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冷风习习。
林书意躺在顾景铄的身侧。
一直习惯了一个人睡,突然身边多了个人,十分的不适应。
她不敢去想这张床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可她越不敢想,那些画面越往她的脑子里钻。
不过半晌,她的脸就像是一只半熟的虾子,红了一片。
“熄灯。”
顾景铄突然出声道。
林书意哦了一声,起身吹灭烛火。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顾景铄看了一眼身侧衣着整齐背脊挺直的林书意,讥笑道:“夫人这是在防着我?”
林书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呼了一口气道:“没有,我怕冷。”
闻言,顾景铄嗤笑一声。
往日她睡在地上只着中衣,今日睡在床上喊怕冷。
还说不是防着自己?
他心头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感。
觉得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难道对她不够好么?
现在她在府中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几时再为难过她?
而这厢,林书意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生怕碰到他的身子。
等了很久,她以为顾景铄已经睡着了。
她实在是憋得慌。
总觉得躺着身下有钉子在扎她,时不时小心谨慎的翻一下身。
在她第八次翻身时,横空一只手臂突然落到她的身上。
黑暗中,顾景铄蹙着眉头,哑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睡?”
林书意登时浑身一僵,立马像只咸鱼一样,再也不敢动。
顾景铄蹙眉又扫了一眼林书意直挺挺的后背。
更觉烦闷。
她不是他三媒六聘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媳妇儿吗?
怎么睡都不能一起睡?
但他也明白自己急不得,若把她逼的紧了,反而会将她越推越远。
*****
东熹既上,晨寒袭人。
屋内的地笼已经燃尽,暖意撤去,空气微微显凉。
往日林书意一个人时,都是用衾被将自己包裹的紧紧地,一点儿风都不透。况且无需早起,正常都是睡到自然醒。
可今日和往日不同,她和顾景铄是同盖的一床被子。
感受到凉意,林书意缓缓睁开了眼。
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嗡嗡作响。
上半夜她几乎没有睡意,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现下,又醒了。
床内的人已经不在,看来已经起了。
顶着一双浓浓的黑眼圈,林书意缓缓起了身。
如春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见她是从床上醒来,会心一笑。
“世子妃,地上这些是不是该收拾了?”
林书意刚要回答说先留着,就有人先她一步道:“收了,她以后用不上。”
如春恭敬答是,内心却甚感欣慰。
照这个进度下去,想必离抱上小世子也不远了。
顾景铄从外面走进,淡然落座,单手抵额道:“夫人梳洗之后,一起用膳。”
如春愣了愣,又道了声是。
手脚麻利地扶着还在呆愣中的林书意去了净室舆洗。
“奴婢瞧着世子对您是真的上了心,今儿特地等世子妃一起用膳呢。”
顾景铄向来早起习武,自然用膳的时辰也比她早,今日突然要同她一起,有些突然。
他这个样子,像是要同她---
同寝同食。
舆洗过后回道正屋时,早膳已经送上来了。
清粥,软麻,一碟酱菜外加一盘切好的苹果。
都是按照她往日的喜好上的,只不过现下的份量多,成了两份。
“站着作甚?过来坐。”
顾景铄唤她。
林书意摁下心中的胡思乱想,装作云淡风轻的坐在他对面,拿起木箸,淡定进食。
只是那对甚是显眼的黑眼圈出卖了她。
顾景铄挑了下眉,也没戳破她昨晚的窘态,只是道:“若是困顿,吃完了可以再回去睡会儿,宫宴是晚上,可以起了再做准备。”
听闻他这么说,林书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甚是顺从的嗯了一声。
她觉得顾景铄今天很反常,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行为诡异,就连表情都比往常柔和许多。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世子、阿不夫君......林丞相和摄政王一同陷害你,你不打算回击么?”
想了半天,林书意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
---正事要紧。
她总觉得他被停职之后,变得有些不务正业,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倒是弄得她心神不宁。
顾景铄刚刚吃完,正用帕子拭着手,闻言掀了掀眸,淡然道:“无妨。怎么,夫人这是又得了什么消息?”
