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阁主总在套路我>第52章

  连日来,镇南王府大门紧闭,谢绝所有访客,对外的说辞一致:镇南王远游归来,水土不服,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府中歇息将养几日。

  常年南征北战的镇南王远游一番竟然水土不服,这借口自然难以让人信服。

  何况还有些别有心机的人看到了王府朝着北面的小门进进出出了数辆马车,有眼尖的窥到其中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医成谷子。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镇南王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疾,竟然都要请神医到府上了。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今上晋德帝耳中,此刻他坐在御书房的榻上,怀中搂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妃子,吃着妃子纤纤素手给他剥的从北疆进贡来的葡萄。

  他将葡萄籽吐到妃子的玉手之上时心中感叹,这北疆还是靠着蔺烨然给他拿下的呢,否则哪来的这些稀罕瓜果进贡。

  话虽如此,但蔺烨然的存在却也令他寝食难安,毕竟龙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的李离,他将旁边的妃子推了推道:“爱妃且先回宫等朕。”

  妃子自然知道皇帝有她听不得的事儿要谈,起了身娇滴滴道:“那妾身先回昌宁宫等圣上。”便退出御书房。

  韦和泽抬手往口中扔了一粒葡萄,一口咬下,汁水迸溅,溅了一滴到龙袍之上。

  李离慌忙绞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上前小心翼翼地给他净了手又擦了擦龙袍,然后伸出手让皇帝将籽吐到了他手上。

  然后听到皇帝砸砸嘴意犹未尽地说:“成谷子那老儿怎么说?”

  “回皇上,”李离毕恭毕敬回话,“神医言道镇南王爷如今这裂肤换骨的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以前是一月一回,此次去了趟吴苏,不知体内蛊毒为何物催动,最近一个月内接连发作了两回,若是控制不住,只怕凶多吉少。”

  韦和泽嘴角一抽,差点乐出声来,慌忙咳嗽一声掩盖心内的欢喜。若是他盼着蔺烨然死的事传到赤羽军军中,那数十万铁蹄定能冲进皇宫之内将他踏成肉泥。

  不过自从镇南王班师回朝,这喜事真是越来越多啊。

  他以手掩唇道:“成老儿有没有说蔺……”蔺烨然的名字在舌头上绕了一圈终究还是不敢直呼其名,“镇南王……仙寿几何?”

  李离低着头,目光落在皇帝的一双龙靴上,恭谨道:“老奴私下以江山社稷为由问过神医了,神医也不敢妄言,只是长叹一口气道此症若是半年之内不见好转,皇上……您就要另找一个能抵御外敌的主帅了。”

  韦和泽眉间难得一见地皱了一下,半天不出声。

  如今大周能委以重任,抵御外敌的除了蔺烨然别无他选。

  而且赤羽军只听命与蔺烨然一人,他手下抚西将军莫元白是当年定远侯叶青仞手下大将莫弘方之孙,与蔺烨然自小一起长大,那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即便蔺烨然不在了,莫元白也不会听命于朝廷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若是蔺烨然开口……

  这数十万的赤羽军的归属全在于蔺烨然临终一句话。

  若能得了赤羽军,让大将军荆荣统领这支锐不可当的队伍慢慢驯化,再过些日子找个由头将莫元白那不长眼的狗东西杀了。届时,这天下兵权尽在把握,他又何惧之有!

  想到这,几乎美出声来。不过,为今之计是要先琢磨琢磨如何让蔺烨然心甘情愿地交出赤羽军来。

  他目光在桌上那一盘从南楚进贡来的红橙橙的柿子上停驻须臾,掸了掸身上的龙袍,轻咳一声道:“镇南王赤胆忠心守护边疆,如今身染重病让朕甚是心痛。爱卿卧病在床,朕应当亲临镇南王王府探病才是。”扬声道,“李离,备马车。”

  李离立刻躬身退出备马车去了。

  九五至尊要出宫可不是件小事,这厢皇宫内准备得热火朝天,另一厢镇南王王府的王爷书房内,此刻亦是热闹非凡。

  天下第一神医成谷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中,他旁边的小桌案上放着一只金托盘,盘子内放着一只绣着兰花的精致香囊,若是凑得近了,可闻清香逸逸,香囊旁边是一枚细若牛毛的飞针。

  成谷子的对面坐着个美丽端庄的中年女子,此刻盯着成谷子追问道:“表兄,这香囊真的对阿然没什么影响吗?”

  中年女子正是梅太妃。

  成谷子抚了抚颌下长须,笑道:“阿瑶,你的阿然也是我的徒弟,难不成表兄还会害了他不成?”

