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面试中间虽然出了不少岔子,但总算在磕磕绊绊中完成了。杨翠芬也不卖关子,面试完的隔天便将通过首轮面试的人员名单贴在了村委会外的红墙上。

  顾家村的乡亲们挤在一起,看完名单后虽然议论纷纷,好多人对结果似乎不太能接受,但也没闹出太大的风波来。

  你要指责杨翠芬徇私舞弊吧?没看她不光没录取婆家一人,她连顾娇娇的娘家人都不用。

  你要埋怨她公报私仇吧?似乎也不见得。

  那跟她曾经有过过节的郭二娘的名字赫然在名单的正中央。当然郭二娘这人的能干也是有目共睹。

  所以那纵使有心找事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是比姓顾的跟人家大老板更亲近呢,还是比姓刘的跟人家总经理更密切呢。

  是的,村里人如今已经知道了杨翠芬要在即将开张的“东郊罐头厂”担任的职务---人事部的总经理。

  “副的,副的。”杨翠芬急忙跟人强调。

  “对,对,富的,富的,以后大家伙就跟着你干了。翠芬啊,你可要多关照。”乡亲们哪里懂啥正副,反正认定如今她能耐不小。

  顾家老族长夫妇今天也来了,他们的小孙子也报名了此次的招工,也被选上了。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杨翠芬,两口子笑笑,转身准备回家。

  路上族长媳妇挽着丈夫的手,笑呵呵的说道,“我看以后谁好意思再说翠芬蠢笨?招工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个人独立完成了。”真是没想到呢。

  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招谁不招谁呢?大部分顾家村人都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辈子,都沾亲带故的。

  人际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复杂。

  杨翠芬愣是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了条思路来。每个大家族,她最少招了一至二人,当然都是选着那勤快能干的。

  如此,那即便因为落选有心找茬的,也不敢肆意胡来。

  家族里被选上的那个首先不干啊。

  “还不是我家娇娇有眼光。”顾老族长轻轻哼了一声。

  “好好好,天底下你家娇娇最好。”族长媳妇也不跟老头子计较,“娃该到上海了吧?”

  “你个老婆子没出过远门就别胡说,从咱们这到上海即便坐火车也要两天一夜呢,哪里有那么快。”顾老族长摸着胡子昂着头道。

  族长媳妇被嘲笑了也不作声,琢磨着今天中午要炒苦瓜,不苦死你个老头子我跟你姓。

  而此刻,显然被嘲笑没出过远门的不止族长媳妇一人。

  “花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麻烦您腿收一下!”售货员推着装满货物的小推车在狭窄的过道里艰难的行走着。

  “东远,咱们跟在她后边。”顾娇娇指指前边的售货员,笑嘻嘻的说道。

  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秦东远点点头,并招呼后边的马光宽跟上。

  众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硬座区域到了硬卧车厢。

  马光宽本来就胖,这一路走完,累的气喘吁吁。坐在靠边的窗户上,歇脚,也不急着去找自己的车厢,他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看着秦东远两口子,“都怪我,没看清车厢就拉着你们往上跑。”

  顾娇娇一边拿出手帕给她男人擦汗,一边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就当开开眼界啦。”

  她是典型的90后,她出生后不久,中国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高速发展。等她成年进入娱乐圈后,无论是出去录节目,还是去哪个电视台参加综艺,出行不是飞机就是高铁。

  所以今日能在以K字开头的火车里挤一遭,觉得还蛮好玩的。售货员的叫卖也很意思,花生瓜子矿泉水喽。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虽然弥漫着汗渍等难闻的气味,但是也充满了烟火气。

  这些勤劳能干的中国人啊,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挤在逼仄的车厢里,站都没站的地方,但眼神却满怀希望。

  不知道他们下一站要奔赴哪里。是广州还是南京?希望这些敢闯敢拼的劳动人民,可以找到理想的工作。

  挣到足够的钱,慰劳一年的辛苦,年底欢欢喜喜的回乡。

  硬卧这边,他们几人买到的票并不在同一个车厢,不得已只好跟人换票。秦东远和马光宽换到了一起,顾娇娇和李琴兰在同一个车厢,主要也要考虑同一节车厢的男女。

  不然她更想和丈夫在一起。

  当然比起跟李琴兰接下来要共处两天一夜,更让她发愁的是她的票是上铺。

  呃~~可是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哎,上铺的半封闭空间让她有几分打怵,站在原地半天不想上去。

  秦东远看出了妻子的窘迫,笑着接过了她的票,跟下铺的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大姐提出换票。当然也不白占人家便宜,几乎是补偿了一整张票的钱。

  顾娇娇有几分迟疑,拽住丈夫的手道,“我可以忍受的。”不必浪费钱。

  秦东远摸摸妻子的头,柔声道,“不必,你安心住下铺就是。我跟马大哥的车厢就在你们斜对面,有事立马叫我。嗯?”

