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 苏攸棠与文静到茶楼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何柔的身影。
苏攸棠:“静儿,这是阿柔的字迹吗?会不会是别人代笔时写错了日子?”
文静也纳闷,拿出两份帖子仔细的看了一遍, “确是阿柔的字迹,她该不会真的是病了吧?我回来前,去见她的时候便觉得她神色疲倦。
可就算如此,也该派个人来说一声才是。”
文静想着是与姐妹小聚, 所以身边便没有带丫鬟, 这会想找人跑腿问个话都难。
最可疑地是, 何柔为何不约在她家中, 而是来这人多嘴杂的茶楼?
这人没来, 两人也不好先行离开, 万一她们前脚离开, 何柔便来了, 岂不是错过。
好在文静同苏攸棠说起种在花房里的番椒, 两人到也不觉无趣。
“阿棠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红红的小东西真的能吃吗?”文静疑惑的问。
苏攸棠点头:“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会大费周章的种它。
既然这批番椒养得的不错,等回去后, 我便把剩下的番椒籽也育芽了。”说完后又觉得不妥:“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文静爽朗笑道:“这有什么唐突的,那花房那么大,还容不下一点番椒?
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娘也喜欢鱼饭,经常让下人去买。若是她知道这番椒可以用来做鱼饭, 她只会高兴着呢。
指不定把其它花花草草拔了,给番椒腾位置。”
苏攸棠被她逗得开心,却不会真的这般不客气。
等手中的番椒籽多了起来,便可以花点钱寻些农户帮忙种植了。
两人等了近半个时辰, 何柔终于来了。
“真是抱歉,出门的时候突然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何柔虽是一如既往的端庄秀丽,却也能瞧见额间细密的汗珠,想来真的是着急。
苏攸棠自是无妨,文静可不依她,闹得何柔答应送她一株雪珠红梅。
何柔:“你还真是专会夺我的心头宝,这雪珠红梅稀少的很,整个俞州城都不一定能找出十株,你倒是不客气。”
雪珠红梅并不是梅花,而是菊花的一种。
文静早就瞧上了这雪珠红梅,只是一直没机会得到。何柔对这些花花草草只是欣赏而已,并非真心喜爱。
就算文静不说,何柔也会送她。
何柔不会厚此薄彼,也想着送苏攸棠一样东西,只是苏攸棠无甚想要的,便暂且搁置着。
一阵笑闹之后,文静便问起何柔今日找她们过来所谓何事。
正当何柔开口间隙,楼下的街道上忽然吵嚷了起来。
文静好奇的到窗边看了一会,只听说出了命案,其它的便听不真切了。
于是便叫来小二,只是小二也在楼下看热闹,过了好一会才上来。
被文静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又赏了他五文钱问他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二原本被一通骂,本不欲说的,可看到钱,立马就笑了起来:“三位客官有所不知,咱们俞州城发生命案了。”
这文静自个都听见了,用得着他说?呵斥道:“本小姐知道,问得就是发生了什么命案?”
小二知她心急,便连忙倒豆子的说一通,“就是前两日的那个买鱼饭的沈秀才的娘杀人了。”
噗!咳咳咳!
苏攸棠正喝着水,被小二这句话惊的水呛在喉咙。
文静轻拍着她的背,连何柔也满是不敢置信,连忙问道:“你说什么?谁犯了命案?”
小二被她们的神情吓到了,“就那个卖鱼饭的妇人啊。”
苏攸棠:“不、不可能的。这其中可定是有什么误会。”说完又对文静与何柔说:“我先回家一趟,先失陪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匆匆忙忙往家中赶,只是在半路上就遇上了阿福。
苏攸棠被阿福拦住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人,口中不断道歉,却一直往前走。
阿福:“夫人,是我,阿福!”
苏攸棠这才抬眼瞧他:“阿福?”认清了人,苏攸棠便紧紧抓着他,阿福也是头一次知道苏攸棠的手劲挺大,估摸着他的手臂都被抓红了。
“娘,娘是不是在家中?”
阿福沉默低着头,苏攸棠顿时便明白了,手上忽然没了力气,差点摔倒,幸好被阿福及时拉住。
文静与何柔这时候也追了上来,阿福自是见过文静,却不认识何柔。
阿福:“请文姑娘照顾一下我家夫人,我这就去寻我家公子。”
却没想到苏攸棠又紧紧拉住他:“不,咱们去衙门,沈镜听到消息后一定会赶去衙门的。”
阿福拗不过她,只得同意,文静与何柔自然想要一同前去,却被苏攸棠制止了。
“静儿,阿柔,我相信我娘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请你们去找文嘉誉和夏先生,帮忙想想办法。
这王县令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们也清楚,这案子决不能由王县令来审。”
说完后,双方便分开了。
苏攸棠猜的没错,沈镜果然也来了衙门。
击鼓鸣冤的是贾氏的儿子,贾耀。此时他正在公堂大哭着,而贾氏的尸体也在公堂上。
王县令并没有出现,王县令虽然是个贪官,却也没有青天白日的混在温柔乡中。
相反,他此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做去的。
一同在场的还有王夫人和师爷。
王县令瞧了一眼自家夫人,叹了口气狠狠甩了一下袖子。
又向师爷看去,师爷此时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王县令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我让你去办的事你都当耳旁风了?
