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阔怔鄂。

  难道花雨霁很早之前就知道他?

  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和花雨霁的初次见面,但对于花雨霁来说则不然?

  白云阔以为花雨霁已经足够奇怪了,却不曾想他更加神秘。

  “饿么?你师兄我这儿什么都有,你三岁了吧?三岁的小孩是不是早断奶了?要吃流食吗?包子饺子成不成?你把嘴张开,我看你长没长牙。”

  “诶?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打你?好好好好不哭不哭……”

  “小祖宗,你是想把省悔崖底下的龙大爷吵醒吗?那龙大爷脾气可坏了,疯起来连自家弟子都吃,你想给人家当面包,我可不想陪你当火腿啊!”

  “再来片生菜,加一个煎蛋,哎,你哭的我都饿了。”

  白云阔茫然的看着,忽然,孩子的啼哭声、花雨霁笨拙的安慰声一并消失不见。他被一股力道强行往后拖拽,周围的景物快速移动,春夏秋冬交错替换。

  白云阔捂住疼痛沉闷的心口,他来到了云顶之巅掌教所在的太极宫。

  殿外一片喧嚣,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六界之中有名望的仙长皆被邀请观礼。

  执法长老肃立广场中央,目光灼灼的望着被数千道符咒压制住的花雨霁。

  “孽徒的罪状已宣读完毕,此贼十恶不赦,其罪当诛,请天罚!”

  执法长老一声令下,其余六位长老齐动,他们纷纷寄出本命法器,于首座俯视群雄的掌教明月霄挥出无瑕剑,真元崩裂,天地变色!

  天罚乃神器,是云顶之巅开山祖师所创。后将“天罚”分割成了九个碎片,长老和掌门各持一个碎片,需齐心协力释放碎片将神器合一,方能使出“天罚”。

  毕竟“天罚”一经出手,身死道消,灰飞烟灭,永无轮回转世的可能。这个规则也算断绝了长老或是掌门滥用私刑的机会。

  只有那祸乱世间、罪无可恕的魔头才有资格享受天罚。

  对于花雨霁的严刑处置,不仅仅是云顶之巅全体全票通过,更是整个修真界的全票支持。

  接受天罚的那个人,是六界公敌!

  “花雨霁!”

  风啸嘶吼,滚滚黑云布满万里苍穹,天昏地暗,唯有那漂浮上空的九件魂器光芒璀璨。它们释放的真元汇聚一点,爆出万丈金光直冲云霄!

  空间大片开裂,殷紫色的闪电霹雳而下,层层叠叠足有千百道!

  无一例外,全部击中花雨霁!

  “师哥!!”白云阔跨出一步,身体却重重的跌倒,背上仿佛压了一座巨山,一双双无形的手狠狠拖拽他的后腿,他拼了命想跑出太极宫,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他徒劳的乱抓着,地板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五指痕。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一幕幕,一声声,已经足足折磨了他七年。

  或许放任不管,就此入魔才是解脱。又或许自断灵脉,毁了识海,死了就轻松了。

  “白妄。”

  白云阔怔鄂,下意识仰起头。

  光线被挡住了,那人背光而立。

  逆光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那削瘦挺拔,以及淡色的薄唇勾出邪恶而猖獗的笑意:“我只恨当年你入师门之时,没有一把掐死你!”

  突然,他伸出手掐住白云阔的脖子。

  白云阔惊恐的瞪大眼睛,他的手脚皆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无从反抗,几度窒息!

  他用这世上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狠毒的话:“掌教之位是我的,你这个魔女生下的孽种,去死吧!”

  “花不,染……”白云阔赤红的眼中一片凄凉,他艰难的抬起手,照着对方的前胸愤而一挥。

  强劲的真元流溢,墨色长剑立现!

