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流年不利啊!

  这都遇见的什么妖魔鬼怪啊!

  树妖哭唧唧的想,对于妖修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天劫更可怕的了。但现在她要加上一条,哪怕下修罗鬼域魂飞魄散神形俱灭,她也不要再见到这俩大佬了!

  树妖心灰意冷,桃花妖可是士气充足,她被咒术捆着,只好跟条蚕蛹似的拱来拱去,勉强坐起来,累的气喘吁吁,脑袋上佩戴的桃花簪也歪歪扭扭要掉不掉。

  桃花妖咬牙切齿,眼瞳中尽是恨意:“你是云顶之巅的白云阔,是也不是?”

  白云阔面若冷霜:“你没认错。”

  “听说你突然发狂,伤了数名仙长叛逃出山,现在云顶之巅在六界通缉你,你倒是过的逍遥快活,还敢来雾临古道多管闲事!”桃花妖咬着粉红朱唇,转眼看向戴着斗笠的花雨霁,“你是谁?”

  树妖高声提醒:“他是花雨霁!”

  桃花妖悚然惊骇:“什么?”

  白云阔瞳孔骤然紧缩,猛地看向花雨霁。

  “呵!可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桃花妖怒目圆瞪,满脸讥讽道,“堂堂修真界第一门宗,掌教的亲传弟子,六界扬名的霜月君,竟黑白不分与师门弃徒狼狈为奸!”

  花雨霁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既不是云顶之巅的弟子,又不是掌教的远方亲戚,你操的哪门子心?”

  桃花妖一脸悲怨的望着上空:“破军长老这一生只有一个徒弟,却是坠入魔道,恶贯满盈,阴险卑劣之徒。仙界圣贤,可怜他老年英明不保,死后也难瞑目,可悲啊!”

  破军长老,高风亮节,德才兼备,乃仙道众口皆碑的正人君子。他一身仙风道骨,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从不鄙弃妖魔,亦不藐视弱小。

  这样一位圣贤之士,自然有许多追随者和崇拜者,可能这个桃花妖也是其中之一。

  难怪如此不忿。

  桃花妖怒而挣脱锁魂咒,她飘上半空,粉红的桃花瓣儿萦绕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花盾。她双手一翻,千万花瓣飞散纷落,随着她的意念操控,花瓣快速旋转,在四面呈包围之势,形成浩瀚的花海漩涡。

  “今日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拉着你花雨霁一同下地狱!”桃花妖右手一握,由桃花编织而成的花藤显现在手,她用力一甩,花藤携风雷之势朝花雨霁抽过去。

  白云阔正要上前,移动的花墙刚好拦住他的去路,被风吹散的发丝沾到花海漩涡,瞬间被花瓣绞杀成飞灰。

  半空之中,桃花妖怒火冲天:“你简直无药可救!那花雨霁卑鄙奸诈禽兽不如,在秘境暗杀你,断你灵脉抽你精血摄你神魂,你居然还向着他,是修道修的脑子坏掉了吗?”

  白云阔目露凶光,伸出左手,强烈的真元在掌心愉快地跳跃,一把通体青蓝色的弯弓显现。他右手凝聚真元,愤然一拉弓弦,三支仙光流溢的真元之箭迸发而出:“我家的事儿用得着你管?”

  桃花妖猝不及防,面对空中三个变成六个,六个变成十二个的利箭,她疾疾的几个跳跃躲过去,险险避开。

  霜月君的魂器“清浊”,整体为扶桑神木制成,在弓臂上镶嵌九颗昆仑灵石,此乃浑然天成的法器,在修真界极为难得。它早在白云阔十岁那年就选中了他,一直陪伴至今,哪怕“清浊”并未修炼出器灵,它本身的威力就足以站在天下魂器之巅了。

  “该死!”桃花妖正是小看了清浊的实力,所以那会儿才被白云阔一击必杀。

  “灵脉是我自己断的!精血是我自己抽的!神魂是我主动献出去的!孰是孰非,轮不到你多言!”白云阔说着,又一连射了三箭。

  霎时,漫天花瓣和肆意的真元之箭激烈交锋,气浪翻滚流窜,整座山峰轰鸣震动。

  白云阔飞升上空,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踹飞桃花妖。

  桃花妖一口鲜血卡在喉咙口:“花雨霁火烧苍云山,杀我徒子徒孙毁我道场!害我沦落到这不毛之地,我与他不共戴天!即便是我死后化作厉鬼,我也会天涯海角找他寻仇的!”