林书意摇头,有些事情她是知道,但她不能说的太早。
针对顾景铄的事情没有,针对她的反倒是有一桩:林玉照贼心不死,正计划着让她在宫宴出丑。
不过她并未将她那点事情放在心上。
在她觉得,林玉照的段位,太低。
左右见招拆招就行。
【看着书书和世子老夫老妻的样子,我感觉快要大结局了。】
【感觉林玉照好可怜,身为女主什么都没得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知道你将来会瘸,哈哈哈哈】
【女主哪里可怜了?她如果不做那些绿茶事,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别太圣母了!】
看着弹幕,林书意淡哂,林玉照的路人缘是真的不怎么样。
从一开始,弹幕中的观众就不吃她那一套。
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若是自己的女主值满分,林玉照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向来喜欢喜剧,希望她当女主的剧本系统是个轻松和谐的大结局。
顾景铄陪她用完膳后又去了书房。
她让如春出去打探了一圈。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日的京城格外热闹。
她和林玉照身份的事情在街坊中传的沸沸扬扬,林丞相府的其他人也未能幸免。
尤其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林文德,在烟花之地那点腌渍事全都被翻了出来。
羞得正在学堂上课的二公子林文才,直接罢课回了家。
林丞相府。
“哗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再一次想起,下人们已经数不清这是摔的第几个了。
林玉照已经把她屋内能砸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
仍然觉得不解气,破口而出道:“林书意这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一旁的秋菊瑟缩在角落,见她停下,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您别再摔了,老爷夫人不在,您这么摔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您不是已经和乐瑶公主商量好给她教训了么?她蹦跶不了几时的。”
听了秋菊的话,林玉照稍稍缓了缓,可一想到她如今在京城里的名声,眉眼间的戾色便愈加深沉了些。
顿默片刻,她突然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狼毫挥墨书写起来。
写完后,将纸晾了晾,装进信封。
对秋菊道:“去将这封信,交给乐瑶,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里。”
秋菊立即应了声是,小心的将信件塞入怀中,出了门。
引玉居的地面上铺着荣贵羊毛纹绣毯,现下已是一片狼藉。
林玉照走出房间,望着屋外雾凇挂汁,暖阳当空。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算林书意得了顾景铄的青睐有什么用。不久之后,顾景铄就将变成一无所有的废人。
而她,会一直陪着摄政王走到天下的至高点,她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想到摄政王近日对她略显冷淡的态度,林玉照越想越觉得忧愤。这次宫宴,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陛下赐婚,嫁给摄政王。
但林书意昨日给她带来了诸般侮辱,她总是该给她点教训的。
思及此,她叫了侍女进屋打扫,便去了前厅。
等待林丞相夫妇二人归来商量宫宴赐婚之事。
前厅却来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人。
“你来做什么?”林玉照蹙眉问道。
饶是手在家已经仔细的搓洗过,陶氏还是有些窘迫的在衣摆上擦了擦。上前几步,小心翼翼道:“闺女,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娘来给你送些年货,一道过来看看你。”
听到她的称呼,林玉照下意识的皱眉,略有些嫌恶道:“谁让你这么叫的,我父亲是林丞相,我母亲是丞相夫人,这里是丞相府,你可别乱说。”
“是是是,”陶氏立即卑微的点头,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都堆在了一起。
她嘿嘿笑了两声,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那个小贱蹄子走了,我们两口子得了些银钱,想着给你买些东西,爹娘......不,我们这么些年也没怎么照顾过你。”
林玉照睨了她手中的东西一眼,不屑道:“东西你们留着吧,丞相府什么没有?”
陶氏又接连点头,其实她也不想来找林玉照。
只是,林书意那个小贱蹄子走了,手头的银钱又被林二狗拿去赌钱输了不少,担心以后没个养老的,不得已才来找上门来。
总归到老,还是得靠着些亲闺女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林玉照也狠不下心将她赶走,把人带到花厅叫了些茶点招待了一番。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家长里短的事情,但大部分时间林玉照都是不耐烦的。
直到陶氏提到了一个人:
---孙猛。
“你是说,这个孙猛一直坚称自己与林书意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