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娘一点没把苏攸棠的话放在心上, 还是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攸棠顿时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搞不懂夏莹,找个这么个厉害的帮手, 就算把自己挤兑走了,就夏莹那段数能斗得过这何姑娘吗?
何姑娘:“沈夫人似乎对我有误会?”
“没有。”
若是旁人见她这般冷淡态度,自然识趣地离开,偏偏这何姑娘刀枪不进似的。
“既是没有便好, 说起来我同文静也是闺中好友, 却不知她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一位友人。”
苏攸棠心中暗自琢磨:我这样的?是哪样的?
不过她居然说她是文静的好友, 怎么没听文静提起过?
何姑娘似乎也不在意苏攸棠是否回应她, 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文静唤你阿棠, 我也可以这么唤你吗?”
你谁啊?咱俩熟吗?
瞧着苏攸棠满脸不高兴, 她还笑得特别开心:“阿棠也可以唤我阿柔, 你是不是因那晚的生辰宴在生我的气?”
苏攸棠这没想到会有人这般自来熟, 不过听她提起那晚的事更是怒上心头。
忍不住回应了她:“那晚你明明是故意的。”
“对啊, 我也没说我不是故意的。”
苏攸棠震惊:“那你还说我对你有误会?”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当然,阿棠以为我在帮阿莹对付你啊,可我明明是在帮你啊。”何柔一脸无辜地说。
帮我?帮我出丑吗?若不是她运气好, 遇上孙东家卖了她那么一方意义非凡的砚台,夏莹那晚还不知怎么嘲讽她呢。
想起那晚的情形,电光火石间, 苏攸棠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何柔事先就知道她要送的砚台是出自夏夫人之手?
苏攸棠这才仔细瞧着她的神情,还是带着白莲一般的淡雅笑意。
细细看来便能瞧出, 她笑中带着一丝狡黠。
苏攸棠:“你事先便知那砚台来历,也知我买来是送与夏先生的?”
何柔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回她:“没错,原本我打算买来送与夏先生的, 没想到被你抢了先。”
苏攸棠直觉这何柔根本不是因为她‘沈夫人’这个身份才针对她的,而是因为她抢了何柔想买的东西而已。
要不要这么小气?
可是这么一想,又有讲不通的地方,那晚的情形,怎么说也是她受益。
“你到底是在帮夏莹还是在害夏莹?”苏攸棠终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何柔倒是卸下了笑意,淡淡说道:“阿棠这话可真是严重了,我可没有害阿莹,只是不想她继续错下去而已。”
“呵,我不相信。若真计较起来,我觉得你更像在做一件你觉得有趣的事而已。”苏攸棠丝毫不留情面的揭穿她。
何柔轻笑,然而这次的笑却是真诚的,不是那种待人事物的假笑。
“我现在知道文静为何想和你做朋友了,阿棠真是直爽。”
苏攸棠冷哼一声:“我与你有必要绕弯子吗?还有咱们不熟。”
何柔倒也不掩饰,大方承认:“阿棠说的没错。
一开始我确是想让阿莹早点清醒些,即便是心生爱慕,可沈镜也已成亲,这般执着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尤其是沈镜满心里都是你这个夫人。
但这也不妨碍我看好戏啊,更何况我真的喜欢阿棠。
至于阿棠所说的不熟,多相处些自然就熟悉了。”
苏攸棠惊讶:“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是买走了那方砚台的?”
“因为喜欢阿棠的猫咪娶亲,所以喜欢阿棠。”
苏攸棠心中微震,端起茶盏掩盖脸上的惊讶。
放下时才佯做平静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何柔:“刚才还说阿棠直爽,这会怎么就遮遮掩掩了?”
这可是连沈镜都不知道的事,给你一个外人知道还了得?
“不过阿棠放心,我不会向外人说起这事,就是我父亲也不说。”
苏攸棠突然灵光一闪:“你父亲是孙东家的那位何姓好友?”
“阿棠竟然还知道我父亲?”
苏攸棠摇头:“不知,只是碰巧遇见令尊拜访孙东家,既然何姑娘提及那组木雕,又姓何,自然会让人联想。”
何柔闻言笑得花枝招展的:“刚刚不是不承认吗?这会怎么就认下了?”
苏攸棠:……
“不是你说不会向别人透露这件事?”
“哦?我说你就信啊?”
