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影帝重生后>第56章 假月光(九)

  市郊的监狱关押的多是重犯。

  看门的守卫配着真枪。

  四周是凋零的树植。

  肃杀之气让纪知秾胆寒,厉少峣牵住他的手:“怎么,怕了?”

  “没有。”典型的嘴硬。

  厉少峣同身边跟来的两位律师知会了两句,那二位专业人士便去和监狱的管理处交涉,很快,他们获得了探监的权力,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

  监狱的走道光线黑暗,墙壁泛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让人不敢在这种环境中做深呼吸。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探监室。

  纪知秾紧挨着厉少峣坐着,在这种陌生环境下,身体很老实地依赖着对方。

  两位律师则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很快,探监室的门再度被打开,两位狱警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

  男子戴着手铐,穿着橙色的马甲,剃着寸头,嘴角都是胡渣,眼眸浑浊,背脊下意识弯着。

  知秾觉得这人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小声嘀咕给了厉少峣,厉少峣小声嘀咕回去:“前段时间上过新闻的,因为贪腐被抓的商会副会长,李一常。”

  李一常在他们对面坐下后,角落里的监控亮起红灯,从此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留有档案。

  李一常一眼就留意到了纪知秾,“你居然真地和张农在一起。”

  这话是对厉少峣说的,却把知秾给恶心了一下,很久很久没人叫他原主的本名了,能叫出这个名字的,肯定在之前就接触过原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厉少峣说“证据都在监狱里”了。

  “他跟张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厉少峣袒护道,“希望你称他为纪先生。”

  “他这样的,还配不上我称一声先生。”李一常大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自负,“你来见我,无非是想套话。厉少爷,别以为带个张农就能唬住我。”

  “........”纪知秾听得云里雾里,他今天就是来看个证据,现在这意思,他自己也是证据之一?

  只见厉少峣从律师手中接过一叠附有照片的文件,里头是李一常家属的近况和消费出境记录。

  “你的妻子和儿子在一个月前刚被美国遣返,有你这种重犯丈夫和父亲,他们终生都出不了境,国内的财产也已经被冻结了,他们现在,只能在80块一晚的酒店吃两块钱一包的杂牌泡面过日子,这些都是有消费记录的。”

  知秾看到,李一常的脸色旋即变得很难看。

  人都有软肋,李一常的软肋就是爱妻和幼儿。

  厉少峣:“你是被判了无期徒刑,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但你的妻儿不仅面临阶级下滑,恐怕连生计和基本的尊严都不能保障。”

  李一常被手铐铐住的手紧紧握拳:“你想要什么?”

  厉少峣满意道:“嗯,跟聪明人说话还是轻松许多。”

  纪知秾:“...........”总感觉他在影射自己。

  “我保你妻儿生活富足,你告诉我商会那件事的证人。”

  李一常知道那件事指的是“商会会长带头洗钱”,这自然不好在监控下明说。

  “证人?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看向纪知秾:“就是这位纪先生咯。”

  纪知秾:“我?”

  “别装纯了,张...”被厉少峣瞪了一眼后,只得悻悻改名,“纪知秾,你当年跟在朱锐身边,在酒局上也听了不少内幕吧?你就是最好的人证,这些内幕你随口去法庭上一说,朱锐这个会长立刻倒台。”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段视频,被裁掉的那个男人,就是朱锐。放视频的人知道他不能惹,所以只露了你的脸。”

  闻澈都懵了,果然原主处处给他留坑,坑里次次都是惊喜,他以为视频事件已经是最大的雷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核弹等着他。

  厉少峣看了一眼知秾,刻意问:“那陆远空呢?”

  李一常不屑地道:“他?他就是我们手下的一个工具。这厮当年错手害死了自己的情人...就那什么,闻澈,不是被厉少当过街老鼠打得都去澳洲避难了吗?怎么,他敢回国了?”

  他浑然没发觉纪知秾的脸唰地白了下来,只压低了声音,道:“厉少弄不死他不就是因为忌惮着朱锐这个后台吗?把纪先生送去法庭做个人证,朱锐倒了,陆远空就是只任你摆弄的蝼蚁。你立刻就能给你那位心上人报仇雪恨了。”

  纪知秾越听越觉得窒息:“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啊...”

  李一常正要追溯往事,狱警就进来提醒探监时间结束。

  他被带回监狱前,抓过厉少峣的手:“你照顾好我的妻儿!”

  厉少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也能言出必行。

  一旁的律师起身,提醒道:“现在已经有了见闻和商会往来的账目记录,只要纪先生能上庭作证,完整地复述当年所有事情,这个拖了六年的案子,就可集齐人证物证,厉先生这么多年的心结,也可以解了。”

  “........”

