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全家重生后我走向人生巅峰>第80章 秋鸿来有信。

  顾凯正满心懊恼地想着, 冷不防肩膀被人一拍。

  习武放大的脸凑在他眼前:“顾哥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你都听不见,小书喊你一块开会呢!”

  顾凯愕然地指着自己鼻子:“我?”谢云书喊他一起开会?

  习武冲他招手:“对,快过来吧。”

  顾凯忐忑地,同手同脚地走进会议室里。

  参会的人有谢云书, 习文, 习武, 王楚楚,还有个业务成绩最好的人叫孙振, 谢云书把他也叫了进来, 再加上顾凯。

  最近祝君兰的厂子里出了事, 也给谢云书点了醒, 对方用的招数非常低级, 钻的就是云家管理上的漏洞, 而云起传媒目前的管理状况也同样是一盘散沙。

  谢云书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直奔主题:“今天开会有两个内容, 一是我们的组织架构要正规,要细化……”

  云起现在有十几个员工,只不过每个人的职位和职责划分得非常模糊,像王楚楚这个小姑娘, 同时兼做着行政前台人事出纳,其他都是业务员。

  业务员的管理也非常混乱,拿回来的合同一会给习文签字一会给习武签字, 习文习武同样也把自己当块砖一样, 大到出去谈业务合同,小到厕所里卫生纸用完了, 什么鸡皮蒜皮的事情都要过问。

  典型的草台班子, 暴发户。

  会议室空间不大, 谢云书的声音水流般不疾不徐,他把公司里所有的不足之处一一道来,做出修改的指示。

  “……以后所有的流程都必须按照公司规章细则来执行,每个人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同样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需要负责人承担相对应的责任,比如说武哥你作为副总主管市场部,以后业务部的签单就只由业务经理孙振负责,你不必再过问,能明白吗?”

  习武眨了眨眼:“就是说我只管带人跑电梯,拉广告客户的事就不用我管了!”

  “对,”谢云书颔首,“楚楚姐,你等会再拟一份新的招聘启事,招聘以下岗位……”

  谢云书双手支撑着下颌,慢条斯理地数道:“会计要有工作经验,行政人员学历在大专以上,现有的员工也必须统一进行培训……”

  他看向习武,乌黑明亮的眼睛略带薄责与促狭相交的笑意:“像武哥那样经手签过字的合同都不记得,这样的情况是不合格的……”

  习武羞愧地拱了拱手。

  “同样的,像小马那样找个合同都要老半天也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所有新老员工都要考核……”

  谢云书说着,下面的人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王楚楚运笔如飞做着记录。

  顾凯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谢云书提出来的问题,他的凯旋建筑也统统都有。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习家兄弟为什么这么服气谢云书了。

  顾凯禁不住舔了舔嘴唇,挪了挪屁股。

  “顾哥有话想说?”谢云书的目光瞥到他。

  顾凯的脸涨红得好像便秘一样,很是不好意思,又硬起头皮,他朝王楚楚的笔记指了指:“那个,我能不能把这个,也抄一份?”

  “可以,”谢云书很随意地点了下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楚楚姐整理好后打印出来,你复印一份就行了。”

  “谢谢,谢谢。”顾凯连声说。

  第一件事说完后谢云书让王楚楚和孙振先出去,他继续跟余下的人谈宁城新市场的开拓方案。

  习武带队,一切运作按照海滨模式依葫芦画瓢,习武在这方面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电梯的装潢仍然交由凯旋建筑负责。

  “不过顾哥,像‘胖哥酸菜鱼’这样的个例,以后会越来越多,市场是甲方的市场,满足客户的需求是最高宗旨,凯旋也该做长远的打算。”谢云书的话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就事论事的淡然。

  “是,是。”顾凯额上渗了一层汗,心里的感受复杂得难以言喻,他自己知道,如果是他当场捉到在背后讲他小话的人,他是没这么大心胸的。

  谢云书并不在意顾凯对他本人的看法和言辞。

  云起刚刚起步的时候,凯旋建筑就接手了第一批电梯装潢,那时候是完全赊账的,之后的合作里双方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共赢。

  人无完人,在生意场上,只要能给谢云书带来利益,大家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至于那人究竟看他顺不顺眼,关他屁事。

  除了江小花,他也不需要别人把他当个心头肉似的喜欢。

  散会,几个人走出会议室。

  王楚楚拿着几张打印纸过来,是她按照谢云书的要求做出来的公司章程和考核表,还有招聘启事:“小谢你看看,我做得对不对?”