让你去同沈镜好好说说,我就放他娘回去了,结个善缘,以沈镜的能耐,以后腾达不过是假以时日的事。
这倒好,人家自己带娘回去了,现在他娘为了报复,杀了人,这不是逼着本县令得罪他吗?”
师爷不敢说话,瞧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云淡风轻地说:“大人你可消停会吧,沈镜他就算再有能耐,他现下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
你可别忘了,是谁抢了咱们儿子的份额。若不是沈镜,夏先生的弟子可就是咱们儿子。
就是因为他,所以咱们儿子才会终日酗酒失足落水离开了咱。”说到后面王夫人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王县令想起唯一的儿子也是唏嘘不已,最终念叨着罢了、罢了,便同师爷一起升堂去了。
在他走后,王夫人看着自己的指甲,脸上露着笑。若是仔细的看,便能瞧见她指甲中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暗红的血。
事发太过突然,沈镜这边还没来得及找状师,堂上除了林氏并没有人为其辩护。
贾氏的儿子哭喊着:“大人啊,我娘死的好惨啊,大人一定惩治这毒妇!我亲眼瞧见她拿刀杀了我娘,呜呜……娘你死的好惨……”
林氏连忙矢口否认:“大人请您明察,民妇没有杀人,民妇真的没有杀人!”
堂下吵吵嚷嚷,王县令一拍惊堂木,顿时鸦雀无声。
王县令:“林氏你说你没有杀害贾氏,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认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一旁的贾氏的儿子只在哭哭啼啼,林氏真是百口莫辩:“是有人送信与我,说是我儿在路上晕倒让我前去的。那信我还放在身上,信……对我身上有信为证……”说着林氏便开始从袖中找信,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
沈镜在堂外瞧着,紧攥着拳头,颈间的静脉都暴起,显然是气急了。
苏攸棠此时也十分着急,恨不得替她将那封信找出来。
可显然林氏是被人陷害了,沈镜好好的站在这儿,信上的内容是假的。
就算沈镜真的在路上晕了,也断然不会让人送信给林氏,让她去接人。
王县令见她翻找半天也没见一点信的影子,喝声道:“林氏,都这会了,你还想说谎?”
“大人,民妇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有一封信。”林氏焦急万分的说着。
王县令:“依本官所见,这贾氏就是你所杀,你恼怒她在摊贩前闹事,又害你受了牢狱之灾,所以心中起报复之心,只是没想到错手杀了人。
这杀人的刀在这,又有人见到你杀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依本官看,林氏就是凶手,这案子可以了结了。来人——”
“慢着!”
王县令:“堂下何人喧哗?”
沈镜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堂下。
“大人,这样断案是否武断了些?”
王县令瞧是沈镜,心中一个咯噔,想起自家夫人的话,若是能将沈镜拖下水,一来免了日后他报复,二来也算为儿子报仇。
虽说当初他儿子是自己酗酒失足落水被淹死,但就像他夫人说的那般,若是没有沈镜,夏先生定然会收他儿子做弟子,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沈镜。
王县令:“这认证物证具在,何来武断?倒是沈秀才你是林氏之子,说这话是不是想要包庇你娘?”
沈镜的眼神一直留心着外面,一边同王县令周旋:“按大人的说辞,林氏就算怀恨在心,也是恨极了胡贵才是。
这贾氏也算是那件事中的受害之人,林氏为何要铤而走险去杀她?
还是说着贾氏并不是她所说的那般,被人利用陷害?”
王县令:“你、你莫要诡辩,贾氏是已死之人,你这是欺负人死不能说话?”
果然王县令这话一出,外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大致不过是沈镜对死人不敬。
沈镜:“既然大人说我冤枉这贾氏,那林氏自然也没道理杀人。”说完不等王县令反驳又继续说道:“还有贾氏之子说是亲眼瞧见林氏杀死了贾氏,可有旁人见证?
若是没有,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贾耀面上闪过一丝仓皇:“你污蔑人,你就是想包庇你娘!我难道会无辜污蔑她吗?我若是污蔑她,岂不是任由杀害我娘的人逍遥法外,身为人子,又如何能让我娘安息?”
沈镜眼神又看了外面一眼,冷声道:“自是因为有人连畜生都不如。
大人可否问下这贾氏是何时身亡?”
王县令看了一眼旁边的仵作,仵作:“约莫是未时一刻。”
沈镜:“那时贾耀你在哪?”
贾耀眼神慌乱:“我、我当然陪在我娘身边。”
沈镜:“你的意思是,林氏当着你的面将贾氏杀害了?
你们母子两拦不住林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贾耀:“她、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刺了一刀,所以我、我没反应过来。”
“那好,贾氏致命的伤口是在腹部,那为何被你指认的凶手,身上却无一点血迹?”沈镜又继续大声质问道。
“她、她定然是提前想好了,所以刻意避开了……娘啊,你死的好惨啊,儿子没用了,你去了,他们也想必死儿子,儿子不孝啊,不能替您报仇啊……”贾耀自知说不过沈镜,又开始哭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