苏攸棠还真忘了,这何柔捉弄夏莹的事。连她都有些同情夏莹,怎么会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许是苏攸棠脸上的生无可恋的神情让她觉得好玩,最后再三保证绝不把这事说出去。
虽然仅仅相处了这么一会,苏攸棠便下定决心,以后万不能再上她的当。
“不过我还是欠阿棠一句道歉,是我太自己为是了。
虽然阿棠与孙叔说买那方砚台是送与夏先生的,可若是你中途换了其它,说不准就真的要让阿棠难堪了。
我,很是抱歉。”
鉴于何柔飘忽不定的性子,苏攸棠原是不相信她的道歉,可细细瞧着她似乎是真的对自己感到愧疚。
既然如此倒也不是不能原谅,反正那晚吃亏的也不是她。
倒是何柔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惊讶,“阿棠,你能教我做木雕吗?”
苏攸棠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看向了她的手,白皙如凝脂一般,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能做这活计的。
许是注意到苏攸棠的眼神,何柔有些不服气的牵起她的手:“你这白白嫩嫩也没瞧着比我粗糙啊,阿棠可不能以手看人。”
苏攸棠被她一噎,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难不成是沈镜还有特殊养手的法子?
若是这样,那成亲的阿棠确是与我不一样。”
不是,刚才温温柔柔的何柔呢?这夹枪带棒的,弄得她很不习惯啊。
这事终究没落实,因为文静采了一大捧的莲子回来,兴奋地一蹦一跳,还掉了一路。
“阿棠你快过来,咱们把这些都带回去。”
何柔先苏攸棠一步说了话:“文静你这连住带拿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吗?
听文嘉誉说今年没有种新花,所以你就把这一湖莲子给摘了?”
文静似是没想到何柔在这,顿时没搂住怀中的莲子,撒了一地。
“阿柔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要陪那个夏莹,让我不要去搅扰你吗?”
何柔一改之前的好脾气,佯怒道:“是我不让你来找我,还是你自己心虚?”
苏攸棠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人是吵架了?
总之那天的大半的莲子都落入何柔手里,剩下的也文静也只拿了可怜的一成左右。
苏攸棠瞧着文静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原是想多分些给她。
偏偏何柔在一旁说:“阿棠莫要被她这么一张小脸给骗了。
咱们就是把这些全分了,她也能把这湖底的莲藕给挖出来。”
文静许是气短,嘟囔着解释:“我没有,顶多就挖一些藕带回去。”
苏攸棠顿时也不敢提她辩解一二了。
自那晚之后,苏攸棠又见过夏莹一次。夏莹好似变了些,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带刺了。
似乎如何柔所说的那般,放弃了沈镜?
不过不管她放没放弃,都与她干系不大。
这几日苏攸棠被文静拉着满山庄的跑,就是被何柔拉着学木雕。
教何柔木雕这事,自然瞒不过文静,好在文静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兴致勃勃地学了两下,在给自己受伤划了一道小口之后便放弃了。
反观何柔倒是真的用心在学,除了一开始凋谢简单的线条,现下已经能雕出几朵花来了。
虽是相处了这些天,苏攸棠倒还真不知道这何柔是什么人,只是见文静这闹腾的性子,在何柔冷脸的时候也会安静下来,比她哥文嘉誉的话都管用。
尤其是知道文静在来山庄前躲着何柔,便是因为她将何柔的番椒骗了去。
沈镜说过,那番椒只有达官贵人才有,想必何柔的家世很不一般。
倒也不是何柔有意瞒着,而是苏攸棠也没有想起来问。
比起何柔的家世,苏攸棠更好奇,文静是怎么能从何柔手里骗到一株番椒的。
用何柔的话来说,说是骗,都是高估了文静,分明是文静撒泼打滚赖去的。
这山庄里日子过了飞快,一晃眼都过去了七八日。
苏攸棠这日又是被沈镜还晚的回到百花居,见他在看书,也没上前打搅,自顾自地拿了寝衣便要出去。
却不想路过饭桌时被沈镜一把拉住:“用过夕食了?”
