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兰陵王妃>第62章 定阳之战(06)

  高长恭闭目养神,片刻过后,他突然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压在他的手上,力道不轻不重。

  高长恭睁眼一看,瞬间无语。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芳菲,现在……呃……已经一头栽在床沿睡着了!

  高长恭试着动了下手,芳菲没有任何反应,直接睡死了,高长恭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在他手上的气息,均匀缓慢。

  前一刻是谁说不想睡觉来着……

  高长恭就知道,芳菲向来心大,虽然是害怕血腥,但用不了多久很快便会平复,即便是刚历经生死,她也不会一直心存介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不着觉,不过是在逞能罢了。

  不过她这逞能逞得也太没基准了,连一刻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就倒下了,还敢这么信誓旦旦大言不惭,也只有芳菲做得出。

  高长恭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他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艰难地侧过头朝营帐外喊道:“来人。”

  进来的人是尉相愿,他一直守在营帐外头。

  因为高长恭曾有令,离开邺城之后尉相愿便是芳菲的护卫,要时刻护她周全。而今芳菲在高长恭的营帐中,尉相愿自然也就在营帐外守着,芳菲什么时候离开他才会离开。

  “殿下有何吩咐?”

  “去让人搬张床榻过来,就放在这,动作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声响。”高长恭沉声吩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芳菲身旁的位置。

  “是。”

  军营中的将领虽然有自己独立的营帐床榻,但为了省时省力,床榻基本都很窄,只够睡一个人,高长恭这儿的床榻便是如此。

  即便高长恭挪出位置,也不够芳菲睡下。

  若是将芳菲送回自己的营帐,恐会惊扰到她,而且她还这么想守在这,那高长恭就只有让她在这睡了。

  尉相愿叫来了另外两个守卫,很快便将床榻安置好了,被褥枕头也拿齐了。

  看着芳菲趴在高长恭的床头睡得很沉,将脑袋埋在高长恭的臂弯,身躯一动不动的,尉相愿犹疑着问道:“殿下,要不要叫醒王妃?”

  男女授受不亲,尉相愿自是不敢去将芳菲抱上/床。

  那就只有让她自己爬上去。

  高长恭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却摇了摇头:“不必。”

  他并不想吵醒芳菲。

  高长恭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双手撑着床榻欲坐起身,尉相愿赶忙过去扶住他,并且劝道:“殿下,您重伤未愈,万不能轻易起身,王妃的事属下再另想办法。”

  “无碍,我自有分寸。”

  高长恭并不愿躺回去,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坐起了身,尉相愿无奈之下只能在一旁小心搀扶。

  高长恭掀开被褥,慢慢下了床,极为艰难地站稳了身子,然后在尉相愿的扶持下,慢慢弯腰将芳菲轻轻横抱起。他的嘴唇愈发苍白,但他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非常沉稳地将芳菲抱上了床榻,一切都安置好后,他才重新躺了回去。

  两人的床榻之间一臂之隔都不到,高长恭躺下身时,在睡梦中的芳菲突然侧过身来,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袖。

  高长恭:“……”

  这女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吗?

  没办法,高长恭只能将手放在床沿,任由她拽着他的袖子。

  倦意袭来,高长恭逐渐入睡。

  在睡梦之中,高长恭恍惚间听见“砰”的一声响动,意识随之清醒,睁开眼就下意识侧头向旁边看去,然而那床榻之上已然没有了人影。

  但是芳菲并没有走。

  高长恭随之将视线往下移,就见芳菲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身,眼神还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床榻,惊讶道:“这什么时候多了张床?我刚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再低头一看,她身上还盖着被褥的一角,而被褥的另一半还搭在床榻上。

  在她身后面,还有一个掉在地上的枕头。

  “你……睡觉都能摔下床?”

  就在芳菲处于严重自我怀疑之际,身侧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惊叹的意味。

  一听这声音,芳菲就知道是高长恭。

  她回过头来,果真就见高长恭侧目望着她,那深邃的眸子光华流转,似乎带了几分调笑,芳菲瞬间尴尬不已,只能摸着脑袋嘿嘿傻笑:“是啊,这床……这床小了点,所以就……嘿嘿嘿……”

  她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把被褥和枕头都放回床上。

  看这样子,昨晚她就是在这张床榻上睡了一晚上,只是她非常好奇:“那个……我昨晚……是怎么上床睡觉的?”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身旁是没有这张床榻的,芳菲能够确定在此期间她不曾有醒来过。

  高长恭淡淡回道:“……梦游上去的。”

  “啊?这不太可能吧,我啥时候有这毛病了?”

