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喜食死尸,路一之对整个客栈设下了法阵,再由庚辰守在客房内寸步不离的看护,确保万无一失。

  结果庚辰瞪大眼睛盯着,就见花雨霁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庚辰呆了一呆,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花雨霁不见了,吓得他差点掀翻房顶,急匆匆的下楼招呼路一之,俩人一团乱糟糟,亏得舒烨和洛维及时回来,才免于庚辰大闹仙子湖。

  雪嫣解释道:“放心吧,花前辈是被狐仙招走了,我和风前辈听说,修复识海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白前辈留下来照顾,我们就先回来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啊!”洛维拍着脑袋笑道,“雪嫣姑娘说那个狐仙脾气不好,害得我好一番担惊受怕,结果她还挺好说话的。”

  舒烨笑道:“可能是天道注定晴空公子命不该绝吧!”

  洛维畅快的笑道:“这才叫吉人天相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舒烨无意间回头看见角落里的风璃,忍不住问:“风姑娘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受伤了?”

  不等风璃回答,医者父母心的路一之先激动了:“受伤了?我这里有药,什么都有。”

  风璃目光清寒,只淡淡说道:“不必,多谢。”

  她转身走出了客栈。

  雪嫣欲言又止,看着风璃的背影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她犹豫之下,还是去问了店掌柜要一盘蜜饯,然后匆匆出门,在路边寻见了风璃。

  “风前辈。”雪嫣快跑过去,小心的递出蜜饯,“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

  纵使是性格高冷,不善与人交际的风璃,见到这样呆呆软软低着头不敢看人的雪嫣,也不由得心里一软,说道:“我没有不开心。”

  本是安慰的话,可对雪嫣来说,不吃她递出的蜜饯就是生气了。

  雪嫣顿时六神无主起来,又害怕又担心,眼圈一红,一层水雾就挂在了浓密微卷的睫毛上。

  风璃吓了一跳,做了几十年心狠手辣的魔女,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你怎么,这么爱哭……”

  雪嫣用力抹一把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风璃只好伸手去拿蜜饯,塞进嘴里咽下去,雪嫣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风璃看的心里一暖,原本冷凝的神色也逐渐融化了:“你唤我前辈,可论起修龄,是你年长。”

  “妖修的年龄和人类的年龄换算下来,我还是小的。”雪嫣搓着手指,抬起眼睛偷看风璃,又急匆匆的避开,“我,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风璃对于称谓没有过多要求:“随意。”

  雪嫣很是开心,急忙叫道:“风姐姐。”

  风璃看他一眼,雪嫣脸色一红,忙羞涩的低下头。她也是去过青丘灵谷的小妖,见过那里的仙女姐姐。

  六界之最有很多,最美的地方是瑶山,最繁华的地方是万殊楼,最清风正气的地方是云顶之巅,最多美人的地方当属青丘灵谷。

  个顶个的狐狸精,能不美吗?

  想当年,雪嫣如临仙境,可是看得眼花缭乱。而如今她见到了风璃,可以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说,风姐姐比那些狐狸仙子美上数倍。

  雪嫣觉得脸发烫,忙伸出小手捧住脸,忽然想起堵在心口的事情,她想问又不敢问,憋了半天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的。

  “风姐姐,那个……就是,君无戏言……”雪嫣闭了嘴,懊恼自己多管闲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风璃的视线扫了过来,雪嫣感到一阵窒息,忙改口道:“对不起,风姐姐你别生气,我是困糊涂了,哎呀好困啊,你看我沙子里都进眼睛了……”

  风璃:“……”

  “我爹我娘都不是修士。”就在雪嫣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弥补的时候,风璃突然冷静的说道,“我外祖父家在凡界的王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家财万贯,一生只得我娘一个女儿。她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我娘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当年在王都,也是炽手可热的千金贵女。”

  雪嫣静静聆听,不敢插嘴。

  风璃又道:“后来,我娘和千里之外的柳家公子定了亲,也就是我爹。论起我爹的家世和背景,其实根本配不上我娘,他家中并不富裕,自己也没有功名在身,只怨自己怀才不遇。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我外祖父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无奈我娘铁了心要嫁他,前后足足磨合了三年,终于拗不过我娘的倔脾气,远嫁了。”

  “而在我娘出嫁之前,突遭意外,她被城外一伙土匪惦记多年,在她前往柳家的途中遭遇绑架,土匪勒索外祖父交钱,折腾了近一个月,这事儿才算了了。其实那土匪头子并未欺负我娘,在他绑架了人之后,为我娘的才气所倾倒,为我娘的心性所折服,他在拿到钱就放了人,连我娘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可世人不这么想。”

