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当然不是肖森。

  剧情进展到这里, 谁都能猜到死的一定是老人,可在现场到底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真正揭晓的一刻。

  K真的没有底牌了吗?作为一个枭雄,这样未免太不合格, 难道是父爱爆发?怎么可能。只要回想一下满岛的尸体, 就知道这个猜想是多么无稽。即使肖森想不到,乔也不会想不到这点。

  稳妥的做法似乎是先按照老人的步调走, 毕竟用50位有身份有地位的“猎人”来开玩笑的可能性很低……但这样就代表着非战斗减员。

  一切又回到原点。

  乔和肖森的枪口同时转向,对准了真正的敌人,可却打在坚硬的金属外壳上——一秒或者更短, 充满科技感的外骨骼动力装甲便覆盖在了老人前方。——老人不需要保镖,是因为他有着战斗的能力。

  “啊——”

  仍有人中枪倒下。

  是女秘书。

  她的眉心有个血洞, 眼见是没救了。

  肖森不明所以, 乔的唇角仍带着纯真的弧度, 画面仿佛静止一瞬, 把老人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原本的胸有成竹逐渐被惊骇取代, 这位地下世界的王者发出了痛心疾首的惨叫, “你——你们——”

  “在~”

  乔的声音欢悦而活泼,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朗, 他眯了眯眼, “掩护我。”

  这句是对同伴说的。

  外骨骼动力装甲自然不是声控的,理应依托某种操作系统而存在——肖森和K缠斗的时候,乔扑在主控电脑上忙碌, 令人看不懂的代码在屏幕闪过,少年的手速飞快几乎可以看到残影,镜头转向精彩的打斗,在某个刹那,肖森的匕首穿过掉落在地的装甲,割断了K的脖子——

  “嗬——嗬——”

  老人睁大眼睛,眼球爆凸,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甘地倒下。

  为防止诈尸,肖森给他心脏补了几枪,乔要过匕首,蹲下来把K的脑子搅成一团……

  肖森有些意外:“你很生气?”

  乔站起来:“不,只是以防万一。”

  少年黑客又走到主控电脑前,调出某个加密文件,“你看。”

  “……什么?”

  屏幕上的英文被体贴地翻译成中文,呈现在观众面前。

  换脑手术。

  顾名思义,将脑袋换入新的身体,即更换灵魂,按照玄幻一点的说法,这叫夺舍。

  手术的成功率不高,但只要有几率,就有可能,对于一个行将就木、权势滔天的老人来说,他难道能奢求更多?肖森在这一瞬想了很多,比如说,K从来没有挑选继承人的意思,他只不过在寻找一个最为完美的新身体,而死在乔枪下的那名秘书,很有可能——

  仿佛知道同伴在想什么,乔看了眼那美艳的女人,“没错,她就是老头选定的主刀医生。”

  肖森:“只她一个?”

  乔慢慢挑了挑眉,“你是担心她做不好还是觉得她会背叛?老头肯定有后手,只不过现在都用不着了。”少年抬手搭上同伴的肩膀,“你想继承这些遗产吗?”他轻笑凑近另一个人的耳畔,“哥哥。”

  肖森没有推开他,反而把人一把搂进怀里乱揉一气,“不要!”

  “干什么!放开我!”

  “小混蛋,你刚才是不是想杀我!”

  “我不是!我没有!”

  肖森欲言又止,只是更用力地揉搓。

  如果K真心寻找继承人,会如何?没有人知道那个答案。如果问乔,乔想必会回答不相信K有那么好心吧。

  这座岛上埋藏太多秘密,两个孩子收拾好自己,炸毁了岛上的建筑,带着搜罗到的食物用品和武器,一边生存一边等待警察的到来。是的,警察。K破坏了所有的交通工具,他的打算是在手术之后呼叫飞机,乔和肖森却无法这么做。

  造船?

  木筏航海与寻死无异。

  乔问肖森:“我们伤得这么轻,是不是不太正常?”

  “那怎么办?”

  乔笑嘻嘻地靠近他的兄弟,琥珀色的眸子剔透得有些非人,乔递给肖森一把带着消毒水味道的锋利小刀,“来,帮我画个图。”

  “纹身?”

  “唔,应该算吧。”

  那是个逆十字。

  刻在额头的位置。

  有这样规律的伤口吗?这种全无防备的姿态或许是种示好,肖森想着,停顿会儿,完成了最后一刀。

  一日后,警用直升机到了。

  用驾驶员的视角,看到的是两个浑身脏污、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可怜的孩子,见到救援,露出了害怕又期待的可爱笑容……

  影片结束。

  礼堂安静了很久,才重新有声音响起。

  原本险些偏离的重点重新回归:

  “常导,您真的不打算拍续集吗?还是说……我知道您有一个弟子……”

  首映无疑是成功的,常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自己喜爱的故事得到众人的肯定无疑是件快乐的事情,于是老爷子大手一挥,邀请大伙儿去名下的别墅开宴会。这种难得的机会,自然没人拒绝。

  时间已是晚上9:00,庄锦给假装还在上课的顾钦发了消息告知去向,跟着大部队走了。

  宴会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服务生和食物酒水一应俱全,主持的是潘达和常茂华,除了几位参加首映式的演员,还有各种道喜的人物,有的人将这视为一个交际的场所,也有的人,只是单纯来享受的。

  庄锦和许颜都是后者。

  两人端着喝一口就几百块的香槟静默无声地离开视线中心,躲在角落里回避视线,却频频被人找上,许颜痛定思痛,撇开自带光环的小伙伴,躲去了窗帘后面……全身都写着“我拒绝”。

  然而即使如此,清静的时间依然短暂得心酸。

  许颜撞见了醉酒的乐游。

  在这样的宴会上,没有谁会真的敞开肚皮吃喝,每个人都在量力而行,但偶尔也有特例存在。

  并不想碰到这种特例好吗!

  许颜点个头算打过招呼准备换地方,抬脚却被扯住手臂——

  “???”

  入目是乐游红通通的眼睛,脸颊似乎还有泪痕,“凭什么?”声音很轻,带着控诉,“凭什么?!”

  许颜:“……”

  两人的交集不多,但不妨碍人们拿他们比较。

  同是网红出身,乖乖牌招牌已毁掉乐游当然看不惯依然走阳光暖心路线的许颜,情绪失控也是正常。可他为什么要陪别人玩呢?许颜冷下脸,淡淡道:“你醉了。”许颜挣开乐游的手臂,毫不拖拉地走了。

  庄锦在旁观。

  庄锦站的位置很巧妙,可以看到视线所及之处的人群,却避开不少视线,可或许真有撞运气这样的说法,他成为了乐游的下一个目标。

  “你看到了吧?”

  “……”

  “许颜他根本没有那么好!”乐游抽抽鼻子,委屈的模样像是只无害的兔子,“你不要理他好不好?”

  庄锦玩味地笑了笑,离开。

  透过连接到的设备,学习机能够看到,乐游仍然在看着庄锦的方向,视线有些模糊。一年的时间,就被远远抛到后面了呢。

  [他是来卖萌的吗?]AI很不理解。

  [不……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因为我有意无意地‘欺负’过他几回,无法反抗,所以转成了依赖?]庄锦随意地猜想着,唇角是柔和的弧度,[无所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而明天,他们就要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