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褚辞耐心的等在了濯鞅房外,而屋内,濯鞅正被丫鬟们拉着捯饬着自己。
“郡主郡主,用这根白玉簪,白玉簪好看。”
“不行,我觉得还是这根银簪好看。”
丫鬟们正激烈的讨论着。
濯鞅手撑下巴的看着铜镜,她后悔了,她当初就不应该让丫鬟们给她捯饬妆容,打过哈欠后,她默默的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挂着长流苏的小簪子插到头发上,然后在丫鬟们的争吵声中溜出去。
等她关上门转身时,褚辞正好也转身看着她,这一眼,大有一番一眼万年的深情。
濯鞅提着浅紫色和蓝色渐变的衣摆走到褚辞面前,她打趣道:“你今天怎么也穿紫色的衣袍了?”
褚辞红着脸,细若蚊蝇的傻傻说道:“哦,香奴特意嘱咐过我了。”
“这丫头…”
回过神后,褚辞忙朝她伸出手去,“佳人如此倾城绝艳,不知在下能否有幸邀佳人同游啊?”
濯鞅抿着嘴笑了一下,那双微眯起来的眼睛布满了灿烂的星光,她将手放到了褚辞手上,温润的说道,“自然。”
褚辞握着濯鞅的手往府外走去,而在他们身后,那群丫鬟正艳羡的看着这一切。
“褚辞公子真的爱咱们郡主爱到了极致,满眼都是咱们的郡主,要是我也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好了。”
“是啊,可咱们郡主眼里也只有褚辞公子啊。”
“他们俩莫不是前世就约定好了在一起?”
其他人默认的点点头。
街市上,人群正跟着舞龙斗狮的队伍挪动着,偶尔还有几个踩高跷的人架着木棍步入人群中,引起人群的一阵骚乱。
“我们不是要去听戏么,为何要来大街上啊?”濯鞅不解但又面色平静的问。
“他们就是新来的戏班子里的成员,为了揽到客人,所以他们基本上是从东市出发,沿途经过人群密集区,直到逛完一圈,引起人群的注意力后才会回到戏班子。”褚辞解释道。
濯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褚辞护着她跟紧了游行的队伍。
戏楼内,褚辞带着濯鞅找了一个绝佳的观戏区坐下,不多时,一个粉衣女子和一个男子迈着步伐走到了台上,紧接着,一场类似于《回家的诱惑》的短剧正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石桌旁,那名男子正与一身穿粉衣的女子恩爱相亲,女子正娇弱的倚靠在男人怀里,而那男人正与她诉说着烂大街的山盟海誓。
“如儿,我这一生只愿与你共守白头,直到我们生命消逝的那天,我也不愿松开你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郎,我爱你。”粉衣女子说道。
此番直击观众内心的告白,让在座的众人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他们纷纷猜测,这两人一定是违背世俗约束,从家里逃婚的苦命鸳鸯吧。
下一秒,一个身穿黄衣的、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慢慢走上台,她悲伤且怨恨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夫君,你怎能如此待我!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心里此生只能容得下我一人,可现在呢,她算什么?你告诉我,她算什么啊…”说着,她哭出声。
见状,粉衣女子强势的与她对峙,那内容大致就是自己的姿色超过了黄衣女子,紧接着,那黄衣女子直接被她推倒在地,而那男人竟不顾及她腹中的孩子,直接搂着粉衣女子离开。
这种奇葩的剧目竟将在座的观众看的一愣一愣的,剧情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扯了点,但架不住这剧上头啊。
看到这场自己从未见过的戏,濯鞅嚼花生的嘴都停下了,连褚辞喂她吃花生她都忘了张嘴。
“这是戏?”濯鞅看着那戏台子,愣神的问。
褚辞倒了一杯茶举到她嘴边,“喝口茶,别噎着。”
濯鞅接过茶杯喝着,褚辞在一旁讲道:“听说这是一种新兴戏种,是由这戏楼的老板娘南舒策亲自开创的,好像,好像是叫情景剧来着,而且,每个来这戏楼的人都酷爱看这情景剧。”
濯鞅点点头,她倒是能看出这些观众喜爱情景剧来着,她垂下眼眸深思着,南舒策,她倒是想见见这个人了。
情景剧结束,一场宏伟绮丽的京剧正在舞台上高亢激昂的演练起来,听的围坐的观众甚是精神抖擞。
看到尽兴之处,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徐芊萍带着丫鬟走了过来,“濯鞅郡主。”她欣喜的喊道。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濯鞅赶紧回过头去,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清丽的女子,似乎在等那女子自己介绍自己。
“濯鞅郡主,小女是芊萍啊,前些日子刚给您递过拜帖,可您说您身体不适,小女便没敢再递拜帖了。”徐芊萍娇弱的说道,这副样子倒叫人忍不住想起“我见犹怜”四个字。
“哦,真巧。”她冷漠疏离的说。
有这么巧?她今日刚出府,这徐芊萍就在戏楼内与自己撞见了,莫不是他们尚书府在将军府外安插了眼线?