  厉少峣却不怎么高兴,他没想到“钥匙”会是知秾,而取得这把“钥匙”的办法,是让纪知秾把旧伤疤揭开,去法庭当着法官和其他人的面自述自己17岁那两年的不堪遭遇。

  他哪里忍心。

  律师转而问纪知秾:“纪先生,你还能想起当年的事情吗?关于朱锐,关于商会,关于那些酒局。”

  “......”闻澈很想帮他们,他又去触碰原主的禁忌,不出意外,立刻遭到剧烈的反噬。

  厉少峣见他面色惨白,额前也开始沁出冷汗,实在不忍,抬手捂住知秾的两边太阳穴,将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前,安慰道:“好了好了,难受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知秾,不要逼自己。”

  纪知秾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不起...”

  “没关系。知秾,没有关系,我还会有别的办法。”厉少峣柔声说:“就算你真能想起来,我也不想让你出庭做这种证,所以没关系,总会有别的办法。”

  知秾从他怀里抬起头,以上仰的视角看着厉少峣:“...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我不是我。”

  哪怕现在前面挡着一千个于随,都不能阻止他认定一个事实:厉少峣对闻澈的感情,绝不是自己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厉少峣却苦涩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纪知秾的后脖颈,“我也很希望你不是你...可我知道,你就只是你。”

  一旁的律师:这两位在讲什么绕口令?

  他们的对话被一通电话打断,厉少峣接过这通电话后,牵过纪知秾,“你不是想知道闻澈的事情吗?我带你去看。”

  ——

  陆远空被朱锐派来的人顺利保释,他没想到自己一回国就会栽到厉少峣手里,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闻易卖了见闻。要不是账目败露,他哪需要亲自回国收拾烂摊子?!

  他刚刚走出警局,闻易就来了电话,还是为了赌债,甚至威胁他。

  卖掉见闻的股权让他套现了一大笔资金,钱一多,赌鬼的手就犯痒,他又输得血本无归,倒赔200万的时候,知道见好就收,转头就找陆远空来填这个永远在加深的无底洞。

  他们约在了一间酒店的套房。

  陆远空一进屋就往来开门的闻易脸上抡了一拳,又扭住闻易的左手,如果桌上有刀,他现在就敢砍了这个赌鬼的手!

  陆远空抓他的手就跟抓猪蹄一样,费劲滑溜,但不妨碍他卸对方一只胳膊。

  咔嚓一声,房间里只余下闻易的惨叫。

  陆远空将这几日的愤怒全部宣泄在了闻易的这条胳膊上,他蹲下身掰住闻易的双下巴:“你在电话里说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闻易疼得面部扭曲,全然没了刚刚威胁人的狠劲。

  他刚刚在电话里警告不想给他还债的陆远空:“如果你不替我还钱,我就把当年的事都抖出来!”

  陆远空掐住闻易的肥脖子:“最近是猪油吃多了,胆子养得这么肥?”

  闻易一口咬死:“我表哥的死,本来就是你害的!”

  当即被陆远空抽了一巴掌,脸上横肉抖三抖。

  陆远空凶狠地道:“你没有证据,说出来又有谁会信?还敢拿这件事威胁我?这几年,我给你平了至少三个亿的债务,要不是看在闻澈的面子上,我他妈还会管你的死活?就该让那些债主上门,砸碎你家玻璃,看看你父母亲受不受得住这种惊吓!”

  闻易从地上爬起来,粗声反驳:“如果我表哥没死,我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他会管着我,但你把他害死了,你就该来管我!!”

  “我说了,闻澈不是我害的!”陆远空觉得这番对话蹊跷,平时闻易极少会主动提及闻澈,他起身,警惕地梭巡起客厅,“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录音吧?我告诉你,盗录的音频不能作为证据,如果你是想给厉少峣那个狗东西提供线索来换钱,我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

  闻易躲闪地把后背靠到墙上,这一举动太过怪异,陆远空很快发现异常,上手就把他翻过来,果然从裤子的口袋里发现一只工作中的录音笔。

  他冷笑着将录音笔掰成两段,取出芯片,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烘烤,直至芯片变形,又将芯片和录音笔配件丢尽浴室的马桶里,整个操作行云流水。

  他深谙毁灭证据之道。

  闻易录音套话无非就是为了从厉少峣那里换钱,这下陆远空认定自己处在危险中。

  他拿过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临近阳台的客厅隔音稍差,隔壁卧室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陆远空和电话那头说:“厉少峣肯定从见闻的账目里发现猫腻了。”

  “还有他身边的纪知秾,我替您试探过了,他应该不记得当年和您的那些事,本来可以放过他,但我这次被拘留,很可能是纪知秾配合厉少峣下的套。他之前给我打过几通国际电话,应该都是在试水。宁杀错不放过。”

  “他这样的人证一旦出现在法庭上,对您的打击是致命的。建议找人做掉吧。”

  就在一墙之隔站着的知秾听得清清楚楚。

  “...好的,朱先生,我今晚约他见面,市中心有一段刚修好的马路,夜里人少,好办事。”

  陆远空挂了这通电话,转脸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闻易。

  闻易吞咽了口口水:“你当年也是这样谋划着杀了我表哥吗?”

