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以来, 李悠笛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与外界和网络失联的状态。
联系家人和朋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和江随的联系也并不频繁，只是偶然间听他提过竞赛的日期。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把这个日期给记了下来。
李悠笛试图把某个念头压下, 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面前的画板似乎也让她感到烦躁起来，终于，她放下了画笔。
几分钟后, 楼梯间内, 李悠笛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 表情带着几分无措。
她也没想到，自己刚刚怎么就面不改色地和老师撒了个谎，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唉。
但是拿都拿了。
李悠笛认命地按下一个号码。
将手机贴到耳边, 她一只手搭在窗户的栏杆上。小窗开了个缝隙, 带着几分燥热的晚间风轻轻地拍打在她的脸上。
脚底下是万家灯火, 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被隔绝了的属于夜晚的喧闹。
李悠笛所在的楼梯间却十分的安静, 安静得让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手机“滴”了好几下，并没有人接听。
这会儿时间已经晚了, 估计人早睡了。
李悠笛正欲挂了电话, 只是在她挂断电话的前一秒, 电话骤然被接通。
江随一行竞赛生此时正在考场外的酒店。
明天就是复赛了, 但这群竞赛生却没有半分紧张, 十点多了还围在一起玩。
江随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被告知手机在响。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他眉毛一挑, 立马拿着手机出了门到走廊上, 隔绝了屋内的喧闹。
电话骤然接通, 李悠笛脑子一片空白, 原本要说的话也都忘了。
而江随这边也没出声，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几秒钟后，李悠笛抿了抿唇，正要开口。
江随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清润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仿佛带上了电流，酥酥麻麻的：“怎么不说话？”
李悠笛猛地眨了下眼，回过神来。
“听说你明天考试，考试加油。”李悠笛慢吞吞地说。
“嗯。”江随应了一声，又说，“还有别的吗？”
“啊？”李悠笛一懵。
江随捏了捏眉心，叹息了一声，说：“公主，我现在有点紧张，怎么办？”
李悠笛真的以为他在为明天的复赛紧张，也开始担心起来。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紧张这种心理情绪，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几个字：“那、那你别紧张？”
对面寂静了几秒。
李悠笛有些窘迫地握紧手机，觉得自己的回答简直太弱智了。
正当她想要再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江随的笑声。
和之前的轻笑不同，他这次的笑声让李悠笛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他的快乐，简直是毫不掩饰的大笑。
李悠笛的耳朵不可控制地热了起来。
紧接着，她突然就发现了，自己刚刚完全被耍了——
他这幅样子，哪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江随！”李悠笛握着手机，恼怒地叫了他一声。
江随虽然尽力收敛了脸上笑意，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只怪刚刚李悠笛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不和你说了！”李悠笛“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真的好烦哦！
江随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面露无奈。
好像又把人给惹炸毛了......但他此刻的嘴角却是往上翘着的。
江随手指悬在李悠笛的名字上，想着是否拨过去，但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
手机屏光线将熄未熄的时候，微信突然弹跳出一条消息。
【小公主】：明天考试加油，早点睡，别紧张。
很官方的一句话，但江随仿佛能想象得到某个小姑娘气鼓鼓打字的样子。
她怎么这么可爱。
想亲......江随打住接下来的念头。
随后，他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完了。
又在走廊呆了片刻，江随才回了酒店房间。
一打开门，就听见里面各种夸张的吵闹声。
江随拧了拧眉，然后开始赶人：“明天考试呢，都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众人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才几点啊，再玩会儿呗！”
江随面无表情地朝他们扔了个枕头。
齐林接过枕头，夸张道：“你干嘛呢？”
“睡觉。”江随吐出两个字。
公主叫他早点睡觉呢！
“真是见了鬼了。”众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
接下来依旧是漫长的集训生涯。
李悠笛虽然在美术这一块极有天赋，但面对这种应试的训练，依旧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状况。
更加糟糕的是，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距离美术联考只有半个月。
李悠笛开始拿不起画笔，开始看到画板就厌恶，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要这么画画画，练习练习练习。
画室的老师说她这是遇到了瓶颈期。
与此同时，对方对李悠笛竟然会遇到瓶颈期这一件事表示出了十足的疑惑。
自从进入画室以来，李悠笛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几乎整个画室的人都知道，那个叫李悠笛的女孩，不仅漂亮的不像话，画出来的画作也都灵气十足。
这样有能力的女孩也会面临瓶颈期吗？
李悠笛和老师请了几天假，暂时离开了画室。
封闭集训了几个月后，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李悠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
她先回了趟家，轻描淡写地和王翠娥说了句画室放几天假。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
李悠笛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最后还是认命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拿着东西出了门。
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儿，她来到了一中校门口。
这会儿已是十一月中下旬了，秋风萧瑟，枯黄的树叶坠在枝头，要掉不掉。
几个月不见，学校大门看着好像也萧索了几分。
和门卫大叔表明身份后，李悠笛成功地进了学校里。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整座校园十分的寂静。
李悠笛在校园内到处逛了逛，等到下课时间才来到她们班的教室。
高三上学期一开学，她们班就搬到了高三教学楼，如果不是胡莎莎之前有和李悠笛提过这件事，她指不定得找错教室。
高三的学习氛围和高二完全不一样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名叫紧张的情绪。
李悠笛的到来并没有吸引大家的注意，因为即使在课间，大部分同学们都在埋头苦读，或者围着老师问问题——
除了胡莎莎。
不知道是不是李悠笛刚巧碰见了她松懈的时候，还是她向来就是如此......
单凭李悠笛对对方的了解，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总之，这会儿的胡莎莎正在和朋友们侃大山。
聊着聊着，她一个转头，就见到了门外站着的李悠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