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天子追妻日常>第26章 、V26

  1

  “灵犀……”他按着她的肩头, 声音温柔而低沉,他一双温暖而清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让她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你会见到她的, 一定会。”

  灵犀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仿佛什么都不能打倒他的信心。

  “唔。”她含糊的应着声, 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一定是糊涂了, 在这宫里头哭什么闹什么?除了惹人非议能有什么用处。她要走的,只要她成功的离开了这里,就一定能见到妹妹。

  她抹去了泪水, 被泪水洗的纯净无暇的双眸越发显得通透, 仿若经过雨水的芙蓉花, 清灵的惹人怜爱。

  文绍看的怔怔, 按在她肩头的手指不由得微微用力。

  灵犀这时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不由得微微往后退了退,文绍有些尴尬的松了手。

  他轻咳一声,道:“我该走了, 若是再有消息,我再来告诉你。你要好好保重。”

  灵犀点头:“多谢文掌司。”

  文绍轻笑:“你可以叫我文大哥。”

  灵犀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话。

  门口蓦地跳进来一个人, 正是香药, 她拍着心口叫道:“啊哟, 我方才撞到的那个人是陛下吗?我怎的没看清楚,一晃眼就走了!”

  灵犀脸色一变,惊讶的看向院子,倘若香药方才进来撞见了他, 难道他就在院里吗?可是他若是来,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文绍眸色微沉,对两人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香药还是挠头想,嘀咕:“那人是不是陛下啊?我都没看清。可宫里头穿那样华贵衣裳的男人,除了陛下还能有谁呢?”

  灵犀皱了皱眉头,她有点担心文绍。倘若真是他,走的这样突然,怕是……

  香药的药熬好了,端了过来给灵犀喝,喝了一碗她发了些汗便觉得好些,但总归是身子疲乏精神不济,便倒头又睡下了。

  灵犀不知道的是,此时司礼监却发生了一件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司礼监的掌印书房中,六十岁的掌印杜腾面色阴冷的看着眼前跪着青年。

  青年笔挺的跪着,相貌虽然温文,此刻眼底却露出几分倔强之色。

  “你错了吗?”杜腾冷冷问。

  “文绍有错,错在不该私自探望朋友。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文绍不该坏了规矩。”

  杜腾听了冷笑,“死不悔改!你是掌司,倘若真去探望什么朋友,咱家什么时候责问过你?你错在哪里,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文绍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说,再说!你错在哪里?!”

  青年皱了皱眉,道:“除此之外,文绍无错。”

  “无错?!无错?!你错大了!你真以为你是个男人?!你一个太监,你撩的哪门子宫女!撩谁不好,还撩上了陛下的女人?!你居然还敢说你没错!”

  青年脸色煞白,咬了咬牙。

  杜腾深吸一口气,脸色气的发青,他起身,去了橱柜中取出了一根绞金丝皮鞭,到了他跟前,道:“把上衣脱了!”

  青年一声不吭的脱了上衣,露出白皙而精实的身躯。

  “啪!”的一声,狠狠一鞭子抽打在他的后背上,青年闷哼一声,咬紧了牙根。

  雪白的后背上,鞭子落下,便是一条血色的鞭痕。

  杜腾恨恨道:“你打小聪明乖巧,这鞭子打了多少人,从未落在你身上。我倒是想不到,你却是最能捅破天的一个!陛下一句话,落在我的头上,你叫我怎么办?我手下的人犯了错,我若是不打你,我没法交代!今儿我也是要打醒你,既然不是个真汉子,便不要做那样的梦!”

  话音落下,“啪啪啪”一连几声脆响,皮鞭狠狠落下,抽出一道又一道带着血色的鞭痕。

  青年双手撑在地面,血珠从背后滚落,豆大的汗滴也一颗颗从额头滚落,“嘀嗒”落在青砖地面上。

  “再说,你错了吗?!”打了二三十鞭子,杜腾到底年纪大了,打的气喘吁吁。

  青年咬着牙,不做声。

  “呵!”杜腾嘲讽却又有些自嘲的笑,“一个太监,做什么情种情痴?真是可笑!文绍,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随着汗珠一起的,滚烫的泪珠落在了青砖地面上,浸润到地砖的缝隙中。

  他从不奢望她会有任何的回报,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

  怡和殿中,太后扶着额头看着一旁坐着的人不住的唠叨。

  这人是她的堂兄赵阳,也是当朝的丞相。

  他正因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不住的抱怨。

  “陛下当着那么多大臣,就这么宣布,要设置什么平章政事,与丞相并为辅宰?!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个辅宰之说,这下倒好,他给我又来一个?他这样做,还不如干脆将我这个丞相裁撤掉算了!”