  “我从没想过要杀小澈,那一切都是意外。如果当年有得选,我宁愿在车上的是我。你这个蠢货,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闻易感慨道:“我表哥白拿那么多影帝了,我看那些奖杯就应该归你,人前人后你演的两副面孔,可比我哥专业多了。”

  陆远空斜睨闻易一眼,“看在你身上和小澈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我尚能忍着你,要是再管不好你的嘴,就没有开口说话的必要了,哪天你横死街头,大家也只会认定是债主做的,可跟我没有关系。”

  闻易吓得瞪大了眼睛,他畏惧死亡。

  陆远空见他安分下来,这才用手机拨了号码。

  一阵悦耳的铃声,就这么从隔壁卧室传进了陆远空耳朵里。

  纪知秾正被厉少峣捂着嘴,如果没有人捂着他,他已经崩溃尖叫,血丝爬满眼白,泪水全部盛进了厉少峣手心。

  他只是想让知秾来了解真相,到时候不用想起过去也能去法庭上做个合格的人证。

  但他没想到纪知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像是被吓疯了。

  手忙脚乱地捂着他的嘴,不让出声,却忘了手机这一茬。

  铃声响起来时,以秦小火为首的保镖都吓了一跳。

  陆远空的反应极快,几乎就在十秒间,他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看到一屋子人后,他才知道,窃听笔只是个烟雾弹。

  “好啊,果然设着套呢。”

  他临危不乱,拿起手机,便要报警。

  陆远空是律师,太知道怎么给人安罪名了。

  最早出于警惕,他约这间客房就是用的自己的身份证,在未来24小时内,他都是这个房间的临时主人,他完全可以舌灿莲花地把厉少峣这群人说成入室劫匪,把自己塑造成完美受害人。

  但一屋子的保镖也不是吃软饭的,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秦小火已经眼疾手快地夺下了。

  空了手的陆远空笑了起来:“厉先生,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入室小偷了?还带着一个吓成这样的怂包?”

  他看着抖若筛糠的纪知秾,嘲讽之意明显。纪知秾看他的眼里,写满了失望与憎恨。陆远空心思细腻不亚于厉少峣,也能读到他的这层感情,却不以为然。

  “纪先生的眼睛真是多情,在你丈夫怀里还敢这样看着我,看来那晚酒宴一抱,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诶,虽然你是个二手...不对不对,算上朱锐。”陆远空意味深长地看着厉少峣:“是三手货了。”

  厉少峣能明显感觉到纪知秾的精神在崩塌,因为他已经有些站不住,必须靠在他身上才能维持站立,他开始后悔让知秾接触到这么阴暗的事实了。

  陆远空还在和知秾说话:“看来你也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了,那就把话说开了吧,我当初说,你和闻澈像,其实是诓你的。”

  “拉近人际关系最有用的一招就是去抬举对方,尤其对你这种靠上床上位的废物而言,小澈是一步一个脚印踏上那个高位的,你?你哪配和闻澈相提并论,抬举你了。”

  “可笑的是你还信以为真了,要不是今天在这里听了那些话,恐怕我刚刚一通电话,你就能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做我的诱饵吧?”

  “闭上你的狗嘴!”厉少峣呵斥一句,陆远空立刻瞪他一眼:“你才是狗,只有狗,才会捡着我不屑的东西视若珍宝,小澈你也觊觎,纪知秾这种货色你也视若珍宝,还为了他亏了60亿市值,厉少峣,你怎会蠢到这种地步?!”

  厉少峣还未说什么,怀里的知秾已经承受不住,软下身体,他不得不把知秾先扶到床上,拿出随身的救心丸喂他服下。

  待他状况稳定,厉少峣才重新对上陆远空,这中间,陆远空想脱身逃窜,被保镖粗暴地抓了回来。

  厉少峣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就觉得恶心:“你怎么还有脸提闻澈?”

  陆远空振振有词:“在他短暂的三十年人生中,有十年是全身心属于我的,我是他唯一的爱人,我没资格提,难道你这个杂种有资格?!”

  “你爱他的方式就是杀了他吗?!”

