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几天秦逾烬对自己的态度都怪怪的, 但阮湫只觉得这是因为自己要离开，所以秦逾烬还是跟自己闹别扭，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每天晚上他们依旧睡在一起，可是床上多了一个煎熬的人。
秦逾烬隔着被子抱住阮湫, 就像曾经无数个亲密无间的日日夜夜一样。
可是……
这一切在秦逾烬的心中都仿佛变了一个味道。
可熟睡的阮湫并不知道他心中的天人交战, 按照往常的习惯一般, 将自己的脸埋在秦逾烬的胸膛里，手臂自然而然地缠上了他劲瘦的腰。
怀中的人仿佛一只无尾熊紧紧扒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逾烬的错觉,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一把跳跃的小火苗, 源源不断地煎熬着他的身体，让他难以入眠。
阮湫醒来看到秦逾烬的眼底青黑,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那么生气吗？
但是离自己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阮湫就算是心里再懊恼也没有了退路。
不过, 人还是要哄的。
晚自习上，一个小纸团滚到了秦逾烬的手肘边。
虽然在写作业，但半分心思都不在作业上的秦逾烬被惊动了，他展开纸团，看见里头包了一颗糖果，纸上用笔画了一个Q版的阮湫。
小团子阮湫在纸面上双手合十, 旁边还加上了一个气泡。
【哥哥, 请你吃糖，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逾烬将这张漫画展开, 夹进了笔记本里，又随手撕了一页纸写了一句话, 纸上笔锋凌厉。
【没生气】
纸条又很快滚了回来。
【你气得晚上都睡不着了！】
这句话旁边还画了一个Q版的猫耳阮湫, 像是炸了毛样子。
秦逾烬伸出笔戳了一下那个猫耳阮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耳根微微红了一下，仿佛是要掩盖什么一般地写道：【不是因为你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
秦逾烬侧头看向阮湫。
迎着对方懵懵懂懂的眼眸，秦逾烬有些气恼。
他有些不爽地舔舔犬牙，心里的阴暗面恣意生长。
凭什么只有他要为这种事纠结，这个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秦逾烬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右手拇指在食指指节上摁了一下。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阮湫莫地看着这句话，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一来他是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还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二来……秦逾烬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他这个假·未成年不能知道的吗？
放学回家的时候，阮湫拉着秦逾烬站在了校门口的小吃摊前。
这个年纪的学生们都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吃五顿饭下去，尽管阮湫的发育比起同龄人来似乎慢了一些，导致现阶段身高只有一米七的他和秦逾烬的身高差距有逐步拉开的趋势。
但并不妨碍他现在很饿。
原本还想说家里准备了夜宵的秦逾烬垂眸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细手指，默默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毕竟按照阮湫的歪理，家里的夜宵归家里的夜宵，他出来吃小吃归他出来吃小吃，两不耽误。
“多吃一点肯定能长高的。”阮湫对此深信不疑。
但秦逾烬的反应则是要他在睡前多喝一瓶牛奶。
只不过阮湫非常讨厌这一睡前项目。
好在他总有各种撒娇手段让秦逾烬放弃。
翡冷翠的初春夜晚还有些寒意，尤其是白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刺骨的水汽仿佛魔法攻击一般，直接无视了人们身上的护甲，将寒意逼进了骨子里。
阮湫站在关东煮的流动小摊面前，一边拢着手掌呵气，一边小幅度地跺脚，滚水冒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泡，破裂后蒸腾起氤氲的水汽，给阮湫愈发精致的眉眼笼上一层薄纱。
“哥哥，好冷啊。”阮湫抬起眉眼看他，浅褐色的眼眸隔着水雾隐约有种脆弱的美感。
秦逾烬知道他在卖可怜，可偏偏硬不下心，做不到不搭理他。
秦逾烬摘下自己的围巾，将阮湫裹了一个严实。
阮湫的脸被埋在柔软的羊毛围巾里，上面残留着原主人身上的炽热体温，以及一丝与自己身上有些相似细细品味又好不相同的洗衣粉香气。
阮湫轻轻嗅了嗅围巾上的味道：“你衣服上的味道好像跟我身上的不大一样。”
秦逾烬用自己的双手裹住阮湫的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比自己要低上那么一些，闻言，他有些疑惑道：“家里用的洗衣液都是同一个牌子，怎么会不一样。”
阮湫嘟囔着反驳的道：“就是不一样啊。”
说着，他抽出手，将围巾摁到自己的鼻子下，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但是却说不出上来究竟哪里不同：“反正就是不一样。”