  赵阳愤怒已极,自打先皇去世,赵后升任太后,他便青云直上做了四年辅宰。执掌朝堂,何等快意。如今皇帝一上来,便要搞二相,这等同架空他的权力,他怎能容忍。

  “你垂帘听政之时,为何不一力反对?”赵阳高声道。

  赵太后头疼的看着他,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许多人支持,哀家一个人反对有用吗?”

  赵阳气哼哼的叉着腰,他虽然已经年近四旬,却依旧五官英挺丰神俊朗。他紧皱浓眉,在太后跟前走来走去。

  “早知今日,药便下的重些……”

  “闭嘴!”赵太后急忙呵斥。寝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并无他人,门外亦是有心腹宫女把守。饶是这样,有些话一样不能说出口。

  “玉儿!”赵阳转身到了太后跟前,双手按着她的肩头叫着她的闺名,沉沉道:“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难道好容易到手的权力,就这样拱手送出去?你瞧瞧你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他就是个狼崽子!今天他能设双相,明天他就能要了我的命!”

  她的儿子,祁连珏,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夺权。而她,也低估了这个孩子,她怎么都没想到,他手段多端异常厉害。无影无形之中,便有许多人被拉进了他的阵营。譬如,丹妃家族之中的要臣们都纷纷向他靠近。

  而今,随着他帝位的巩固,越发的强势。就说那个小宫女,倘若她明着来,他便会出手阻拦。她暗着来,偏生他派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她三番两次都没机会下手。

  她这个儿子,好生的厉害!连她都觉得头疼了。

  赵后无奈的看着他:“你要如何?当初你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愿意看到他的爱人为难,但是也不想要了儿子的性命。

  赵阳将她搂在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玉儿,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要了我的命吧?你舍得吗?”

  赵后长叹一声:“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不……”赵阳提醒她,“你还有一个儿子。”

  赵后一怔,呆呆望着他。他的话,让她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那是封闭在她记忆最深处的疼痛。

  她曾经的确还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早祁连珏两年。那时她在妃位,后宫之中为了争夺后位正斗得如火如荼。可是那时她却有了孩子,孩子不是先帝的,而是她的堂兄赵阳的。她当时害怕极了,怀了孕,却又害怕生下来,生怕孩子的样貌暴露了端倪,被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

  她记得快要生产的时候,她找了个机会回到了娘家,吃了稳婆给的催生药,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当时害怕极了,到底作贼心虚,即便是男孩,她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养在皇宫,万一哪天皇帝心血来潮搞什么滴血认亲,这孩子就完了。

  慌乱之下,她听了稳婆的建议,将孩子送给了当时到府里送菜的农户,对外便说小产滑胎了。

  后来她也问过两次,但那菜农一家不知道辗转去了哪里,再也没了音讯。

  如今先帝不在了,那些同她争斗的妃子们也没了,倘若现在将那孩子接回来,只说当初以为孩子死了,后来被人救下了活了性命。

  赵后想到这里,怔怔出神,自言自语道:“那个孩子,到如今,也有二十二了吧。他真的还活着吗?”

  “哪有那么容易死,那可是我的儿子!”赵阳似乎很有自信,他微微冷笑,“我会尽全力去找,等找出来,多出来一个皇子,这天下,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无论你想怎么斗,都不要伤他性命。”

  赵阳拍了拍她的背心,沉声道:“你放心。”

  他心中冷笑,只要找到了他们的儿子,祁连珏便是弃子。一个弃子,还留着做什么?

  2

  灵犀正在小药房煮药,香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站在她跟前望着她眼泪汪汪的不说话。

  “怎么了?”

  “掌司他,掌司他……”香药说着抽噎的不能自已。

  灵犀心中一跳,倏然站起来,手里的小药篓子撒了一地,她知道,文绍一定出事了!

  “快说!”

  “他被掌印大人打的好厉害!躺在床上都不能下地了。我听到小鲤子亲口说的,说现在发着高烧,昨儿到今天都没醒呢!”