  “在凡界,女子贞洁重中之重,一个黄花闺女进了土匪窝,能干干净净的出来吗,谁会信?流言蜚语传开了,我娘饱受欺凌和非议,起先我爹是不信的,可架不住悠悠众口,他渐渐地开始怀疑,怀疑我娘对他不忠,更不靠谱的是,他绝对我娘和土匪头子之间生了感情,甚至怀疑我……怀疑我这个女儿的血缘。”

  雪嫣心中一痛:“风姐姐。”

  风璃叹了口气:“人都说天高皇帝远,我娘远嫁,在夫家受了委屈有谁能依靠?更何况没过多久,我外祖父就病逝了,她无兄无父,一个孤女,丈夫疑她,婆家辱她,只能任人宰割。我娘无依无靠,单薄无势,在柳家就像个奴才似的。我爹苦于难以高中,终日酗酒,每次醉了就欺负我娘,狠狠的打她,虐待她。”

  风璃的脸色苍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终于在我面前,打死了她,活活打死了我娘。”

  雪嫣心里咯噔一下。

  “我快疯了。”风璃扬起脸,望着越发耀眼的日光,“我也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手里拿着刀,上面沾着我爹的鲜血,而我爹……死了。”

  “我杀了我爹。”

  “我吓得跑了出去,撞到一个书生,那书生见我浑身是血还痴痴呆呆的,将我领回了家,在那里,我遇见了干娘。”风璃阖上眼眸,“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过柳家。”

  雪嫣听得只流眼泪,她抽泣的说:“柳家……”

  “柳风璃,我的本名。”风璃拿起一颗蜜饯,放到嘴里,回眸落在雪嫣脸上,“这些陈年旧事,我只和你一人说过,别传出去了。”

  雪嫣泪眼迷蒙,用力点头。

  风璃露出一道苦涩的笑:“吃了甜的,心里果然没那么苦了。”

  *

  妖界之外,可是天翻地覆。

  仙魔大战之壮烈,震古烁今,天明剑宗几乎灭门,不过以他们的财力势力,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复原。

  而云顶之巅也损失惨重,门下弟子伤亡无数,还赔进去两个长老。

  巨门长老和廉贞长老的葬礼很是风光,漫天的纸钱,满地的冥币,从昆仑山浩浩荡荡飘到了不归河,再进入魔界被白虎捡到,突然多愁善感的他笑问玄武:“你说我死了有没有这种排场?”

  玄武写道:不会。

  白虎一脸失望,哭丧着脸道:“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玄武将没来得及写的写完了:不会死。

  白虎呆了一呆,然后噗嗤一笑,大大咧咧的搭上玄武的肩膀:“有你这个好兄弟在,我是死不了的对吧?哈哈哈哈,放心,只要有我白虎在,你也绝对平安无事,哎,也不知道花雨霁那王八蛋死了没有,如果死了,我得赶在头七给他烧点纸钱啊!”

  玄武:听说他们在妖界。

  “哦,眼下焚血宫重整,也没空搭理他们,算了算了。”白虎胡乱摆手。

  玄武指尖微顿,片刻后才犹豫着写道:尊上要咱们去妖界一趟。

  “尊上的吩咐?”白虎的眼睛刷的一亮,看的玄武心中堵闷。

  白虎眼中有光——只有在提到血千绸的时候才会有光。

  白虎心急火燎道:“那痛快点啊,别磨蹭了,现在马上立刻启程!”

  玄武一把抓住他:你伤还没有好。

  白虎:“都是皮肉伤早好了,咱们赶紧……”

  玄武用力抓着他,愣是不放手,黑色的袍子让他那双漆黑的眼瞳更加明亮,隐藏着千言万语,如同两口深井,深不见底。

  白虎一愣,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封死在牙关,不知为何,望着玄武那复杂的眼神,从来都是无所顾忌的白虎竟说不出口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虎问道:“任务是什么?”

  玄武没回答,只是死死攥着白虎的腕骨,转身往寝殿走。

  血千绸一回到焚血宫就宣告闭关,虽然不算打败仗,虽然出了一个内奸,虽然焚血宫损失惨重,但血千绸的心情却很好。

  不为别的,就为了仙魔大战结束之时,他怼宿敌明月霄的那句话。

  “咱来算算辈分哈,你的宝贝徒弟白云阔,是本尊徒弟颜玉的儿子,本尊是白云阔的太师父,而你只是师父,所以,你是本尊的晚辈呢!”