  世人只知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却不知他正是梅妃的姨表兄,年幼之时就被药谷谷主收为徒弟,带到药谷学医习武,不仅医术尽得谷主真传,一身武功也是世所罕见。

  十五年前,他回家之时正好遇到了回乡省亲的梅妃,当时梅妃已将蔺烨然养在膝下,也带回了娘家。

  这一见,他就看中了方才六岁的蔺烨然,偷偷将他收为徒弟,将一身医术与武功倾囊相授。

  八年前,蔺烨然去南楚为质子在路上出了事,等他赶到之时,蔺烨然已经身中蛊毒。

  这若是其他人早已毒发身亡,但蔺烨然根骨世间少有,加之他此前几年一直给蔺烨然服用洗髓丹丸,虽然中毒极深,却活了下来。

  其后数年他隐在南楚一边给蔺烨然治病一边教他武功,让他欣慰的是,蔺烨然那几年虽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每回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更奇的是,他体内的蛊毒逐渐被他身体降服,此后功力大增,一日千里,他这个师父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不仅如此,耳力目力和嗅觉都非常人可比,可谓是逖听遐视,嗅觉灵敏。

  造就了如今的天下第一无名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梅妃手握拳头在旁边的梨花木小案上重重击了一拳,秀眸之中泛起浓浓的恨意:“这到底哪个丧尽天良的狗贼,让我阿然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还不够,还想着将他赶尽杀绝。若是被我找到,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至今思来还心有余悸,若是阿然体内蛊毒还未消除,若是阿然没有那么灵的鼻子,若是阿然像他表面所伪装的那般没有一身好功夫,那此刻他就真的又要经历无数次的裂肤换骨之痛,并且,余日无多……

  想到这,几乎将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皇外婆无需生气,说来这倒是件好事 ,”蔺烨然站起身来在屋内踱了两步,眸光停在托盘之内的香囊上,缓缓道,“此人如此了解‘‘控蛊花’和‘催蛊针’可以催发我体内蛊毒,定然对当年我中蛊毒一事了如指掌。我原本以为这一趟吴苏之行可以让当年杀害宜宁郡主的凶手乱了阵脚,却没想到当年将我掳走想要将我炼成‘武蛊’的凶手也动手了……”

  他徐徐抬眸,唇角微弯:“是时候将这笔账清算一下了。”

  他忽然往后瞟了一眼,问道:“元白,这两月到赤羽军营地拜访的都有哪些人?”

  身后阴影里此刻踏出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册子,双手奉上:“阿然,这是花名册。”

  蔺烨然接过,修指将花名册翻了一翻,微微颔首,将花名册递给林子平,忽地长眉一扬,淡声笑道:“看来已有人按耐不住来看我来了。元白,迎客。”

  一盏茶后。

  在王府的会客大厅里,晋德帝居中上座,李离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侧后方。

  韦和泽一只短肥的手掌托着玉承盘,另一只手撇拂玉盏,发出玉器相碰的清脆声响,他眼角余光打量着懒洋洋坐在下首太师椅中的那个俊美男子。

  男子脸上冷白,神情如常,只是那不时往后倚靠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体力不支,还有他身后的贴身侍卫林子平时不时地伸出手,似乎担心他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皇上日理万机,本王只是水土不服染了小恙,怎敢劳动皇上在这风雪天亲自登门慰问,”蔺烨然轻抬眼帘,不咸不淡道,“皇上龙体金贵得很,本王唯恐将病气过给了皇上,不如等过两日本王身子好转了到宫中谢过皇上拳拳爱臣之心。”

  “莫急,莫急。”韦和泽浅啜了一口茶水,将杯盏放到桌上,叹道,“镇南王赤胆忠心,为大周鞠躬尽瘁,即便是今日将病气过给了朕,朕心中也是欢喜的。能与爱卿同甘共苦又何尝不是朕的心愿?朕盼着爱卿早日康复,与朕同率赤羽大军征战沙场,将先帝留下来的大周江山再巩固一番!”

  他语句激昂,慷慨陈词,仿佛此刻身在疆场之上,身披铠甲,手握长剑就要上战场与敌对阵。

  而他指挥若定,那数十万的赤羽军在他的率领之下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坐在蔺烨然下首的莫元白口中的一口热茶几乎喷了出来。

  将士们血染沙场时他坐享其成,王爷多少次从鬼门关硬生生爬回来,而他在温柔乡中左拥右抱。

  同甘共苦?同率赤羽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厚脸皮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莫元白鼻子中的那声冷哼几乎就要喷鼻而出,却听韦和泽又道:“镇南王最近身体有恙,不如让朕为你分忧……”

  他还未说完,就听蔺烨然懒洋洋道:“甚好,皇上日后若是想要开疆拓土,本王定邀请陛下同行,如今赤羽军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就不劳烦陛下了,这等小事交由莫将军做就好。”

  莫元白站起身来朝晋德帝恭谨行了个礼,又向蔺烨然同样深施一礼道:“皇上王爷尽管放心,下官定会将赤羽军训练得好好的,赤羽军个个赤胆忠心,听命于主帅,外可杀敌御侮,内可斩奸除佞……”