  灵犀听得心中一紧,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一般难受。她明白了,昨日院子里的果然是陛下,他或者看到了什么。

  可是文绍是太监啊,他能怎样呢?把人打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灵犀自责极了,问香药:“外药房送药过去没?”

  香药摇头:“说掌印不让人送,现在人就关在司礼监的小房间里呢,身边也没个人伺候。怎么办啊?”说着香药又急的哭起来。

  灵犀听罢,脸色铁青,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

  “永和殿。”

  她知道,杜掌印看的是陛下的脸色,倘若陛下不松口,恐怕文绍的性命就这么没了。

  她若是替文绍说情,陛下必定不高兴。但她若是不去,文绍更会因为她而死。

  文绍为她做了这么多,替她找到了妹妹,她不能坐视不理。

  永和殿门口,灵犀踯躅了片刻,抬头看见赵合出来,脸色并不大好。

  “陛下在做什么?”她迎上去问。

  “在书房看折子呢。”

  灵犀垂眸思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打搅他。

  “你去吧,陛下也想见你呢。只是你小心些,陛下心情不好。”

  听了赵合的话,灵犀再没有迟疑,快步向着里面走去。

  灵犀见到祁连珏的时候,果然看到他脸色极冷,那眉宇间仿佛带了严霜。

  灵犀到了跟前,他眉毛都没抬。

  “陛下,奴婢有事相求。”他曾经说过,在他面前,无需自称奴婢。但灵犀明白,那是他高兴的时候,这会儿她可没那个胆。

  “如果为了那个人,你可以闭嘴了。”他“啪”的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黄色奏折,抬眉冷淡的望着她。

  “过来。”他对她伸手,仿佛召唤团子一般。

  这次,灵犀没有过去,倒是卷缩在一角的团子摇着尾巴跑过去了。

  祁连珏挑了挑眉,目光直直望着她,并没有理会脚边摇尾乞怜的团子。

  “噗通”一声,灵犀跪在了地上,俯首在地上道:“奴婢恳求陛下,放过文掌司。”

  祁连珏看着她的眼,又冷了几分。

  半晌,他凉凉道:“你还真看上了那个太监?朕宫中的太监这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越是求,他死得越快!”

  看似平淡的话语中字字带着刀锋。

  灵犀心口轻颤,人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稍有不顺,便要人的性命。

  她缓缓直起身躯,道:“奴婢替文掌司求情,不是因为看上了他,奴婢是为了陛下。文掌司掌管内书堂,从未过失,人亦是文采风流难得的人才。如今陛下临朝,无论内宫还是朝堂,无不以为陛下是圣明君主,以一己之私滥杀无辜,不是圣主所为。太监的性命虽如草芥,但陛下不以人命为草芥,这才是圣明的君主啊。”

  祁连珏到想不到她讲起道理来一套接一套的,这会儿倒是教他怎么做个圣明君主了?

  “你口才不错,”他淡淡道,“朕可以不杀他,但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他让朕不高兴,很不高兴……”

  “那么,陛下要怎样才能高兴?”

  祁连珏缓缓站起来,到了她的跟前,弯腰捏着她尖细的下巴,似笑非笑道:“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灵犀微蹙双眉看着他,眼底满是迷茫。

  他抬眼看了一眼门口,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立即掩上了书房的门。

  祁连珏唇角微扬,拉着她推开同书房相连的小寝房的门,立即转身反锁上了房门。

  这小寝房是个暗间,同外间只有一扇小窗相通,迷蒙的光线显得空间内分外的幽暗迷蒙。

  “陛下……你做什么?”灵犀有些慌。她吞了一口唾沫,不住的后退,被身后的木床绊了一下,坐到了床沿上。

  祁连珏冷笑一声,从床栏上抽了一根艳红色的丝绸腰带:“你在怕什么?朕吃了你不成?”