  一回想起明月霄当时的脸色,血千绸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个儿大魔头,真呀真高兴!

  修真界的修士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无论仙道魔道,再无纷争,只因各家各户都忙着举办丧礼。

  “听说路公子给云顶之巅灵符传信,说是他们在妖界,霜月君等人都平安无事,而晴空公子也得到了世外仙家的医治,让明掌门不用挂心。”

  “晴空公子活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青丘灵谷给治的。”

  “厉害了!”

  “魔修要从良,真叫我大开眼界。”

  “可不是么,原本我对他还心存介怀,现在看来,他在仙魔大战维护仙道,不计前嫌的拯救各路仙长,还以血肉之躯殉诛天阵,为救苍生不惧生死,本性还是好的嘛!此壮举,老头子我是深深敬佩的。”

  “一个魔修尚且心怀大义,赤子之心,虽身处腌臜,却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花不染,不愧被授予“晴空公子”之美名啊!”

  “不愧是破军长老的徒弟。”

  “不愧是霜月君的师哥。”

  “不愧是云顶之巅的高徒啊!”

  而被天下人各种“不愧”的花雨霁,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才醒。

  用路一之的话来说,本以为识海修复好了,神魂归位是件很容易的事,结果万没想到,花雨霁的神魂那么那么那么的不听话!

  让它往东,它偏偏往西,真正做到了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反正就是一门心思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要狂野我要嗨皮,我才不要回到那束手束脚的尸体里,我要翱翔,我要自由,我要上天!

  最后被气急败坏的白云阔一巴掌打回识海里。

  前前后后加起来,修复识海用了三个月,神魂归位用了一个月,剩下两个月是花雨霁躺尸,植物人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路一之给的解释是,花雨霁的神魂特殊,人皆有三魂,他就剩一道魂魄了,还他娘可劲儿嘚瑟,在识海里横冲直撞不消停,可能是脱离肉身在外野惯了。

  神魂乱窜不听话怎么办?削一顿就好了!

  总而言之,神魂归位需要在识海内适应一段时间,相互融合之后,人就会醒了。

  一晃过了半年,早在三天之前,花雨霁的神识就先一步苏醒,将自己所在之处里里外外探了个遍,然后精神不济,晕死过去了。

  两天前,他的神识再次溜出去玩儿,知道自己身处妖界,知道自己福大命大被救活了,然后精神再不济,又晕了。

  一天前,他的神识又双叒叕出去了,把自己所在的地方了解的清清楚楚,比如这家客栈叫“妖风阵阵”,比如客栈掌柜的是一只狸猫妖,比如风璃雪嫣舒烨洛维都在客栈,再比如,白云阔一直守在床边没有离开,庚辰也是隔三差五进来一次看看。

  这回花雨霁没有再晕,而是直接醒了。

  光线太过耀眼,花雨霁适应了片刻才睁开眼睛,神识探物和肉眼还是有区别的,它虽然比眼睛看得远,但是效果不如眼睛好用。

  直白来说,就像一个热像仪,只能看见轮廓,看不出具体的眼耳口鼻,所以神识外放,往往能感觉到有某某境界的修士靠近,却不能探出那修士姓甚名谁。当然了,若对方开口说话,神识可以听见的,根据声音识得对方身份。

  花雨霁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撑着床面起身。

  屋内没有别人,桌上点了盏蜡烛,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刚刚过了子时。

  花雨霁抬手扶住头,有些眩晕,身体乏得很,劫后余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木木愣愣的望着前方,与此同时,房门敞开,白云阔走了进来。

  再见他,不知为何,花雨霁有点尴尬,更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

  仙魔大战的记忆一点点回炉,想起白云阔荣升大乘期之前,他那不知意欲为何的“担心害怕”,以及跳入诛天阵,背后传来那道撕心裂肺的呼喊——花雨霁更惶恐了。

  比起花雨霁的手足无措,白云阔显得异常沉稳,他从容不迫的走到床前,伸手在花雨霁脑门上摸了一把,顺势并指探了下识海。

  这一套动作行如流水,一看就是玩儿惯了的,花雨霁一脸懵逼的怵在当下,已经不敢想象他无力反抗的这半年来是怎么被白云阔宰割的。

  修士的身上有两处至关重要,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一是识海,二是金丹;前者安置神魂,后者储存真元,若金丹损毁,一身修为溃散,只能当凡夫俗子,而识海一旦坏了,人就灰飞烟灭了。