  那人惊叫一声,鲜血喷溅,被迫松开了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鲜血尽数化作雪花,雪花消融变成水雾,蒸腾消失,连同那个鲜血横流的人一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远处款款走来的雪人,它的笑声极为好听:“真好呢,你的魔气更厉害了,自古以来多为剑修入魔,你也不例外啊,更何况你体内流淌着魔血。我原本还好奇,你既是剑修,却拿着一把弓做魂器,原来……”

  清浊,清为弓,浊为剑。

  一黑一白啊,弓是拯救,剑为毁灭。

  雪人发出兴奋的狂笑:“呵呵,快入魔吧,你既然那么在乎你的师兄,就随他而去好了!”

  白云阔持剑横扫:“闭嘴!”

  一击即中,雪人瞬间坍塌,却在远处重新立起:“你怕什么?当魔修不好么,入鬼道不爽吗?哦,你是想继承云顶之巅的掌教之位吧?对哦!入了魔道就无法继承大统了。”

  白云阔急喘口气,纵身朝雪人扑去:“什么掌教,我不稀罕!”

  雪人:“瞎说,那可是修真界魁首的位子,你不眼馋?既然你那么淡泊名利,那就入了魔道追随你师兄而去吧?”

  白云阔后退数步,以剑支撑身体,喘着气道:“我不会入魔的。”

  “哦?”

  白云阔:“他赐我表字,白妄,以此为戒,三省吾身。”

  “呵,冠冕堂皇。教导你心存正义的人却离经叛道,真讽刺。”

  “我与鬼道势不两立。”

  雪人乐了:“既然如此,那快提起你的剑去除魔卫道吧!花雨霁就在那边,他对你做出的那些事,用不着本剑魂帮你回忆了吧?报仇雪恨,斩断孽缘,折磨你的心魔也就烟消云散了。”

  白云阔没有说话,更没有动。

  雪人随着一阵风凑近了些,说道:“想想花雨霁的所作所为吧,火烧苍云山,开启鬼界出口,血洗天明剑宗,甚至……”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华光破空而出,正中雪人头颅!雪人应声爆裂,狂风卷起千万片雪花,却还没等重新化形,就被紧随其后的一道真元打散。

  白云阔猛地抬头望去,无形的魔雾穿梭在暴雪之间,花雨霁之身玉立,逼人的墨色魔气索饶在周身,随着他的意念扩散出去,一双凤眸凌厉非常。

  远处,华表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激昂的风雪逐渐变弱,花雨霁面上煞气腾腾:“天锁剑魂,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这点长进?”

  风息雪停,四窜的剑影归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青色的人形:“又是你!”

  花雨霁似笑非笑道:“把清魂玉露给我,堂堂天锁剑阵要是再输一次,那多丢人啊?”

  剑魂怒道:“少在那里虚张声势!想当年你可是走着进来,爬着出去的!”

  青色人形分崩离析,化作千百道剑影呼啸着朝花雨霁而去。

  白云阔试图上前,冷不防其中数道剑影转弯,直接将他圈在了里面,白云阔膝盖一软,强忍住才没跪下去——这剑阵正在源源不断吸取他的真元!

  “白妄!”

  白云阔一怔,本能留神:“花不染?”

  那声音忽远忽近,白云阔却听得真切。

  花雨霁道:“封住金丹,防止真元被吸干。神魂之力,会不会用?”

  白云阔气沉丹田,封住金丹的防止真元流泻同时,身体感到一阵一阵的无力和疲软:“师兄装死这七年,我也并非毫无长进。”

  花雨霁:“喂喂喂,大敌当前别阴阳怪气的啊!”

  白云阔没理会,他闭上双眼凝神。

  忽然,剑魂的声音穿过劲风,咆哮着传入耳膜:“白云阔!你确定要听那魔头的话吗?神魂之力火烧苍云山,你要让当年的惨烈重复上演吗?你要做花雨霁的帮凶吗?”

  白云阔微怔。

  花雨霁的声音破空传来:“白公子,我这神魂有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能帮下忙吗?就算不帮忙,也别捣乱吧?还有啊,此番动用神魂只为破阵,和火烧苍云山没有半毛钱关系。”

  花雨霁语气顿了顿,半晌才问:“信我吗?”

  白云阔勾唇一笑,炫目的金芒从体内扩散而出。

  “师哥的话,当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