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攸棠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被疼醒的, 而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沈镜身上,瞧这坐姿,显然是沈镜已经醒过来一次了。
随着意识慢慢苏醒便是痛觉,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着实折磨人。
“喂,沈镜你醒醒?”苏攸棠一手拍着他的脸,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若不是他身上传来的热意,苏攸棠真怕他一命呜呼了。
叫不醒沈镜, 苏攸棠打量一下两人所在的地方, 是一处小山洞。
并不深, 外面还遮挡着些藤蔓。
这也算劫后余生了, 果然跟着主角有命活。
可这荒山野岭的, 沈镜还一直昏迷不醒, 她也害怕啊。
尤其外面还时不时传来一些不明生物的叫声, 更是吓人。
“沈镜你快醒醒啊, 你不醒我怎么办?咱么怎么回去啊?……”苏攸棠一直在沈镜耳边碎碎念着。
现在最令苏攸棠发慌的是沈镜身体像火炉一想, 显然不正常。
也不知那人刀上淬了什么毒?
苏攸棠动动腿脚,发现自己除了一些小伤口,却没有大碍。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竟然连骨折都没有。
属实不科学。
既然身体没事,她便想办法带沈镜离开,可是扒开藤蔓看向外面, 一脸迷茫,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好在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瞧沈镜这样子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便解开他腰上的竹筒,去盛些水回来。
也不知他们掉落山崖后,那些人有没有追到下面来?所以苏攸棠只得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草中。
夏日蚊虫甚多, 叮得人心烦,又要分出心观察四周的动静,没一会苏攸棠便热的满身汗,汗水浸透着衣衫,身上的伤口隐隐刺痛着。
苏攸棠希望自己的步子能快点再快点,赶紧逃离这刺挠人的草丛。
偏是这个时候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吓得苏攸棠魂都快出窍了。
待看清前面是个什么东西时,苏攸棠更是一佛升天。
竟然是狼,而且还不止一头狼。
苏攸棠只希望这几头狼没发现自己,不过很快她便发现这几头狼似乎在对峙。
准确的说是有三头狼想要打对面那头狼,现在的站位便是苏攸棠与对面那头狼对望着,中间的三头狼背对着苏攸棠。
被对面那头狼盯住地时候,苏攸棠的腿都软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想要逃离这里,可不等她有所动作,另外三头狼便发现她的存在。
要不说狼聪明呢,这三头狼居然还会分工,两头继续与对面那头狼对峙着,另外一头狼居然转向了苏攸棠。
被盯上的那一瞬间,苏攸棠简直绝望了。
只是没想到生死攸关面前,苏攸棠想到的竟然是沈镜。
若是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沈镜就算是绑着她,她也不会同他一起出门!
说时迟那时快,转头对着苏攸棠的那头狼飞似地冲向她。
短短时间内,苏攸棠紧闭着眼睛无意识喊了一句:“沈镜你个王八蛋!”
那一刻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动的鼓膜发疼,她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喘气的声响。随后便落入一个怀抱中,鼻尖也传来一股熟悉的淡香,正是她早上弄翻的那个香炉里的味道,也是沈镜最爱点的香。
苏攸棠睁开眼睛便瞧见沈镜的胸膛,随后才看向那头狼,被一剑刺砍掉了前腿,此时正哀嚎着抽搐。另外两只似乎是受到了威胁,竟然跑开了。
沈镜轻笑:“我发现你时,奋不顾身的过来救你,真是没想到那种境况下,你就只是骂了我一句?”
苏攸棠这会手脚还有发抖,闻言锤了沈镜一下:“不然呢?难不成说我爱你?”
沈镜轻咳一声,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也、也可以。”
苏攸棠瞧他这模样,顿时更来气:“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扭头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那头狼。
连那头受伤的狼都逃跑了,那头狼居然还站在原处。
苏攸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他怎还会分出一点心思给一头狼?
“现在不可以,什么时候可以?”
苏攸棠被他问得一噎,随即怒道:“现下该想的难道不是应该怎么活着回去?”
