简单得很,不然我哪里这么容易解决问题,啧,赤羽军少了镇南王还真就不行。你们放心吧,其他四位将军我也已经安排他们跟你们一起上路了,让你们赤羽军的将军们走得整整齐齐,一个不漏。”

  他温声缓笑,“至于赤羽军,我会善待他们的。而你们六人为了给镇南王复仇光荣牺牲于与神武卫的战斗之中,死后我会追封你们为护国大将军,更会厚葬你们几人的。”

  “你的腿……韦和轩!你这狼子野心的卑鄙小人!”莫元白挣扎着要爬起,却又无力地瘫倒在地,“你一直装有腿疾骗得我们大家信任,原来就是在等着今日夺取皇位。”

  一抹狠戾的痛色从梁王眼中闪过,他缓缓朝莫元白走近几步,从冷竹手中接过一把长剑,“我装?你知不知道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重新站起来,这种终日缠绵病榻之苦也该让你尝尝……”他倏然举剑就欲向莫元白腿上刺去。

  “铮——”的一声,一粒小小石破空而来,打在剑身上,而他手中长剑斜斜飞了出去,没入大殿旁边的一根大柱内,余势未消,剑尾依然晃个不停。

  而他虎口被震裂,鲜血淋漓。

  这世间有何人仅用一颗小石子就能将他手中长剑震开,这般武功,这般内力……

  他心一沉,缓缓转过身来。

  身后,梅兰竹菊四姝已闷声不响地倒在地上,林子平和林子安两人正收剑入袖。

  而原来倒在地上的戚安已站直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倏然回头,莫元白也毫发无损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盔甲。

  “你们!”梁王脸色苍白,林子平不是在神捕阁吗?林子安今日在镇南王府陪着梅妃,根本就没过来,怎么这两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挂上满脸笑容:“子平子安,没想到你们也来了,有些误会,我们今日是来给王爷报仇的,可别伤了和气才是……”

  “九表舅真要给我报仇吗?”大殿屏风后突然传来一个低醇冷冽的声音,熟悉得让人心里发毛。

  “你……他……没死……”地上的晋德帝惊得又是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话音犹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个高大修拔的身影从屏风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玄衣鸦发,一张俊美的脸古井无波,唯有锐利的双眸中,凌厉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脚步声踏在金銮大殿上那么沉稳,那么从容不迫,却让人窒息,让人发怵!

  “……蔺烨然……”韦和轩往后踉跄了几步,脸色煞白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他分明见过他躺在棺木之中,脸色铁青苍白,他也试过他的呼吸,明明气息全无,而且全身冰冷毫无温度。

  “九表舅无需害怕,我还活着,那只是个简单的龟息术而已。”蔺烨然嘴角轻轻一扯,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