  都用上忍受这种字眼了,可见小妻子对上铺的抵触。他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十几块钱,让她难受两天一夜。

  望着开开心心搬去了上铺的大姐,顾娇娇害羞的点了点头,“嗯,你也快去忙吧。记得铺上我从家里带来的新床单。”

  二人忙着说话,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一道嫉妒又艳羡的目光,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乎。

  干嘛,人家夫妻恩爱,关你屁事。羡慕嫉妒?忍着。

  等秦东远和马光宽去了自己的车厢,李琴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胡思乱想。老马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不然为何一点儿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也不想爬上爬下啊。

  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的怒火非发泄出来不可。

  她昂起头颅满脸不屑的瞧着斜对面下铺正在开开心心整理床铺的女子,凉凉道,“第一次出火车吧,知道上海在哪里吗?”还自带床单,真是土包子一个。

  火车上要啥没有。

  顾娇娇无语的抬头看了没事找事的李琴兰一眼,“你好厉害啊,连上海在哪里都知道。”不过,她顿了顿,“你那副赝品卖出去了没?”

  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你不要太嚣张。”李琴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了起来,挺直了腰板要跟顾娇娇大战三百回合。

  显然她忘了上铺的空间有限,根本不能坐直,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头上的车顶上。

  哎呦,疼死姑奶奶了。李琴兰抱着头趴在床铺上,半天不敢动弹。

  顾娇娇心里乐开了花,哈哈,报应,让你再找茬。

  上铺的李琴兰真是又气又疼。说起那副画,她后来找了好几个人问,那些人都说她宝贝的跟啥似的那副画竟然是赝品。

  恼怒之下她立刻撕了那副《最后的晚餐》,你个假冒的玩意儿,见鬼去吧。

  可是假画她能撕了,男人她敢扔了吗?不敢,她还要靠着他过日子。即便晓得马光宽哄骗了她,也不敢跟以前年轻时一样闹个天翻地覆。

  李琴兰缓了半天,才从枕头上抬起头。她斜昵着下铺的顾娇娇,不禁陷入恍惚,要是她此刻还这般年轻,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一样,老马是不是就不敢这般对她?

  几个人里,她跟随在老马身边的时间最长,本以为男人对她多少有几分真情,谁知道不过如此。竟然那一副不值几个钱的假画糊弄她。

  看清了男人的真心,她反而不敢闹了,只想借着男人没有将她弃如敝履之前赶紧再捞几笔。

  好不容易借着男人的那点儿微末的歉意,逼着他同意这次来上海出差带着她。谁知道冤家路窄,碰上了这个小蹄子。

  真是流年不利。

  李琴兰气呼呼的抱着枕头去睡觉了,顾娇娇也得以清静一会儿。

  中午时,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开始卖饭。没等她想好吃啥,或者让售货人员再多转两圈,她后边捡漏,同样的盒饭是不是不一样的价钱?

  嘿嘿,别看她如今远近闻名的小富婆,厂子也即将开业,但是骨子里的节省依然在。

  中国人嘛,勤劳又节俭,美德不能丢。

  没等她琢磨出个一二来,却见马光宽来了他们车厢,手中还拿着两份盒饭。

  “弟妹啊,还睡的习惯不?一会儿前边的高级软卧空出来了,我补钱咱们挪过去,你觉得如何啊。”他一边把盒饭放到小桌上,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下铺的顾娇娇。

  看都没看一眼自己上铺的女人。

  顾娇娇微微一笑,“谢谢马大哥了。”这时秦东远也过来了,默默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把手中的热水递了过来,嘱咐她小心烫。

  上铺的李琴兰看着同行的两个男人都围着顾娇娇一个人转,稍稍下去的火气又立刻涌上来。

  凭什么,凭这小蹄子比她年轻,比她好看?老娘二十来岁时也俊着呢。

  等二人走后,李琴兰从上铺爬下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下来取走了她的那份餐食。

  顾娇娇也坐在下面慢慢吃自己的那份,饭菜说不上好吃,跟她男人做的没法比。

  但火车上也不能挑剔那么多。

  另外她多少也猜到了几分马光宽一路对她为何如此殷勤,是怕她把她的丑事告诉马大嫂?

  哎,所以她该不该说呢?万一人马大嫂知道丈夫在外的所做作为,她干嘛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故意给人家添堵,让人家下不来台?

  可是万一马大嫂不知道呢?顾娇娇又觉得不可能。

  单从李琴兰和马光宽的熟稔度来看,这俩人有奸情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可能多少年。

  沙城就这么大,马大嫂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不知道啊。

  “这是给人吃的?我看猪才吃这玩意儿。”李琴兰看顾娇娇吃的津津有味,故意撇了撇嘴,挑衅的看着她说道。

  ~~

  这,李琴兰不会被打吧?说话如口无遮拦。你们说呢?

  作者有话说:

  标注:“花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麻烦您腿收一下!”

  摘自百度。---火车上的常见顺口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