  灵犀真的有点害怕,她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但是她知道,他余怒未消,现在怕是在想法子折腾她呢。

  “陛下,我……我要出去了……”出于对于未知的惶恐,她起身要去开门,却被祁连珏一把拉住。

  “朕同你玩个游戏。”他将她按在门背上,将艳红的丝带蒙住了她的双眼。

  灵犀眼前一片红色,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由得愈加发慌。

  “陛下,你要做个圣君啊……”

  “谁告诉你,朕要做圣君的?”他轻轻抽开她的腰带,衣衫随手而落。

  微凉的手抚在她的脖颈上,灵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种被人蒙住眼睛上下其手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身上一阵凉,她不知所措的抱着双臂。

  蓦地,那人打横将她抱起,走到了床前,扔在了柔软的软垫子上。

  灵犀想支撑起身体来,却再次被他压了下去。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微凉的手肆意游走。灵犀伸手去推搡他,却被他按住了双手,拿一个冰凉的东西给缠住了。

  冰凉凉的触感,像是锁链,灵犀被缠住了双手,她慌乱的挣扎,接着双手被按在了头顶上,锁链的另外一头缠在了床栏上。

  缠完了双手,接下来是双脚。她仿佛一个上刑的人,不着寸缕的就这么被锁住了。

  她轻轻喘息着,慌乱的叫着:“陛下,你放了我吧,求了你……你放了我吧……”

  那人却双手环胸,肆意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黄金锁链缠着玉一般的皓腕和脚踝,再加上那艳红的丝带,视觉的冲击便足以让他心潮澎湃。

  发红的眼底蕴着喷薄而出的欲念,他俯身,仿似野豹享受着最美味的猎物。

  他用力的吻她,仿佛宣泄着心中的恼怒,灵犀也恼他,恼他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人,恼他将自己囚禁在这床上。

  他吻她时,她便用力的咬了回去,咬的他下唇出了血,他却不放开她,捏着她的下巴继续用力的吻。

  吻着吻着,两人似乎都忘了恼怒,渐渐的辗转缠绵起来……

  灵犀记得她来的时候还是晌午,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再看外头,似乎暮色已经渐沉。

  他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闹的够了,终于替她解开了手脚的锁链,她生气的扯下了眼前的红绸,看手腕脚腕上勒出了红红的痕迹。

  他侧卧在她身旁,双眼半睁半合,仿似饕足了的雄狮,正静静休息。

  灵犀要起来,他的手一按,又将她按回了怀中。

  修长白皙的手指绕着她乌黑柔滑的长发,他懒懒挑眉,道:“怎么,急着去看那个太监?”

  灵犀无语,伸手捶在他胸口,道:“我不知道陛下到底在吃什么醋,明知道人家是太监,又不能做什么。”

  祁连珏蹙眉,眼底阴沉:“朕的女人,他还想做什么?想都不许想!”

  “真的只是老乡!陛下未免太爱吃醋了。”灵犀抱怨。

  祁连珏在她身上捏了一下,道:“朕没有吃醋,朕从不吃醋。”

  灵犀望着他,“啧啧”摇头。

  “陛下知道这在民间用一句俗语说,叫什么?”

  祁连珏皱眉:“什么?”

  “死鸭子嘴硬。”

  男人捏着她的小脸,佯怒道:“你这是以下犯上,是个死罪。”

  灵犀憋住笑,道:“我不怕,这话应当没人说过,我说给陛下听,也叫陛下长个见识。”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伸手弹在她的额头上:“你倒是个小机灵,总是叫朕恼不到你。”

  灵犀见他这会心情倒是好,便趴在他胸口撒娇:“陛下,你就饶了文掌司好不好?”

  看他脸色又要沉,她慌忙上前吻了他的唇,撒娇央道:“陛下怎么不想想,我既然做了陛下的女人,陛下这么俊美不凡英明神武,我怎会去想一个太监?我只是可怜他,不想让他白丢了个性命罢了。就是蝼蚁,也要偷生呢。”

  这话听得他,倒是眉头微微舒缓。

  “难得见你撒娇,”他捏着她的下巴勾唇笑道:“朕答应了。”

  灵犀心中一喜,抱着他的脖颈高兴道:“多谢陛下。”

  娇软的身子抱的满怀,他翻了个身,压她在下面,哑声道:“既如此,再让朕好好亲亲……”

  司礼监。

  文绍正昏沉,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见小鲤子端着药进来了。

  “掌司,快些喝药吧。”

  小鲤子将他扶起来,见他不能动,一口一口喂给他喝。

  “哪里来的药?义父怎的饶了我?”他哑声问,焦枯的嘴唇已经起了一层白皮。

  他记得,因他始终不肯认错,杜掌印要罚他,将他关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进来,也不许送药的。

  小鲤子看到他这样,心疼极了,含着眼泪道:“小的听香药说,御药房的灵犀姑娘去了永和殿替你求情去了。这会儿掌印终于放了你,大约是陛下看着灵犀姑娘的面饶了你。”

  文绍沉默,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陛下因为灵犀罚他,也因为灵犀放了他。

  “她……怎么求的……”这话如骨一般哽在喉咙里,终于吐了出来。

  小鲤子忍不住揉了眼睛里的泪花,道:“掌司,你……你还是断了念头吧……要是再有下次,恐怕真的没命了……小的都害怕……”

  文绍垂下头,自嘲的笑了。是啊,他是多大的胆子,敢跟皇帝抢女人?他一个太监,本就该本本分分的孤独终老罢了。哪怕是想要一份温暖,想一厢情愿的喜欢一个人,都是奢望!

