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站在厚厚的帘布外,有些为难。

  如今早已过了殿下平日起身的时辰,里面却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过去,他自然可以踮着脚进去看一眼。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叶大人是殿下的心尖子,这种时候谁进去了,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就是找死啊!

  可不进去,都这个时辰了,福生心底有些不安。

  没等他想出个决心来,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隐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出来,福生退开一步,示意屋外的侍女端着一应东西进来。

  叶澄从帘布后走出来,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他对着福生笑了笑,伸手取过早已备好的外裳,没等他系上腰带,就有人环着他的腰,给他系上了。

  叶澄侧脸,眼神柔软又无奈:“不是说让你好好睡觉?”

  季芳泽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点系好:“我和你一起用早膳。”

  也对,早饭还是要吃的,但叶澄看了一眼天色:“我来不及吃,先走了。你吃过了就去床上休息。”

  昨天两人溜出去,当了一晚上的猫头鹰。

  “你比我累。”提起这个,季芳泽就郁闷,不死心地旧事重提,“今天不能不去吗?就当留下来陪我。”

  叶澄揉揉他的头:“那不行。”

  大夏的官场风气相当松散自由,平常迟到早退,集体翘班聚会,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毕竟是战时,还有位虎视眈眈的岳丈大人,等着找他麻烦。不得不谨言慎行啊。

  叶澄没再多说,收拾好之后,自然地亲了一下季芳泽的脸颊,就离开了。

  福生看了眼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叶澄,回头看看他家痴立门旁,神色幽怨的殿下,再联想两人的对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笑脸都快僵了:“殿下要传膳吗?”

  叶澄一走,季芳泽显然没了吃早饭的兴致。他神色恹恹,带一点疲惫和困倦,摇了摇头:“我去睡了,别吵我。”

  这一睡,就一直到了中午。季芳泽刚起身,脑子里还有些昏沉,就听到福生小心翼翼道:“殿下,陈太医正在外面候着呢,是不是进来请个脉?”

  季芳泽莫名其妙:“陈太医怎么来了?”

  这也不是请脉的日子啊。

  福生低着头:“是奴才叫人去请的。”

  季芳泽只以为福生是担心他昨夜没睡好,虽然觉得麻烦,但想想人都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便请了进来。

  陈太医摸摸细长的胡子。他年纪一大把,又是看着季芳泽长大的,说话也不顾忌,略带责备:“殿下昨夜着凉了吧?别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好了,吹吹风没事,这都是对身体的损耗!”

  季芳泽想起昨夜泛舟,确实吹了些冷风。

  眼看陈太医要开方子,季芳泽实在怕后续的麻烦,低声道:“能不吃药吗?我保证注意保暖。”

  一开药,帝后肯定就知道了。

  陈太医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看季芳泽确实没有发热的迹象,终于点点头:“我给殿下开些暖胃的茶。”

  福生垂眉丧眼地送走了陈太医,回来的时候,见季芳泽要坐在凳子上,连忙在底下给他塞了个软垫。

  季芳泽终于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到午饭摆上来,这种感觉明显更强烈了。清一色的汤汤水水,寡淡非常,季芳泽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这样也太奇怪了。

  季芳泽有点不高兴:“今天膳房被汤淹了?”

  福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还是没忍住:“殿下,奴才去问过了。这,这事后还是要吃得清淡些。”

  既然开了口,接下来的也好说了,福生带点抱怨:“您也别太纵着叶大人了。”

  让殿下累成这样,睡了一上午,自己却甩手就走人。殿下夜里不留人伺候,是信任他,他却为了,为了一己私欲,让殿下夜里着凉!未免太恃宠而骄了!

  季芳泽这下终于想明白了!

  他手里的勺子“咣当”一下掉在了碗里,溅出一小片水花。不可置信之后,脸迅速红了,眼睛不知是怒意还是气恼,明亮地灼人:“你!你瞎说什么!”

  福生顶着被呵斥的压力,硬着头皮,哀声道:“殿下,都是奴才多嘴。可这种事要做过了,真的伤身,您千万不能纵着……”

  季芳泽简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冷下脸:“你出去!”

  福生简直忧伤又惆怅。

  他总算是明白,前朝那些大臣一个个老泪纵横,喊“奸妃误国”时,是什么心情了!

  “算了你还是回来吧。”眼见福生走到了门口,季芳泽突然又改了主意。等到福生凑近,他才看了看左右,声音极低,“你说这种事伤身?”

  季芳泽轻咳了一声:“你去找点具体的东西给我看。不许告诉叶大人!今天陈太医过来的事,也不许在叶大人面前多嘴!”

  福生简直要老泪纵横,含着一汪泪下去了。

  所以晚上叶澄回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直热情相对的福生公公的两个白眼。

  叶澄回到屋里,还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招福生公公了?”

  今天他可是兢兢业业一天,刚刚才回来。

  季芳泽高深莫测地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惨的叶澄,风评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