  芳菲惊恐万分,作为当事人她是完全不知道啊,但见高长恭眼中笑意渐深,芳菲便已了然于心,敢情这家伙是骗她的呢。

  至于究竟是怎么上去的,无非就是抬上去或是抱上去的,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一想到昨晚与高长恭在同一个营帐睡了一晚上,而且还离得这么近,芳菲的小心脏就“砰砰”乱跳,高长恭那明明是温润淡然的目光,芳菲此刻却觉得犹如夏日烈阳,灼热难耐。

  不管了不管了,先战略性地撤退再说!

  “那个……四哥哥啊,睡了一晚上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芳菲对这个称呼已经运用自如,说完之后转身一溜烟就跑了,都没来得及洗脸梳妆。

  在她走之后,高长恭又闭上了眼睛,面容平和,只是嘴角隐隐含笑。

  这一仗又是高长恭打赢了,而且俘虏了定阳城内所有周兵,不肯投降的便斩杀,肯投降的便押回邺城交由君王处置。周军再次败走,不得已退回周国境内,不敢再进犯齐国疆域。

  因段韶生病而高长恭重伤,大军并未立即班师回朝,休整近一个月后才启程返回邺城。

  春去秋来,大半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临近邺城时,高长恭忽然收到一封书信,寄信人是兰陵王府在朝中的亲信。

  高长恭看信时,芳菲也在旁边,但是出于礼貌她没有故意去瞥信上的内容,而是乖巧地站在一旁,安分守己。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封信不简单。

  书信的内容并不长,但是高长恭看了很久,当他的视线看到最下方时,握着信纸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后缓慢地放回桌案上。

  高长恭面沉如水,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看见高长恭这副模样,芳菲那不详的预感便越发强烈,高长恭就将信纸摊开放在桌上,并无避讳的意思,芳菲便犹豫着伸手拿起了信纸。

  信上内容言简意赅,虽是类似于文言文的形式,但大致的意思芳菲还是看懂了。

  河间王高孝琬被太上皇高湛打死了。

  没错,就是被高湛命人用鞭子活活打死的,还折断了他的两条腿,尸身随便找个山头便埋了,不准族人将高孝琬葬入祖坟。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来得太突然了。

  “长恭……”

  芳菲亦是心情沉重,已然没有了玩闹的心思,直接唤了声高长恭的本名。

  高长恭的眸光动了动,仍未言语。

  高长恭的养母是高孝琬的生母,两人都是由靖德皇后抚养长大,在众多兄弟姊妹中感情最为深厚。先前是长兄死了,现在是嫡兄死了,高长恭心中定是悲痛不已,可是芳菲又该如何安慰他呢?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估计没什么卵用。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芳菲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试着谈起正事:“河间王是受了冤屈吧?是不是他府中一位陈姓妾室污蔑了他?”

  原书中的记载便是如此。

  本来高湛还没想把他活活打死,后来高孝琬情急之下唤了他一句“阿叔”,高湛便更为恼怒,因为他是天子,所有人都尊称他为陛下,而高孝琬唤他叔那就是不把他当天子看待。

  高孝琬自认为是文襄皇帝正出的嫡子,而高湛是文襄皇帝的胞弟,他唤高湛为皇叔无可厚非。

  可是这在高湛听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君心莫测。

  “是,就是上次与你打过照面的姬妾,名为陈璞。”高长恭终于出声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沉重,“她是太后的人,太上皇审问兄长时,她亲自指认兄长有反心,说是这皇位本就该是文襄帝一脉的。河间王府出事之后,她便被太后接入了宫中,不受牵连。”

  他忽然抬眼看她,深沉的眸光氤氲着悲凉之色,“你是否早有预料?”

  芳菲的反应并没有很意外。

  芳菲心里有点虚,低下头愧疚地小声回道:“我……我是明确知道河间王的结局,但书中只记载了那位妾室姓陈,而之前我也是第一次见陈璞,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所以不敢妄言……”

  现在很多事情都偏离了书中的情节,包括时间线,故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芳菲没有十足的把握。

  “即便你明说了,三哥也不会听……”高长恭并未有责怪之意,随之缓缓闭上了眼眸。

  这一切都是命数。

  芳菲将信纸折好放回桌上,默默叹气。

  她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她很同情,却无法改变,这种无力感真不好受,尤其是不忍心看到高长恭也被皇帝赐死。

  芳菲思来想去在心里犹豫了很久,越犹豫越烦闷,最后把心一横大着胆子开口道:“长恭,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不会任人宰割,生命皆平等,即便是君王也没有资格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作为现代人,芳菲就是这个观念。

  可她一直没敢说出来,因为思想封建的古人不会认同,而且这话要是传到了君王耳中,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高长恭看了看芳菲,却没有回应。

  芳菲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高长恭不要认高湛父子为天下之主,可高长恭忠心于大齐皇族,很难生出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