沈镜:“一头狼而已,你若是怕,我解决了便是。”
那头狼似能听明白他的话一般,随后向后退了几步,远远瞧着他们。
苏攸棠看着身后受伤的肩背,此时没了外面那间红色外衫,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裳。
她管不上那狼了,连忙道:“咱们还是快想办法回去吧,你这伤口又流血了。”
心情颇好的沈镜,自然苏攸棠说什么是什么,可他们刚走出几步,那狼便也跟上几步,一副要跟着他们的架势。
苏攸棠拿过沈镜手中的剑吓唬它,它虽是害怕却仍然不肯走。
沈镜:“别管它了,它想跟便跟。”
“它好像是想我们跟它走?”苏攸棠颇为疑惑的说。
苏攸棠从未接触过狼这样的生物,可瞧它眼睛,她便直觉这狼想带他们去某个地方。
沈镜自是无所谓:“反正那群黑衣人早已经离开这里,跟着去也无妨。
若是它将我们带去狼窝,一锅端了便是。”
苏攸棠先是注意到他前面的那句话,“那群人已经走了?”
“这事回去再与你详说,那狼似乎真的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走两步便回头,现在还站那不动了,显然在等我们。”沈镜忽然便来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两人一狼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便来到一处山涧。
若不是那狼腿上有伤,怕是连一刻钟都不需要。
不等两人走近,便见山涧中冲出一头小狼,那狼居然还是白色的皮毛。
苏攸棠抬眼看了看沈镜,沈镜自然也颇为惊讶。
即便那头成年狼不会说话,两人也明白它的意思。
从外面走到这山涧中,那头狼显然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这会已经倒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的小狼看。
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头狼就彻底没了气息。
苏攸棠与沈镜将它就地埋了,对于那头小白狼,他们也颇为纠结。
那头狼显然是想他们帮帮这小狼,可人又不会一直生活在荒野外。
正在两人纠结时,小白狼竟然自己凑到他们身边。沈镜倒不觉得养头狼有什么,若是不听话,他自有办法对付。
然而苏攸棠怕狼,他自是不可能将它带回去。
这小狼似乎与它母亲一样通人性,还知道蹭着苏攸棠,好像知道谁做决定似的。
小狼崽子不如成年狼那般可怕,尤其它现在还毛绒绒的,苏攸棠想到刚才围攻的那三头狼,怕是将它放在这里很难活命。
苏攸棠既然同意带它回去,沈镜自是不会反驳。
两人一狼正要离开山涧时,小狼突然停下朝着埋葬母狼的方向叫了两声,便随他们一道离开了。
一路上,沈镜同苏攸棠解释了他们刚掉下来时的情景。
这地方沈镜来过,知道这里的情况,那处断崖虽高,却有几处落脚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沈镜抱着她下落的过程中,苏攸棠脑袋撞石头上了,所以便昏了过去,也因此苏攸棠才会只受点小伤。
那群人在上面看着他们跳下去后,自然上前查看,便瞧见沈镜的身影,于是就从另一处下来搜寻他们。
沈镜因为直线下来,速度比他们快上许多,所以才会又机会寻了一处山洞躲藏了起来。
苏攸棠:“我醒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在发烫,为什么这会却好像没事了一般?”
“待他们走后,我便寻了些解毒的药草吃了下去,许是药性冲撞才会身子发烫。
毕竟我对这些也只是略知皮毛,我也不能断定体内的毒是否解了。”
苏攸棠闻言顿时一脸担忧:“那咱们还是尽快回去,找个大夫。
那群杀千刀的,到底是什么人?”
沈镜:“躲藏在山洞里,我便听到他们说了几句话。
这些人似乎要杀一个姓段的人,这姓段之人大概是突然出现在这儿。
追杀那姓段之人的还有一波,似是损伤惨重,才会突然寻了这当地的杀手。
这些杀手只得了零星的情报,便把咱们当成了目标。”
苏攸棠听完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傻子!”
沈镜摸了摸她头发,笑着说:“嗯,他们就是一群傻子。
阿棠犯不着跟一群傻子置气。”
苏攸棠瞪他一眼,随即快走了两步,抱住走在前面的小狼。
两人用了半个时辰走到了山庄,之所以会这么快,还要得益于两人跳山崖,走了两点之间最短的路。
正常人是没人敢这样抄近路的。
两人回到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为了不惊扰山庄的人,两人走了一道侧门。
尽管他们不愿打搅了旁人,可夏先生所住的地方聆风堂,这会说是灯火通明也不为过。
院子里只站了几人,其余全都出去寻他们去了。
夜色降临时,那匹枣红马独自回来时,马场的师傅便觉得不对劲。
虽是如此,但沈镜与苏攸棠是山庄的客人,他们也不好多问什么,可是让人去打听,二更的时候,还不见人回来。
马场师傅顿时去寻了夏先生,将事情的原由说了一遍。
夏先生便连忙叫人去寻,好在这山庄地处偏静,夜禁也没那么严。
只是这一寻便寻到了后半夜,更让人揪心的是文家突然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寻沈镜。
这文家小厮来寻沈镜定然是有要紧的事,偏偏沈镜与苏攸棠双双失踪。
夏先生便做主询问了那小厮所谓何事?