“嗯,在阿柔哪里与文静一起用的。”
沈镜放下手中的书:“你们倒是玩的来。
坐下,再陪我用些。”
“你是小孩子吗?吃饭还用人陪?用不用我喂啊?”苏攸棠一脸没好气得说。
虽然离了家,可沈镜以这里人多眼杂的借口,偏是要同她住在一间。
说什么,怕被人看出来,传出闲话去。这又不是在家里,和林氏、阿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沈镜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就是有人拿到架在他脖子上,恐怕也套不出一个字。
好在即便是同住一屋,她也终于同沈镜分床住了。
这里的卧房也放置了休憩的小榻,沈镜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这会居然主动提出去睡小榻。
他这么识趣,苏攸棠自然如他所愿。
只是半夜沈镜看完书,拥着她一起睡的事,她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苏攸棠虽然睡的沉,但也不至于夜夜如此。是沈镜特地调的安神香,这香与在家中燃的香,气味相似,若不是调香人根本察觉不出,所以苏攸棠也一点没能感觉出不对的地方,毕竟睡得好,精神也好。
这香只有安神效用,没甚坏处,便是天天燃也无妨。
虽然在苏攸棠看来,这次出来玩,沈镜做了很大的让步,但她还是很不爽他所有事都按照他想的方向去做。
沈镜:“你若是想喂我,我自然很高兴。”
“你做梦。”
话音刚落,沈镜便手上一个用力,苏攸棠抱着衣裳坐在他腿上。
偏偏门外还站着小丫鬟,瞧见门里的状况,都捂着嘴偷笑。
苏攸棠气恼的恨不得咬沈镜一口,已泄心头之愤!
“你给我放开!”
沈镜:“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就放开。”
苏攸棠羞愤脸红的都能滴血了,沈镜也没想到会瞧见这般景致,顿时心跳都乱了。
以至于苏攸棠扭掐他腰间的痛意传来时,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苏攸棠忿忿地看着他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沈镜让门外的人下去,随后才整理着被苏攸棠坐乱的衣衫道:“后日咱们便要回去了。”
后日?这么快?
苏攸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其实算起来,她们待的时间真不短了,只是每日过的太过畅快,丝毫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苏攸棠:“我明日会将东西都整理好的,静儿她们后日也回吗?”若是也回,她可以蹭文静的马车一道回去。
“他们不回,不过这几日也会有人陆续离开,先生一般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不过你最好今日就收拾行李。”沈镜难得解释了这么多。
苏攸棠闻言有些好奇:“为什么今日就要整理?东西也不是很多,就算是那些莲子,也都装好了。”
“阿棠这是玩的太开心,忘了我当初为什么带你来这儿了?”
苏攸棠还真忘了。
沈镜瞧她这一脸迷糊的样子,不用她说也猜到了。
心中稍显不悦,这交两个朋友都是如此,若多交几个,岂不是连家都忘了?
“明日带你去骑马。”
苏攸棠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来了。带她骑马这事,还是他对自己的补偿呢。
不过她来这山庄这么些天也没见过马,这附近也没有城镇,哪来的马?
苏攸棠心中疑惑自是问了出来,沈镜:“山庄的主人也做马匹生意,每年这个时候会送一批马到这边驯养。
今年的前两日已经送到了,你们三个这两天都待在屋子里,自然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怎么知道她们三个这两日都待在屋子里?难不成沈镜还偷偷观察她们的行踪?
许是苏攸棠满脸怀疑的神色太过明显,沈镜不用问也知她想到哪去了。
“这两天没有地方被祸害,自然是因为你和文静没出门,既然没出门又没待在百花居,只能是在何姑娘那了。”沈镜一脸平淡的叙述着。
苏攸棠却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一样,生气,抱着衣裳气呼呼的去净房了。
许是因为明日的事太过兴奋,苏攸棠精神一直亢奋着,可是眼皮又在打架似的。
睡得有些不安稳,到后来更是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想要醒过来,可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似的。
翌日醒过来,那种身边有人的感觉依旧很清晰,她环顾了一圈屋子,没见到沈镜。
满心疑惑的看向另一边的小榻,上面的折放着整齐的被子。
按理来说,应该是理所应当,并沈镜宿在小榻上。
可苏攸棠仍旧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以沈镜的行事,怎会明显的告诉旁人,他们是分床睡?
距离床不远处的矮柜上,燃香还冒着丝丝余烟。
苏攸棠直觉那香炉似乎有什么秘密,于是匆忙的拿过一张纸倒了一些香灰出来。
刚将纸张折成半个掌心大小,便听见沈镜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苏攸棠顿时一惊,眼神有些闪躲,好在沈镜此时站在进门处没有察觉到她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