  他话音未落,却见晋德帝蹭地站了起来,袍袖一挥道:“爱卿为国分忧,朕心甚慰,你且好生在府内将养着就是。”他顿了顿又道,“ 朕方才想起尚有一事未与爱卿提起,过几日南楚使团到京城,有故人想与镇南王见上一见,到时爱卿若是身体大好,朕自然是希望爱卿出席宫中晚宴……”

  “故人?”蔺烨然长眉一挑,不着痕迹地打断他,“难得有南楚故人来访,那本王定然是要去见上一见的,皇上无需担忧。”

  因镇南王身体不适,于是莫元白与林子平代替镇南王将皇帝恭送出了镇南王府。

  看着那一队豪华的车辇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缓缓远去,直至模糊不清,莫元白吹了吹就要落到睫毛上的雪花,抬了抬下巴问林子平:“子平,南楚这一次让他们的公主来我们大周作甚?这女子刁蛮得很,来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南楚使团一出南楚,他们就得了报说今年到大周朝贡到使团中竟然有南楚的八公主季灵,而这个事情蔺烨然当然也知道。

  脑中掠过一个红色身影,林子平嘴角一抽,转身就走:“将军还是莫要问我,问那公主更合适。”

  莫元白气得掌风一拂,将飘落的雪花拂得林子平满头满背都是。

  林子平大笑回头亦是一掌回击,两人你来我往,如少年时一般在风雪之中闹了一场。

  此时大厅之中,有人问蔺烨然同样的问题。梅妃从后堂中出来问道:“阿然,南楚这一次让他们的公主来我们大周作甚?你在南楚呆过三年,应该见过她吧?”

  “见过。”想起当年那个跟屁虫般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蔺烨然眉间微蹙,淡淡道。

  当年他在南楚居于偏僻寂冷的落云院,一日在宫中路上偶然遇到南楚二皇子季云知。两人年纪相近志趣相投,彼此相互欣赏,却又因两国之间的关系无法成为挚友,只是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不过楚帝的小女儿季灵与季云知同为岚妃所出,自从跟着她哥哥见过蔺烨然之后就经常跑到落云院来找蔺烨然。

  那小姑娘当年不过九岁,性子刁蛮胆子也大。蔺烨然不想理她,每回都是让林子平兄弟两找借口将她挡在院外,但若是被她埋伏到,总能跟上一两个时辰,蔺烨然不胜其烦。

  三年后蔺烨然逃回大周,执兵符率领赤羽军与南楚大军大战于边境,将二十多万的南楚大军赶回南楚,之所以没有长驱直入赶尽杀绝是因为当日季云知一人一马代表南楚到大周军营亲自递的降书。

  蔺烨然欣赏他的气魄,也念及在南楚与他的交情,遂接受了他的降书,自从两国交好至今。

  如今算起来也已五年了。

  五年来南楚年年朝贡,尤其每年年底总会派使臣到大周来感谢两国交好之恩,没想到曾经那个先楚帝最疼爱的八公主,现今楚帝的八妹季灵今年居然随使团到大周来了。

  一国之君之妹出使他国,看来这女子胆大妄为的性子还是与五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说到胆大妄为,心中立刻浮起另一张清丽绝伦的脸,蔺烨然眸底掠过一抹笑意,思念之情油然而生,缓缓抬眸扫了眼室外的天色,天光尚早,让人颇为扫兴。

  这几日因着自己要装病,又因小妮子说她出公差太久了要补休沐,于是在她杀气腾腾的“合理要求”下许了她五日的休沐。只是自己这近两月来与她朝夕相处,骤然少了她在身边,怅然若失,饭也不香了,觉也睡不安稳了。

  即便每晚一入夜就施展轻功到落霜院与她在屋顶之上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可每回那妮子都不胜其烦,总艴然不悦道:“你怎的又来了,还有完没完?我在休沐期,你这样是以权谋私,干扰我歇息。”

  他确实是以权谋私,总趁其不备将她揽进怀中在她唇上辗转亲上一回,将她周身冰雪的寒意都驱散了之后才将她放开了怀抱,漫天飞雪中虽惹得那小妮子“死断袖死基佬”的骂个不停,但也好过这番孤零零的……

  热热闹闹的大厅里虽然有皇外婆、有师父、有兄弟,但总感觉缺了个人……

  梅妃见他神色,就知他神思已飞到了葫芦巷,叹道:“那孩子什么时候能带来给外婆看上一眼?没料到她竟是初夏的女儿,真真是缘分了。婉宁与初夏若是在天有灵,见你二人相亲相爱,也算是泉下有慰了。”

  相亲相爱?那妮子还以为自己是断袖呢。蔺烨然嘴角微弯,佯作低咳道:“两日后她休沐完毕,我带她去卧梅庵给皇外婆瞧上一眼便是,不过外婆您可别揭穿了她女扮男装的事。”

  他心道,她这身男装我要让她心甘情愿自己换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