  3

  眨眼间,便到了除夕,灵犀已经好些时候没看到小鲤子过来打晃了。她知道文绍的伤一定没好,肯定一直在吃药。往常,小鲤子但凡经过御药房,不管抓不抓药都要过来打个晃,如今却连抓药,也只在外药房拿了药立即就走了。

  灵犀不知道文绍伤势如何,倒是香药时刻记挂在心。但她很难有机会去司礼监,好不容易碰到了司礼监的小福子,终于拉住了小福子打听,才知道文绍现在没有大事,伤势没好,一直在卧床养伤。

  香药同灵犀讲了,灵犀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除夕之前,是皇帝分外忙碌的日子,要给祖宗、神佛上香叩拜,要参加朝贺大典,要举行家宴、宗亲宴。

  灵犀听说的是,皇帝设宴,大多都有丹妃陪伴。

  她听到这消息,脸色总是淡淡的。她不能恼、不能怒,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不去想那些,不去想他和她身着华贵礼服并肩而立的样子,想他和她被所有人当作天子天后的情景。

  她是个平凡的小宫女,今日除夕夜,她也要守岁,也要跟御药房的小宫女一起吃饺子。

  因为除夕,外面下着大雪,太监宫女们心情都格外雀跃,忙里忙外的打扫张罗,准备吃的。

  灵犀在御药房的小厨房同香药景姑姑一起包饺子。

  景姑姑拿出两个铜钱,笑吟吟道:“这两个铜钱包在饺子里,今儿要是谁吃到了,就大吉大利了!”

  香药开心道:“我一定要吃到,等我吃到了,就把铜钱送给文掌司,叫他去了霉运大吉大利。”

  景姑姑一根手指按在她额头上,笑道:“小丫头,没羞没臊的,别成日里的带着别人的大名,你念着这个人,究竟还想不想出宫了?”

  香药嘟起嘴,道:“若是为了喜欢的人,便是不出宫又如何。”

  景姑姑本是玩笑的话,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得一怔,叹了一声:“傻丫头!”

  灵犀看了香药一眼,她是知道想要喜欢文绍,但没想到她为了他,连出宫都不要了。她想她一定是一时说着玩的,以后一定还是会出宫的吧。

  她包完了饺子走了出来,抬眼,白雪皑皑的压在枯枝上,压的“嘎吱嘎吱”的响,仿佛承受不住随时要断掉一般。

  她有些感慨,这何尝不像她们这些呆在宫里的人,时刻承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断掉。

  远处传来礼钟的声音,应该又是哪里在举办盛典,他的身边一定还站着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吧。

  一阵冷风吹过来,带着冰雪的气息。看着这单调的白色,她不由得想起他雪白的狐裘,又想起他白的如玉一般的面庞。

  她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跟他有关的一切。

  除夕夜里宫里头是可以放花炮的,但是必须在允许的地方放。距离御药房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便是可以放花炮的地方,天色一晚,便听到时不时有花炮冲天的声音。

  小宫女们吃了饺子,一窝蜂的跑到外头去看花炮了。

  灵犀坐在房里看着手中的铜钱,今晚她和香药两人都吃到了铜钱。御药房这么多人,唯独她两个吃到了。

  香药正在用铜钱打络子,她用红线和珠子把铜钱缀在其中,做了个腰坠的样子,挂在腰间一定是好看的。她说到做到,这络子正是送给文绍的。

  “他大病了这一场,我只愿他早点好。今晚宫禁松,我这会儿打好了,正好给他送过去,也看看他伤养的怎么样了。”香药一边打一边絮絮的说。

  灵犀没有说话,她知道,香药的这份心,恐怕听不进别人的劝。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这枚铜钱代表大吉大利,是否代表她可以见到妹妹了?