  因此像白云阔这么突如其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闯入识海溜达的,花雨霁依照修士本能,条件反射的试图抵御。当他一愣之后,反应过来是白云阔的时候,那点升起的真元就蓦地散了。

  探吧搜吧,反正这半年来也没少闯,不差这一次。

  很快,白云阔收回神识,识海内安然无恙,体温也不高,他紧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你重伤初愈,元气还需时间恢复。”

  花雨霁“喔”了一声。

  烛火被风吹的抽动起来,致使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白云阔的脸隐藏在暗光中,从花雨霁的角度难以打量出他的面色,更别提从肢体语言中猜测他的喜怒哀乐了。

  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等花雨霁弄明白那怪异是什么,白云阔忽然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花雨霁一愣,所有小心思都被白云阔的亲密举动击出了九霄云外。他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脊背,以及细微颤抖的双臂,还有那逐渐紊乱的呼吸。

  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酸涩的愧疚之感,来的猛烈,一鼓作气冲上百会,花雨霁鼻尖发酸,情不自禁的说道:“对不起。”

  白云阔明显身子一颤,他一语未发,只将人抱得更紧了。

  *

  次日天明,能下床就绝不在床上躺着的花雨霁一大清早就溜出去了。

  对于那潭仙子湖,他也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的,兴高采烈的挤进人群,在群妖乱舞中争得了一席之地,远远望去,刚刚化形的妖修们争先恐后的往湖里跳,跟下饺子似的,男女老少热火朝天。

  在仙子湖湖畔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有关于仙子湖的美丽传说。

  花雨霁留神看了眼,上方曰,此仙子湖生于大约十万年前,乃天神为心爱的仙子所造。传说,那仙子清寒孤冷,不食烟火,任何事物都难以入其眼,更别提博其一笑了。

  天神为仙子的美貌所迷,日夜思慕,眷恋不已,便亲下凡界,耗尽心思想取得仙子的注意力,思来想去,弄了这么个损招——

  在人家的必经之路上造了一潭湖水,自己宽衣解带下去沐浴,等仙子路过之时,摆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大张旗鼓的叫嚷着要人家负责。

  花雨霁哼笑一声,老套!

  他轻轻跃上围绕仙子湖而栽种的海棠树,此时海棠花开得正盛,枝繁叶茂,粉白的花瓣含着嫩黄的花蕊,芳香扑鼻美伦美央。

  在这种美景的烘托下,花雨霁渐渐犯了困,上眼皮和下眼皮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同归于尽。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看了那个狗血恶俗的美丽传说,居然还就梦到了。

  梦里,他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那个妖孽.天神.贱货,挥手弄了个湖,然后褪去华丽的委地长袍,只穿着近乎透明的蚕丝内衫跳进了湖里,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旷世大美人——

  想来那位仙子有事路过,没想到就看见了这种有伤风化的恶俗场面,一脸嫌弃的骂了一句什么。花雨霁没有听清,不过想来对方翩翩仙子,就算是骂“你他娘的耍流氓”,也绝对娓娓动听,余音袅袅。

  然后,花雨霁就听见自己cos的天神臭不要脸的说道:“吾乃神体,竟被汝这样看了去,一身清洁毁于一旦,汝得负责!”

  花雨霁汗颜,若他是那个仙子,才不会被这种幼稚的戏码降服住。他会脱了衣服下去一起洗,你说我看了你的身体,那你看回来不就得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更加不要脸。

  然而,那仙子不是花雨霁,更没有那颗应对流氓的流氓心,仙子脸色涨红,不知所措。

  随着天神的视线,花雨霁也跟着抬头望去,轻雾飘渺,仙气浩荡,虽然他只依稀看清了那人的半张脸,却能肯定,所谓的仙子是个男的。

  男的!?

  所以这不是妖孽天神□□高冷小仙女的故事?

  花雨霁被生生吓醒。

  他也不知为何,这荒唐的梦太过惊悚了。不过,既然是梦境就不必当真了,之所以看出仙子是男儿身,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毕竟梦里出现什么都不离奇。

  花雨霁呼出口气,无意间低头看向树下,刚好瞧见挤入人群慌张寻人的白云阔。

  花雨霁半撑起身子,笑着轻唤道:“云阔兄,找我啊?”