  谢云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给她找出来许多小毛病。

  最后一张是招聘启事,谢云书摇头:“招聘启事不能这么写。”

  王楚楚一呆,下意识说:“之前都是这么写的啊。”

  所以之前招来的人,无论学历还是能力上,都没有太出众的。

  谢云书拿过王楚楚手上的笔,把王楚楚拟定的招聘启事里不恰当的表述一句句圈了出来。

  “我们公司目前处于起步阶段……这句话要改,”谢云书在一旁的空格边写,“来我们公司,你将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公司需要经常加班……虽然这个是事实,但你要委婉点,公司采用弹性工作制,员工可以灵活自主选择工作的具体时间安排。”

  “‘公司有绩效考核,按业绩提成,多劳多得……’你这么一说就把一半人先吓跑了,”谢云书改写道,“员工需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公司会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

  现在是2002年,海滨市几百块底薪就能招到一个业务员,但与此相对的,是庞大的大学生劳力市场还尚未开放,云起想招一批比较高素质的人才,不可避免要在招聘启事上玩一点套路。

  只不过在谢云书这里,所谓的“北抗压,南竞酬”并不是两个天坑,没人比他更清楚云起以后的天宽地阔。

  习文习武和顾凯都围在旁边,全都看傻了眼。

  顾凯自己也是开公司的,招人用工的难处他都深有体会,他暗测测地搓着手,把谢云书提到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还有,”谢云书最后要求,“业务员有驾驶证的优先。”

  这样可以省下司机,完美。

  习武嘿嘿笑:“小书你想得也太周到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小书你蔫坏蔫坏,但是我喜欢!

  谢云书改完后把一叠A4纸卷成筒挨个在习文习武顾凯和王楚楚的肩膀上敲了下,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大家一起努力吧,以后我们云起上了市,连前台都会有亿万身家。”

  “哈哈哈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无条件崇拜谢云书的习家兄弟都不敢信。

  顾凯捅捅习武的胳膊,忍俊不禁地说:“小谢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就是吹牛皮的本领也很大哈!”

  一向对谢云书无脑维护的习武这次也点点头,噗噗笑。

  一个前台有亿万身家,那云起得要有多少钱?

  不可能的啦!

  ……

  顾凯有心修补和谢云书的关系,云起下班之后他请谢云书和习家兄弟一块吃饭,又通知了几个自己的好哥们。

  谢云书晚上还要上自习,顾凯为了凑他方便就把吃饭地点定在海中旁边的那家鸡公煲店,他们四个人先到了店里,顾凯点了鸡煲虾煲黑鱼煲各一大锅再加十几个涮菜,服务员刚端上锅底,店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进来了。

  来人有四个,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佬,一个细白瘦长的小眼镜,还有两个年轻人个头跟习家兄弟差不多,每人抱着一箱酒。

  “我|日!”顾凯一眼瞅见他们就笑骂,“死光头你几个意思?我请别人吃饭花钱,合着请你吃饭还得送命是啊?”

  光头笑着把酒箱子往地上一撴,在顾凯旁边的凳子上大马金刀坐下来:“咱哥几个多晚没一块聚过了?今天怎么也得不醉不归啊!”

  习武看着脚边的酒箱直啧舌:“光头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家里日子不要过了?”