  “那场车祸是意外!我没有杀他!”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在狡辩。”少峣冲过去,照着他的脸给了一拳,陆远空被保镖挟制着,只能挨揍无法反抗,他啐掉口中被打出来的血,冷笑道:“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我一定去医院验伤,让你吃上官司。”

  “60亿老子都赔得起,还在意几笔医药费吗?”少峣照着陆远空的肚子就是一脚,把人踹飞一米,砸到门板后落地。

  陆远空吃痛,摔懵了几秒才爬起来,依然在笑:“你还想着...咳咳咳...想着替小澈讨公道呢?我告诉你,没有证据,证据早就销毁了,那个司机和那辆车,都已葬身大海,刹车线是我亲手剪断的,是我替小澈报了仇,而不是你这个花了六年时间都没有找到头绪的废物!”

  “你真想替闻澈报仇,你现在就该自尽谢罪!”

  “我不会死,我怎么会死呢?闻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活得好好的,我一定要让他如愿的,可这六年,难道我就好过吗?”

  陆远空满口都是血腥味,说出的话却也是掏了心的:“我每天都在想他,我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固执,明明只要他去露个脸,就能有几千万的进帐,这么赚的生意为什么不去。他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小人物,居然能靠自己爬到那么高的位置,高处不胜寒,我怕他摔下去,我怕别人要害他,我跟商会的人打好关系,就是为了让小澈有个安稳的后路,难道我错了吗?”

  “厉少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一出生就在罗马吗?你有没有仔细考量过闻澈当年的处境?你知不知道他拿到那些奖项那些资源,明里暗里又得罪了多少人?他太单纯了,早就动了别人的大蛋糕,领完奖第二天,他就要去签新剧合同了,但那部剧里里外外都不干净,我只是不想他去蹚这种浑水!劝也没用,拦也没用,不得不用点手段,只要他受一点点小伤,休息个一两月,事情也就过去了......是当时的路况太复杂,那个司机会错了意......”

  他说得冠冕堂皇,当真像在忏悔自己的过错。

  只有厉少峣知道他皮囊下装的是最恶毒的灵魂。

  “你不是不想他蹚浑水,你是怕他发现你跟商会高层的弯弯绕绕,你怕他知道,你一直在给那群人做洗钱的勾当,你那莫名其妙有所起色的律所其实一直在给商会的人打掩护。”

  “你替他们包庇了多少罪行,他们杀人,你手上也跟着沾血,他们贪污,你就替他们洗钱,闻澈这样能号召票房的人,更是洗钱的好工具,你根本是恨不得把他一起拉下水,跟你一起同流合污,颁奖那天,新剧账目被查,你怕他发现猫腻,你怕他发现后厌弃你,甚至被他大义灭亲,所以你派司机去撞他。”

  “你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把最爱的人送到刀口,见血后,你后悔了害怕了,可是已经晚了,你身上不仅有商会的脏水,更有闻澈的血,你哪还配再说爱他?!”

  陆远空冷冷地看着厉少峣,尽管是仰视,却也不落下风:“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闻澈生前挚爱只有我,你在他眼里,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客罢了。”

  这话直接戳中了厉少峣的痛处。

  当年他确实平平无奇,乍然从山区被送到了繁华的大城市,从一个普通小户成了豪门继承人,这中间过大的落差一度让他畏缩恐惧,甚至想要就此放弃。

  直到遇见了闻澈。

  他为了能够到这颗星星而奋发图强,成了今天厉氏集团最合格的掌权人,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只要闻澈还在,他就有机会,哪怕做不成爱人,做个并肩而立的朋友,知己,都好。

  他从来也不敢贪心,对深爱之人他哪敢贪心?

  纪知秾一直清醒着,他听见了所有对话,他不知何时从床上起来,走到厉少峣身边,黑色的眼瞳凝视着陆远空——他生前的挚爱,死后的挂念。

  “他不会是过客。”他声音沙哑微弱,像断弦的古琴奏出来的残音。

  陆远空根本不把纪知秾放在眼里,“你以为厉少峣对你是真心的吗?他就是个变态,得不到闻澈,就花了六年来找个差不多的替身!可你这样的人,连给闻澈做影子都不配!”

  “现在他还想让你做人证,你是张农的那两年,做过的所有事,都足以让法官认定你和朱锐是同谋,他要是坐牢,你也等着一起进去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是吗?”厉少峣举起手机,里面正接着视频电话,屏幕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在哭喊,“同归于尽的话,可不能忘了你的儿子。”

  陆远空得意不屈的嘴脸一下垮塌:“你敢绑架Alen!”

  “Alen?”纪知秾转头看向视频,里头被挟持的男孩看着不小了。

  他忽然问:“他几岁了?”

  他没有看着谁,只是这样低声问了一句。

  秦小火见无人回答,便说:“9岁。”

  “9岁...哈哈”纪知秾看着那个孩子,想起陆远空借口出差消失的那半年——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厉少峣看见知秾目光渐渐呆滞,随后失去聚焦,哇地吐了一大口血,玉山崩塌般在他眼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