小厮倒还算伶俐,三言两语便说了清楚,“沈家的旁邻找到咱家,说是沈公子的母亲林氏被县令关押了,连同他家的小厮也一同关了进去。”
夏先生自是知道沈镜家中情况,闻言便这人说的小厮是阿福。
只是他们为何会被县令关押?
那小厮断然不会同夏先生打马虎眼,连忙继续说道:“听那旁邻说是沈家在码头上的吃食生意,惹出来的官司。
一位妇人吃了他们家的鱼饭,便当然呕吐不止,那夫人便将他们告去县衙。”
夏先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人忽然不不见了,家中又出了这等事,他恨不能将沈镜变出来让这小厮带回去。
再说沈镜与苏攸棠没有惊动下人,自行清洗之后,又处理了伤口。
随后苏攸棠去唤了一个小丫鬟来,问她山庄里可有大夫。
小丫鬟被她叫住的时候,顿时哆嗦的话都说不全了。
苏攸棠以为是她突然出现吓到了对方,连忙安抚了一番。
小丫鬟见状越发着急,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的说句:“夏先生正寻你们呐!”
苏攸棠眉间一皱,难道夏先生知道他们遇险的事了?这不应该啊。
小丫鬟顺平了气之后,又喋喋不休的说:“夏先生知道你们失踪后,现在还没休息,那些个公子们都出去寻你们了。
而且听说沈公子家里出了大事……”
不待小丫鬟说完,苏攸棠便抓着她肩膀打断她的话:“沈家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被她突然大声的话吓了一跳:“听供茶的姐妹说,沈公子的娘亲被县令抓了。”
“什么?”苏攸棠闻言瞪圆了眼睛。
立即放开她便转去寻沈镜,却又想起沈镜的伤,连忙道:“你去帮我夫君寻个大夫,我去见夏先生,切莫同我夫君说起家中事。”
娘怎么可能会被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去问问夏先生。
沈镜现下又是刀伤又是中毒的,听到林氏出事,不得半夜就要回去?只能先瞒着他了。
然而从夏先生口中证实之后,她自己第一个坐不住了,连忙问道:“现在可以回城吗?”
夏先生见状安抚道:“没有特殊情况自然是不行的。”
随即夏先生又问起了沈镜,苏攸棠只简单的说了一下两人遇险的事。
没敢往深了的说,怕夏先生担忧。
饶是如此,夏先生也身形一晃,好在被留下陪着夏先生的文嘉誉一把扶住了先生,才免于摔一跤。
“夏先生莫过担忧,夫君并无大碍。”说这话的时候,苏攸棠心中也在发憷,沈镜的刀伤可以慢慢养,可中毒却拖不得,随时都会有毒发的可能。
苏攸棠一时也顾不上夏先生,只想回去找沈镜商量怎么办?
莫说等到天亮再走,就是多等一刻钟,她都等不了。
道了一声告辞后,苏攸棠便离开了聆风堂,只是还没走远便被文嘉誉小跑着追上。
“呼,嫂、嫂子,我已经让人去套马车了,咱们这就回去。”文嘉誉气喘吁吁的说。
苏攸棠眼睛一亮:“可以回去?”
两人边走边说:“刚嫂子说师兄受了伤,咱们可以以看病的原由回城。”
这看病、生子或是有特殊要务在身的,可在夜禁间通行。
夏先生被一个又一个噩耗惊吓到,一时没想起来。这不,刚想起来,便让文嘉誉去准备让沈镜夫妇回城的事宜。
待苏攸棠与文嘉誉一同到了百花居时,沈镜已经让那个小丫鬟将两人的箱笼拎了出来。
小丫鬟到底没能瞒住沈镜。
沈镜见他们一同前来,直接道:“阿棠,咱们回去。”
苏攸棠:“嗯。”
沈镜随即又对文嘉誉说道:“嘉誉,先生听闻这些事恐会受惊,累了身子,劳烦你多照看一二。”
文嘉誉:“师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是先生让我同你们一起回去的,那王县令就是个贪钱的小人。
师兄你这般正直的性子,对上他,不免要吃些苦头。先生便是知道这点,才让我一同回去。
况且先生那边有夏师妹在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