  谢云书听习文给他解释,才知道光头佬家里开了个酒厂,自己生产一种叫“海滨大曲”的本地酒。

  本地酒的销路比不得那些驰名品牌,面向的市场是海滨市及其下辖县城以及乡镇的一些中小百货和中低端酒店,最便宜的只要两三块钱一瓶,以前谢祖望在村里每天吃饭都要抿几口小酒,喝的就是这个“海滨大曲”。

  不过光头佬现在抱来的这几箱酒可一点不廉价,虽然比不得茅台五粮液,但属于“海滨大曲”最高档的“二十年陈酿系列”里的至尊款,算是他家的镇厂之宝,真正的价值不比名酒低。

  除了谢云书,一群人都是相熟的,顾凯作为东道主,把谢云书介绍给他们,几个人听说这就是习文习武的合伙人,都吊起眼梢像看个稀罕动物似地打量他。

  光头佬一边伸长胳膊拍着谢云书的肩膀说“以后咱就是自家兄弟了”,一边用另一只胳膊肘捅了下顾凯,用只有顾凯听得到的音量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吃白食儿的小白脸啊?”

  顾凯挤眉弄眼,示意光头佬赶紧闭嘴。

  光头佬打开酒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紫砂酒坛,坛上甚至还有红纸泥封,他拍开酒封,动作间很有几分壮烈的豪迈。

  清冽浓郁的酒香霎那间弥漫了整个小店,顾凯他们都是馋酒的,顿时垂涎三尺,个个喜上眉梢,连谢云书都跃跃欲试,也想尝个鲜。

  光头佬给众人一一倒酒:“你们几个有口福,我告诉你们,这酒正正经经是我家老爷子二十年前酿下的,本来是要给我结婚的时候才拿出来摆酒席的,今天全便宜你们了!”

  几个小青年都呜吁呼吁哄起来:“那光头哥今天不是要洞房花烛了?怎么不见新娘子啊?”

  习文嗅出一丝不寻常:“光头哥,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我怎么觉得你这架势不太对啊?”

  “能有啥事?”光头佬的眼睛瞪得电灯泡一样,“怎么地?老子请你们喝酒还非得整点事是吧?”

  光头佬一开始没承认,不过酒过三巡,还是把满腹憋屈都倾吐给他的兄弟们。

  原来“海滨大曲”为了扩宽销路,不但实行先铺货后付款,对部分销量可观的经销商还做了更大让利,实行季度结算的方式,也就是说,经销商不管拿多少海滨大曲的货,都在货到后三个月才付款。

  很多新产品初面市时都会采用这样的方法去抢占市场,祝君兰的云家也是这样做的,这都是无奈中的无奈。

  下沉市场的商家素质格外良莠不齐,部分经销商完全不讲信誉,卖完了货,心安理得地要求继续补货,却找各种理由拖延甚至拒还欠款,你欠三万他欠五万,最终汇成了一笔压垮海滨大曲的数字。

  海滨大曲的现金流断裂,周转不动了。

  光头佬想尽办法去要债,但有些商家滑头得很,他要是逼得狠了,对方就以“以后不但我再也不进你家的货,还要让我认识的人也都不进你家的货”来要挟,看光头佬迟疑,又哄他“你再给我点货,我卖出了钱才能还你”。

  同个地区的小商户们自有联盟,经销商甲观望着乙,乙又看着丙,光头佬吃了一家的胁迫,其他人便都有样学样。

  海滨大曲出的货越来越多,欠款竟然也越来越多。

  就这么被套住了。

  “老子再也受不了这鸟气了!他妈的不干了!”光头佬拍桌怒吼,他说他要先关了厂子,再去找那帮鳖孙拼命。

  顾凯几人听得义愤填膺,一个个发着狠话,这个说要给那些缺德的瘪犊子套上麻布口袋揍一顿,那个说找人24小时跟着不还款的人。

  谢云书诧异地发现这群人一致的脑回路竟然都是赞成光头佬先关了厂子去掉后顾之忧,再找欠债的人暴|力催款。

  “我说哥几个,”谢云书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诚恳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如果你们跟人打架被人掐住了蛋,要如何应对呢?”

  一桌子小青年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习武回答:“那还用说吗?当然剁了那傻逼的手啊!”