  她想起什么,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了一包糕点,那是她之前做好的栗子糕:“这个给文掌司带过去,别说是我做的,就说是你做的。”

  灵犀知道,她和他不可以再有瓜葛。

  香药点了头,收了糕,络子也打好了,便往外头走,到了门口回头问她:“你不去看花炮吗?”

  灵犀摇头。

  “那今儿院里可冷清了。”

  灵犀笑着点头。

  香药一走,院子里的确冷清了。她立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时不时有五彩斑斓的烟火冲上天空。

  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啊。

  除夕夜,她想起自己在宫里头已经过了五个年头,五个除夕夜,每个除夕夜都像今日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她都习惯了。

  她把铜钱用红线穿起来挂在脖颈上,希望这枚幸运的铜钱可以带她找到她的妹妹,一家团圆。

  正要进屋,身后响起踩雪的“沙沙”声,她呆了呆,蓦地转头,便看到黑夜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修长,披着雪白的狐裘,在雪夜中很是醒目。

  他看着她,对她伸出了手。

  “过来。”

  每次,他叫她,仿佛在唤团子一般。

  灵犀十分意外,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盛典或者酒宴上吗?

  今儿可是除夕啊!

  她十分懵怔,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向他走了过去,到了他的跟前,仰头望着他。

  抬眼看他,他的眼底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拉着她大步的向外走出去。

  “陛下要去哪儿?”他走的快,灵犀要小跑才跟得上。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越走越快,最后灵犀只得跟着他一起跑,跑在软软的雪地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遭都没了人,似乎到了一个湖边。

  湖面都结了冰,灵犀对这里不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小湖。

  “看那边。”他指着湖面。

  灵犀努力的去看,湖面好像的确有些东西。

  “那些是什么?”

  祁连珏没有回答,转身过来握她的手,问:“冷不冷?”

  灵犀点头,她的确是冷的,这大晚上的雪夜,能不冷吗?

  祁连珏摘下肩头的雪白狐裘将她裹起来。

  “陛下,不行……”她冻着没事,皇帝冻着可是大事。

  祁连珏没有理会她的反对,给她系好了带子。因为她矮些,狐裘一直拖到了雪地上。

  “看着!朕给你放花炮!”他说着,便转身大步走向了湖面。

  灵犀惊讶极了,又有些欢喜。

  陛下放花炮?

  他早先准备了火引子,伸手去点那花炮,只听到“轰”的一声响,七彩斑斓的烟火喷薄而出。

  灵犀抬头,看得呆住,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烟火,而且这么近的距离。

  紧接着,烟火一个接一个,每种的花样都不重样。

  绚烂、辉煌,那震撼的画面,她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又点了一个,大步向她走来,灵犀看到他身后,烟火连成一串,一个接一个的焰火冲向了天际,渲染了一片七彩的祥云彩光。

  他快到她面前的时候,似乎被雪地里的草根绊住,弯腰跌倒下去,灵犀看到飞快的向他冲过去,本打算去扶他,可是自己脚底也没踩稳,整个人飞过去,将他也带的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哈哈……”

  她听到耳畔爆出响亮而清澈的笑声,她从没听到过他这样笑,可是这样的笑声,最有感染力。

  两人抱着在雪地上打着滚,她跟着他的笑声,也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两人的唇便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月亮悄悄露出脸,洒下银色的光辉。

  他们幕天席地,肆意的亲吻。

  这一次,灵犀很用力的回吻着他,热情的让他意外也让他高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的爱他,或许这一次,他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孩儿。

  两人分开时,他们坐在石头上,展开的狐裘,将两个人裹在其中。

  灵犀靠在他温暖的怀中没有说话。

  她抬眼,看着天际的月华,肆意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她抱紧了他的腰,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口。

  “今儿怎么这么乖?”他的声音温柔而惬意。

  “因为喜欢陛下。”她轻轻道。

  他怔怔低头看着她,沉默良久,不知为何,鼻端有些发酸。

  “朕,也喜欢灵犀。”

  灵犀诧异抬头,看着他仿佛盛着星辰的眼眸,眨了眨眼,吻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灵犀是天上的雪,纯净无暇。”他的吻很轻柔,“朕每次看到你,便什么烦扰都没有了。”

  灵犀喉头仿佛哽着什么,贴着他的胸口,泪水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或许,此生,有这一刻,便够了。

  这一刻,或许值得她永远的怀念。

  他日若是她能有命,或许她会在相似的雪夜,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