  白云阔周身真元暴涨,狭窄的山洞终于承受不住真元的冲击而轰然倒塌,他提步朝试图逃走的桃花妖追上去:“你以为我会给你寻仇的机会吗?”

  真元迸发,暴戾而肆虐,白云阔五指收紧如鹰爪,正面一把掐住桃花妖细长的脖子。

  突然,面前的人影一闪,桃花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云阔……”花雨霁脸色惨白,冰凉的双手无力的掰着白云阔犹如铁钩的手指,几度窒息!

  “花雨霁!?”白云阔浑身颤栗,下意识松开手。花雨霁绵软的好似一片浮羽,他从空中掉了下去,被白云阔牢牢接住。

  花雨霁羽睫轻颤,摄魂夺魄的一双凤眸半阖着,带着妖艳的病态之美,将头轻轻靠在白云阔的肩膀上,又伸出双臂,暧昧的勾住白云阔的脖子。

  娇滴滴的唤道:“云阔……”

  白云阔浑身一颤,猛地撒开双手,不料怀里的妖精整个挂在他的身上,恶劣的把头往他颈窝里蹭。

  白云阔只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掌心幻化一支真元箭,照着那人头盖骨戳去:“孽障受死!”

  在真元箭落下的刹那,花雨霁那张脸幻化消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松松软软绵绵的两块雪馒头!

  正人君子的白云阔脑子嗡的一声响,勃然大怒:“不知羞耻!”

  真元从体内迸发而出,将绝世美女整个弹开,无数真元之箭围绕着白云阔周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煞白一片。

  随着白云阔眉心紧皱,万箭齐发,瞬间将那绝世美女穿成了刺猬,毫不留情。

  如果她真的是活物的话,定会灰飞烟灭。

  然而可惜的是,美女只是一根枯烂树枝幻化的虚影。躲在远处旁观的桃花妖受到幻术反噬,剧烈呛咳,看着化作飞灰消散的树枝,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亲自上阵。

  话说回来了,本该十拿九稳的幻术居然出现了岔子。

  从方才的谈话不难猜出,白云阔对花雨霁很不一样,在白云阔的心中,除了父母恩师,最亲的人就是花雨霁了。

  所以她制造了花雨霁的幻象,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妖孽投怀送抱,就算是铁树也承受不住诱惑啊!

  不料白云阔太过正直,想来是他不好这口,虽说修仙者荤素不忌,但有些人喜欢美女,不爱美男,既然如此,那就赏他一个旷世大美女。本以为稳操胜券,结果那白云阔就是个榆木疙瘩,修道修的六亲不认,男的女的全不要,既然这么六根清净,咋不出家当和尚呢?

  桃花妖气的吐血。

  白云阔脸色铁青,手握真元箭比量了下,考虑要不要把妖艳贱货碰过的地方切掉。

  “算了。”桃花妖自我安慰,白云阔出身名门,是掌教手把手教出来的,修其心治其身,当然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反之那个花雨霁就不同了,入了魔道,人也轻浮的很,整个一吊儿郎当的风流公子哥,定会被美色所迷,深陷桃花劫而无法自拔。

  等他在幻境之中被吸干真元,自己就拿了他的肉身做花肥,也算是为苍云山无辜枉死的徒子徒孙出了口恶气!为天下人出了口恶气!为六界铲奸除邪!为云顶之巅清理门户!

  如此想来,自己还挺伟大的呢!

  思考间,耳边传来那人的谈笑风生——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在下不是君子,是禽兽呀,在下配不上各位佳人,老祖宗,借你一用。”

  花雨霁把老祖宗从袖内乾坤揪出来,护身盾牌似的往身前一立。那些婀娜多姿的美女们突遭天降丑脸,又老又搓还满脸皱纹,和先前那个旷世无数的大妖孽比起来,这视觉冲击力度也太大了,全部卡壳,大眼瞪小眼。

  花雨霁拍拍老祖宗的肩膀,由衷赞美:“辟邪。”

  老祖宗嘴角抽搐:“仙君客气。”

  花雨霁:“老祖宗一身正气,克死那群妖艳贱货!”