  谢云书慢慢地笑了:“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用切掉自己的蛋啊!”

  习武眨巴眨巴眼:“小书你这是啥意思?”

  光头佬带来的酒真是好酒,二十年极品陈酿有市无价,谢云书就当自己付个酒钱了。

  “这债啊,说难讨其实也不难。”谢云书捏着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在众人或期待或怀疑或激动的目光里不紧不慢地开始支招了。

  “光头哥,你回去随便想个什么由头,给那些欠债的经销商联系,就说你们酒厂里搞大促销,促销的力度空前绝后,哪怕往成本价下再压一点都没关系,但这个活动只接受现金预付。”

  “越是这种在生意上不讲诚信的人,越是喜欢贪便宜,这些人十有八、九是会要这批货的,等你一拿到钱,就先扣掉他们的欠款,按剩余的款项再给他们货,这样你的欠款,就兵不血刃地回来了。”

  “妙啊!”顾凯反应最快,猛一拍大腿,“小书这主意太好了!光头你都不用跟他们来硬的,他们自己就乖乖把钱给你了!”

  其他人也听懂了,有人质疑:“可这么干还是会得罪那些个赖子,他们能善罢甘休?不还得找到厂子里闹事?”

  光头佬起初双眼发亮,此刻也跟着点头。

  谢云书笑着对光头佬说:“你通知完这个活动先让一个人去收货款,然后送货的时候再派另一个人去,那些经销商发现货不对款肯定要找你算账,你就说前一个人工作失误已经被辞退了,那人经手的款项后一个人不清楚,从会计那里核算出来就该交这些货。”

  “你也不用跟他说他曾经欠了你多少钱,只谈以后还会多给他们这样的优惠折扣,态度软一点,姿态放低点,那些人肚子里门清,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太会让你把那些款项给他吐出来。”

  “海滨大曲在本地无论从品质还是价格上来说都有优势,目前市场上还没有能跟你们对标的竞争品,你不用怕他们不再进货,生意人不会跟赚钱过不去,就算真有个别夯货不依不饶,对簿上公堂也是你有理,这种人此后再不合作也没什么可惜的。”

  一段话说得层次分明丝丝入扣,光头佬拎着杯子站起来连敬谢云书三杯,直说要是货款真能要回来还有重谢,其他人也都听得心服口服啪啪鼓掌。

  光头佬红光满面,他拎着顾凯的耳朵,亢奋的酒气喷了顾凯一脸:“你说他是吃白食儿的小白脸?哈哈,我看他就算是小白脸,也是个‘冷面寒枪俏罗成!’”

  顾凯尴尬捂脸,内心亦是五体投地。

  ————

  晚自习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这晚全校的教职工开会,因此所有的教室都没有老师随堂,学生们聊天串门打牌,各自happy。

  九班班长倪俊杰租了部林正英的鬼片回来,教室里灯全关了,阴森森的背景音乐响起,镜头的正中央是一副黑漆漆的棺材。

  “嘭”一声轰然巨响,棺材板从里面爆开——

  “啊啊啊啊”,女生们小小声地尖叫起来。

  男生们反而嘻哈大笑。

  几辆警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哇儿哇儿”地开进校园,声势浩大得惊动到了所有学生。

  警车停在一号教学楼下,红蓝相交的警灯在昏暗的夜色里闪闪烁烁,学生们呜啦啦涌出去,全都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不过很短的时间,警察就从楼里带出去一个学生。

  “哗——”好多人都认出了他,人群像是烧开的水,汩汩冒泡。

  那个学生的标签实在太过独特,凡是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能留下深刻印象,他就是海中有史以来招收的唯一台湾人——池见。

  教学楼前灯火阑珊,谢云书看到池见哭哭啼啼,在两个警察的挟制下疯狂挣扎,他的腿脚好似都是软的,像个破布口袋一样往地上瘫软着被拖曳前行,最后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警车。

  幽幽荧光映在谢云书冰冷的瞳底,他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森寒古井,波澜不惊。

  裴寂就站在谢云书旁边,他抓住谢云书的袖子,兴奋地说:“这不是那个娘娘腔吗?他干什么被警察抓啦?”