  白云阔一怔,视线扫了上来,他的脸上浮出一抹茫然,随即转为温怒,一向温润的语气变得生硬了起来:“不好好在客栈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花雨霁漫不经心的说:“在屋里躺的快要长毛了,出来透口气。”

  白云阔欲言又止,他双臂环胸靠在海棠树下,停顿了许久才说道:“以后你要去哪里,需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别让我找不到你。”

  原本潇潇洒洒的花雨霁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出一丝愧疚,他点头应道:“好,下次不会不告而别了。”

  白云阔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笑意清澈宁静。

  清风朗朗,人流如织,晴空万里无云,水天一色。如镜的湖面倒映着岸上海棠朵朵,一人身着黑衣,卧于树上,神色悠闲怡淡,墨色的眼眸在锦簇繁花的掩映下流光溢彩;一人身着白衣,立于树下,清润芳华,不染尘埃,纯净无垢。

  碧空如洗,山清水秀,芬芳海棠之下,如玉公子,好一幅美景。

  “云阔兄,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修真界的变故吧?”

  许久没有说话,白云阔还以为花雨霁睡着了,他楞了一下才说:“你想问哪方面?”

  花雨霁:“全方面。”

  白云阔道:“距离仙魔大战过去半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师尊和血千绸重伤,早在半年前就宣布闭关,其他门派处理好后事,都在想办法重整,还有就是天明剑宗……”

  花雨霁低头看向他,白云阔说:“天明剑宗的圣女和天鉴司的司丞定了亲。”

  花雨霁大吃一惊:“端木翎和周治?”

  白云阔点头。

  花雨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偏偏花雨霁的反应这么大,惹白云阔遐想:“为了局势,联姻而已。”

  白云阔这么一提点,花雨霁就明白了。

  天明剑宗和皇室沾亲带故,而天鉴司是皇室的机构,两家或多或少还是沾着关系的。

  可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亲戚之间隔了几辈,再分出旁支,血缘就差了。

  端木家虽然是皇族,可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并没有多亲密,原本天明剑宗作为修真界第二大门派,皇家自然巴结着些,可自打花雨霁的秘密泄露出来,天明剑宗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端木这个姓氏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再加上仙魔大战过后,天明剑宗旧弟子折损,新弟子也不愿加入这样一个遗臭万年的师门,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天明剑宗距离覆灭可不远了。

  一门心思要将门派发扬光大超越云顶之巅的端木砚,自然难以忍受跌入泥潭,和凡界最具权威的机构联姻,也是拯救天明剑宗的唯一途径。

  再说,周治贵为司丞,可是天鉴司的第二把交椅,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为人忠厚老实,侠肝义胆,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端木翎。

  可话是这么个话,但……

  本该属于白云阔的人,现在全没了。

  女一号风璃本该在炼魔堂和他定情,倾诉自己的悲惨童年,然后二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鬼知道为什么风璃一次都不去炼魔堂,更别提互相倾诉往事了。

  女二号尹婉儿死了,女三号端木翎嫁人了,女四号殷九娘在雾临古道潜心修道更别提了,女五号雪嫣……雪嫣一直围着风璃转,张口闭口风姐姐长风姐姐短,对白云阔根本不来电。

  这都什么情况?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结合《魔仙》来思考,风璃为何要频频前往炼魔堂探视?因为她对白云阔有好感;那她为什么对白云阔有好感呢?因为她在那之前和白云阔爱的魔力转圈圈来着。

  结果事实证明,当初和白云阔转圈圈的是他!

  没有一见倾心,何来日久生情?

  花雨霁吓得刺溜一下坐起来:“我一个人,抢了你五个妹子的姻缘!”

  下方的白云阔一脸诧异:“什么?”

  花雨霁生无可恋:“我对不起你。”

  白云阔:“何出此言?”

  花雨霁不想解释了,心好累。

  白云阔只当他乏了,毕竟重伤初愈,精神不济,他朝树上伸出手:“时辰不早了,下来吧。”

  花雨霁或多或少也算个修真界大能了,下个树还要搀扶吗?

  看起来怪矫情的,奈何花雨霁脑子一抽,真就伸出手搭在白云阔掌心,借着力道跳了下来。

  也不知道踩滑什么东西了,花雨霁身形一晃,直接撞到白云阔怀里,白云阔下意识搂紧他的腰,背脊瞬间绷直,脑袋里炸了个破马张飞。

  花雨霁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颇为从容的想到了别的:“白云阔,你是找谁救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狐仙取走什么不要紧,反正将来能恢复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