  面对真.妖艳贱货的老祖宗:“……”

  美女们被真元之刃扫过,尽数化作桃花。

  飘在半空中的桃花妖闭了闭眼,突然好想哭啊!

  桃花阵不攻自破,花雨霁回收好老祖宗,走到虎视眈眈的树妖面前,一脸悲哀的说道:“真是可惜,你的桃花姐姐没能为你报仇。”

  树妖咬着朱唇,欲哭无泪。

  花雨霁笑道:“告诉你个秘密啊,其实是十九带我们来的,他想把你弄死,占据你的洞府,最好再伺机吞掉你的妖丹。”

  花雨霁转眸看向树林深处静静蛰伏的十九:“对不对呀?”

  十九脸色惊变!

  “你这下贱奴才,你敢背叛我?”树妖怒不可遏,她长臂一甩,数十条柳藤齐发,瞬间将十九捆成一个肉粽子。

  叫人毛骨悚然的“咔擦”作响,是筋断骨折的声音。随着十九凄厉的惨叫和不成音调的求饶,他的魂魄被撕裂,真元被吸干,连同肉身一起被树妖吞噬了。

  与此同时,花雨霁并指一划,在树妖勃颈上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树妖几乎连惨叫都做不到,她瞪大双眼,不甘的望着乌色天空。

  趁着树妖魂飞魄散之际,花雨霁掏入她的内府,取出那枚七百年道行的妖丹。

  桃花妖亲眼目睹,声泪俱下:“媚儿!”

  目视着花雨霁朝她走来,桃花妖屏住一口气,任由泪水覆盖脸庞,她无惧的仰头望着花雨霁,语气如刀:“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苍云山之仇,树妖之恨,哪怕山无棱角,天地合并,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花雨霁不以为然的扬扬眉毛:“听着挺吓人,说实在的,你究竟杀过几个人啊?你和树妖不一样,她各种风花雪月各种浪,你呢,潜心修道渴望飞升。一旦见血光就会积累业障,一旦开杀戒就会积累妒怨,这些在天道那儿都有小本子记账的,等将来渡劫的时候一并算。妖修特殊,五百年化形,一千年渡一劫,你能安安妥妥活到现在,杀过的活物十根手指头都算的过来吧?”

  “你……”桃花妖睁大眼睛,迎上花雨霁那双妖娆美艳,却澄澈明净的凤眸,她突然开始不理解了,“这其中利害你既然清清楚楚,又为何火烧苍云山,开启鬼界入口?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数以万计,就不怕将来渡劫的时候,天道把你劈糊吗?”

  “呵呵,我究竟会不会糊,拭目以待吧!”

  桃花妖咬紧嘴唇:“我不明白……”

  “那就自己琢磨去吧!”花雨霁起身欲走。

  桃花妖忍不住叫道:“你当真不杀我?”

  谁让你是女四号呢!再者……

  花雨霁垂下眼眸:“铁打的六界流水的修士,再过百年千年,又有多少人能记得已故仙者的名讳呢!我师父虽为云顶之巅长老,可他为人低调,在六界名气远不足掌教,将来我被天道惩处,死无全尸之后,也总归多个人记得他,给他上上坟扫扫墓不是?”

  桃花妖心尖震颤,她撑着地面起身,望着花雨霁的背影许久,说道:“我叫九娘,殷九娘。”

  花雨霁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远处旁观多时的白云阔:“跟你说话呢,回一下人家啊!”

  白云阔:“……”

  殷九娘:“……”

  花雨霁可不当那电灯泡,一路快走离开了。无意间转头,发现白云阔并没有留下和殷九娘培养感情,而是跟在他身旁一道离开。

  花雨霁努力维持两百年的剧情分毫不差,如今因为他的重生开始崩坏。例如白云阔蠢蠢欲动的魔气,例如女四号和白云阔提早二十年的见面。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剧情的时候!

  尽管花雨霁没回头,他也能感觉到某人刺在自己身上的死亡视线。如果眼神能具体化,那么他不敢保证自己此刻是不是已经万箭穿心而死了。

  “不染。”他叫道。

  好一番天人交战,花雨霁故作轻松的转身,直视白云阔:“叫我?”

  白云阔:“把斗笠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