  池见以前经常跑来找姚湛,这个时候当然有人问姚湛知不知道池见怎么了,姚湛一脸漠然地说:“我跟他不熟。”

  老师们很快赶回各个教室,把学生们都撵回去。

  这一晚上整个学校躁动不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讨论着池见究竟犯了什么事,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只有谢云书知道来抓池见的并不是什么海滨公安。

  前世池见陷害自己和姚湛也不仅仅为了帮江恕争夺乔园。

  那时候乔园通信几乎集中了全国最多的通信和微电子相关人才,被誉为华国半导体的希望,姚湛更是乔园技术的中流砥柱。

  池见是要毁掉姚湛,毁掉乔园通信。

  这晚因为江行止不在,谢云书和裴寂坐公车回家,正好跟姚湛同路,对其他人只字不提的姚湛主动告诉谢云书,在池见被抓之前,池见的父母就落网了。

  姚湛含蓄地说,池见父母所谓的学术交流其实别有目的。

  公交车开过崎岖不平的路段,谢云书倒映在漆黑车窗的脸庞随之摇晃在灯火里,斑驳陆离。

  “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会发生一样?”姚湛浅茶色的瞳仁在灯光下像是浸在水里的琥珀,清澈而湿润,洞悉又困惑,“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谢云书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湛微微眯眼,光线从他的眼眸里落下,像是高频高能的电磁波锐利地扫射过来:“你之前分明就是提醒我,让我离池见远一点。”

  说到这个,谢云书绷得八风不动的神色终于漏出一点破绽。

  池见刚来海滨的时候住在姚湛家里,谢云书一开始绞尽脑汁都没能找到什么办法让姚湛远离池见,毕竟那实在太过突兀。

  谁晓得有回谢云书跟江行止偷偷躲在课桌下接吻被姚湛看到了。

  那个场景虽然很羞耻,但谢云书极其机智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一盆污水往人姚湛头上泼:“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你跟池见不也是这样一对?”

  姚湛本来只是觉得有点惊奇,冷不防遭此污蔑,气得神魂离窍,眼珠子都差点瞪脱眶了。

  不过这盆污水的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池见就从姚湛家里搬出来住到学校里去了。

  后来池见再到九班来找姚湛,姚湛就跟躲瘟疫似的。

  谢云书没想到姚湛会把这一茬给前后串联起来。

  “哎呀!”谢云书故意说,“不得了了,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单细胞生物,怎么你脑子也会想这么复杂的东西?”

  姚湛果然相当不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草履虫,你才是单细胞生物!”

  ……

  回到家后谢云书洗了澡坐在书桌旁,头发吹得干燥蓬松,身上穿着深色的珊瑚绒睡衣,蓝牙耳机夹在耳里,跟江行止通电话。

  因为裴寂在房里,谢云书不方便说别的,就让江行止给他讲题。

  江行止在那头拿了纸笔记下题干,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边写边讲。

  男孩子的嗓音在电话里仿佛被镀了一层磁,语速极慢,轻轻沙沙的,显得分为耐心温和:“设直线y=kx+m,代入椭圆方程,利用韦达定理及直线的斜率公式即可求得k1k2……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谢云书高兴地说,“答案是1/3。”

  “答对了。”江行止轻笑出声。

  “还是听你讲题舒服,”谢云书丝毫不知自己的声音带着轻嗔的抱怨,低低柔柔好似撒娇,“同样这道题我问姚湛,他那个思路东一跳西一跳,我压根没听懂,他还朝我翻白眼,那眼神儿鄙视的,好像我是个低智商生物一样。”

  “那就别问他,”江行止语气很认真,“你男朋友才是最好的。”

  谢云书乐了:“我发现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

  “怎么净瞎说些大实话!”