濯鞅看了一眼褚辞,而后者则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郡主,小女可否坐在这里?别处已经没有座位了。”徐芊萍问道。
“自然可以。”濯鞅冷漠的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徐芊萍主动开口,“郡主觉得,这里的戏怎么样?”
“甚好,新意很新,看头很足。”濯鞅点评道。
徐芊萍掩嘴一笑,“听说这戏楼的老板娘最近在昱阳王朝呢,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有幸的见着她。”
“南舒策?”
徐芊萍点了点头,“正是。”
“那本郡主倒挺想见见她的。”
“既如此,那小女时常约着郡主出来看戏如何?”徐芊萍急忙说道。
闻言,濯狱张着探究性的双眸看向她,“徐小姐有事还是直说的好,本郡主最讨厌虚情假意的亲近。”对于不重要的人,她一向懒得兜圈子。
徐芊萍脸上的笑容当场尬在那里,连带着她的眸子也染上愠色,只是碍于她郡主的身份,自己不好发作罢了。
她陪着笑脸道:“郡主说笑了,小女只是单纯的想约郡主看戏而已。”
“是吗?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现在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本郡主或许还能力所能及的帮你一把,若是过了这个时候,那本郡主就真的不想帮了。”濯鞅诱惑道。
徐芊萍纠结的握紧拳头,濯鞅的条件很诱人,她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濯鞅好笑的看了一眼徐芊萍,随后便起身说道:“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本郡主也乏了,就先回将军府了,徐小姐慢慢看。”
看到濯狱要走,徐芊萍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竟起身挡住了她,“郡主,小女说。”
闻此,濯鞅重新坐回座位上,说道,“洗耳恭听。”
“我爹想加官晋爵,而我,想当太子妃。”徐芊萍言简意赅的说道。
濯狱勾唇笑了一下,她打量着手中的茶杯,“不巧,徐小姐的忙,本郡主帮不上,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说罢,她放下茶杯,拉着褚辞离去。
徐芊萍记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她那双淬了毒的狠戾双眸正瞪着濯狱离去的背影。
褚辞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揶揄道:“鞅儿好像被人记恨上了。”
濯鞅抬眸看着他,然后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借用一下昱霖的话,本郡主的身份值得她们如此嫉妒我。”
褚辞笑出声,他难自控的伸手摸了摸濯鞅的脑袋。
戏楼外,一面带薄纱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的面貌虽不为外人所见,但她透亮灵动、充满算计的黑眸仍旧能将人勾进她的世界里。
与这女子擦身而过时,濯鞅闻到了一股她从未闻过的淡香,就好像春季的鲜花与檀木相结合的味道。
濯鞅转身看了那女子一眼。
“怎么了?”褚辞问。
濯鞅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而在濯鞅转身后,那女子也在转身看着她,忽的,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走出戏楼几步远后,褚辞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搂紧濯鞅。
濯鞅看了褚辞一眼,二人便顺着打斗声走去。
漆黑的小巷里,几个身穿素服的男人正在围攻一个中年男人,他们招招对中年男人下死手,而中年男人则应对不及逐渐处于下风。
濯鞅和褚辞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帮忙吗?”褚辞问。
濯鞅摇摇头,“事不关己,还是高高挂起的好,万一帮错了,那就说不清了。”
他们不主动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找到他们,正在他们看戏之时,那个中年男人突然朝他们冲了过来,只见他将手中的玉龙佩交到濯鞅手中,然后用拜托的眼神看向她,紧接着,他便被那群人斩于刀下。
千钧一发之际,褚辞急忙将濯鞅拉到一旁,可那些鲜红的血还是溅到了她衣摆上。
“把玉龙佩给我们。”那群人目露凶光的看着濯鞅。
濯鞅好笑的问道:“凭什么呢?他临死前将此玉佩交给了我,那这玉佩便是我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那群人拿着刀子便朝她看了过来,褚辞冷着脸拿剑与他们相搏。
濯鞅在旁看着他们,不多时,那群人被褚辞打趴在地上。
“走吧。”褚辞收起剑同她说道。
濯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群人,“记住,下次找人要东西,态度要诚恳一点。”说完,她拉着褚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