小贩老板闻言忍不住笑道：“每个人身上的信息素都不一样，说不定你闻到的是你哥哥身上的信息素咧。”
“说得也是。”阮湫煞有其事地仰头看向秦逾烬，“哥哥最近有什么感觉吗？”
秦逾烬下意识地想要说没有，但前日里那香艳的梦境生生将他所有的话都噎住。
见他沉默不语，阮湫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原本他处在的界是没有什么ABO性别的，加上他年纪小，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分化之后翻天覆地的变化，忍不住羡慕。
他也想早点分化成alpha啊！那样他就能长高了。
“你这个，有情况啊。”阮湫朝秦逾烬挤眉弄眼，“分享分享呗？”
秦逾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感觉就是自己好像长得更快了。”
去年停留在一米七到现在就没动过个子的阮湫：“……”
淦！
还不等阮湫炸毛，老板的声音适时穿插了进来。
“两位的关东煮好了，小心烫。”
像这种流动摊子都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所有的食物都现煮现吃，区别只是站在街边还是走在路上。
而能不能将这个生意做下去，靠的是老板的手艺和毅力。
这个关东煮小摊从阮湫一进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因为汤汁清甜、食材新鲜被学长学姐们反复安利。
偶尔阮湫嘴馋想吃点新鲜东西的时候，就会拉着秦逾烬一起过来吃。
正如此刻翡冷翠的夜色正好，他们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并肩走在马路上。
阮湫捧着可以隔热的一次性杯子，拿起竹签叉起一块油豆腐，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又被里面吸满的滚烫汤水烫了一下舌头，又慌慌张张地吐了出来。
“嘶哈——”
秦逾烬赶紧将关东煮放在一旁文具店老板摆出的小矮桌上，他捧住阮湫的头，要他张开嘴。
阮湫乖巧地吐出自己的一截舌头，含含糊糊地问道：“怎么样？”
秦逾烬掐着阮湫的脸颊，将他捏成一个金鱼嘴，接住微弱的灯光左右晃动着看了看，最后下了定论：“没烫破皮。”
阮湫用自己已经死了一大片味蕾细胞的舌头舔了舔上颚，眼泪汪汪地说道：“好烫啊。”
秦逾烬扣住食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谁让你这么着急的，我还会跟你抢不成？”
阮湫振振有词地反驳：“可是这么冷的天，这种东西就要热热的吃啊！”
“歪理。”秦逾烬叉起一块煮得正好的萝卜，放进口中。
将暖暖的汤都咽下肚后，阮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脖颈间似乎还出了一层薄汗。
秦逾烬看阮湫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一样，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眸，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两人沉默着走在路上，路灯投下的光影有间隔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你后天出发的时候……”
阮湫听见秦逾烬这样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想要和解的意思，赶忙扭头去看他。
秦逾烬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见了一只听见猫罐头开启声音的布偶猫，矜贵地朝他喵喵叫了一声，可抓在自己裤脚的小猫爪和不断扫在自己身上的尾巴早就将他的一切心思都暴露了。
“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爸爸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很多小零食。”
“听说集训的地方比较偏僻，我把小零食都按天数给你分好了，不要一口气全吃完。”
阮湫从来没有听到过秦逾烬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话，发现昔日里那个因为自己要跳级，偷偷做计划抹眼泪的小豆丁已经长大了。
面对这样的分别，就算不舍，也可以很成熟地面对了。
反倒是自己，越听……反倒想要任性一把，不想离开了。
“哥哥。”阮湫长长的眼睫低垂，掩盖住了瞳仁里复杂的思绪。
他打断了秦逾烬的絮叨，仿佛撒娇一般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是要单独跟我说的吗？”
一时间沉默良久。
忽然，一个比自己略高大一些的身影将他抱在怀里。
阮湫埋首在他结实的胸膛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比对方小了这么多，少年的肩膀已经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他嗅到了与自己身上相似又不同的清冷香气。
秦逾烬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一点一点将怀中少年拢在自己撑出的一方天地中。
他用自己的下巴略微蹭了蹭阮湫毛茸茸的发顶，轻声道。
“记得带上光脑。”
“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