  两个人都笑了,江行止笑得还有些得意。

  电话粥煲起来全是些没营养的话。

  你今天吃了什么。

  做了什么。

  见了什么人。

  明天还要做什么。

  你问我答,我问你答,都是十足的耐心,分毫不觉得无聊。

  少年的声音轻沉,宛如空寂的夜色里,清冰在瓷器里碎碎得响。

  “哎对了,”谢云书状若无意中想起,“那个池见你还记得吗?就以前老来咱们班找姚湛的那人。”

  江行止“呵”了一声,冷冷的寒意与嘲讽隔着信号扑面而来。

  谢云书不由一哂。

  如果绿茶也分段位,那池见绝逼是登峰造极的黑带九段,当仁不让的荣耀王者,如果他是女孩子,十个直男九个半都扛不住。

  池见之前往九班跑的时候看到江行止就套近乎:“小江哥哥,这瓶盖我打不开,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声音嗲得志玲姐姐都要自愧不如。

  江行止瞬间黑化:“你是残废吗?”

  池见涨红了脸泫然欲泣:“小江哥哥你怎么这么凶?”

  江行止biubiu插刀:“因为你丑。”

  坐在后面的裴寂还补了一刀:“你别叫他小江哥哥,听着恶心死了,娘娘腔!”

  池见满眼泪花地看向姚湛,姚湛撇过头。

  池见又去拉谢云书的袖子求助,一向最乐于助人的谢云书抽回袖子,友好提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后来池见再也不往九班跑了……

  “鉴婊达人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

  “那个丑八怪怎么了?”江行止不想提这人,但谢云书既然说到了,他就要接住这个话题。

  “没怎么,”谢云书垂下眼睫,笑了笑,“就是咱们以后可能不会常见到这个人了。”

  江行止说:“无所谓又招人讨厌的人,不再见最好。”

  谢云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自己一封言之凿凿的举报信,姚湛面无表情的“我跟他不熟”,江行止轻描淡写的“无所谓又招人讨厌的人,不再见最好”。

  他们跟池见的这桩旧怨,算是彻底了了。

  谢云书换了个温暖的话题:“京城冷吗?”

  “外面的气温比海滨低很多,但是屋里有暖气,”江行止忽然毫无预兆地说,“我真想你。”声调里夹杂着沉沉的叹息。

  谢云书耳根一热,他悄么么往床上瞥了眼,裴寂正趴那儿看漫画,两只脚丫子交叉起来朝天竖着,晃啊晃的。

  那小子放学的时候往公车上一坐就靠着窗户开始打呼,到了家里反而生龙活虎。

  裴小狗身上好像真装了个狗的雷达,谢云书就往他那儿瞅了一眼,他“嗖”一下扭过头,两只大眼睛盯着谢云书,闪亮得就跟灯泡似的。

  谢云书到嘴边的“我也很想你”只得硬生生拐了个弯,发出个含含糊糊的“哦”字。

  江行止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有些不满:“我说我想你了。”

  “嗯,听到了。”

  “那你想我吗?”

  谢云书跟裴小狗忽闪忽闪的眼睛对视,只能:“哈哈。”

  “哈哈是什么意思?”

  “就……你懂的。”

  “我不懂,你得说清楚,”江行止不依不饶,“想我没有?”

  “那必须的!”

  江行止这才又笑了:“亲我一下。”

  谢云书随手拿起本书往裴寂身上一砸。

  裴寂立刻炸毛:“干嘛?”

  谢云书淡定地:“手滑。”

  裴寂气呼呼地把书砸回来。

  谢云书就在这一连串的响动里发出一个极其响亮的“Mua”声,成功的在裴小狗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江行止勉强满意了,也在话筒里重重亲了一下。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谢云书知道如果他不先挂的话江行止是不会挂电话的,他轻笑着说,“做个好梦。”

  “是会做好梦……”江行止嗓音一下子压得极低,还带了点微微的喘|息,在电流的浸染下被放大得无比鲜明,他沙哑地呢喃出五个字,“秋鸿来有信。”

  谢云书只觉得一簇火焰从耳尖烧起,以燎原之势点燃所有的神经。

  秋鸿来有信的下一句是。

  春|梦了无痕。

  ……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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