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与他同生共死!(双重生)>第127章 春来

  夜深了,黎锦云方回到房中,公公与暖儿不在,二弟忙着军中的事情,家中大小事务都要她经手,还要照看周氏。

  随着谢臻远离开,周氏的身体也愈发弱了,她正盘算着和二弟商议一下,是不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银珠带着丫鬟全部退了出去,她让留下一盏灯,想再看看账册,正值年底,绣坊的收益送来了,她想着给谢蕴姝送一半去。

  世态炎凉,谢臻远被贬离京,谢南枫重伤,家中只有谢北昭撑着,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便认为谢家气数已尽,纷纷攀附别的高枝去了。

  但暖儿善于谋划,除开田庄与船坞,周家退回来的财产,她都建议父亲换成了产业,如今虽然公公官职丢了,但家财仍在,少了那些拍马屁的人,倒清净了不少。

  她揉了揉眼睛,拉了拉身上披着的棉衣,站起来想要灭掉烛台上的灯,却突然听见窗户传来卡擦的响声。

  “谁?”她惊慌地问了一句,正要喊人,外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她生气了,伸手抵住窗户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

  真是的,跟靖王没学别的,尽学会这些偷偷摸摸的伎俩。

  “别生气,我--”外边的人话还未说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痛呼声。

  她心口一跳,想着他还带着伤,忍不住推开窗,呼喊:“你怎么了?”

  却突然被人抱住了,谢南枫笑了一笑,又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点儿?”

  他忍痛翻了进来,动作比往常笨拙不少,站住了长出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坐下:“没想到回自己房这么困难。”

  “你的房在听涛轩--”黎锦云听不得这句话,绣眉一蹙,推着他:“去陪你的红--”

  话音未落,她已经落入了他的怀中,被堵上了唇。

  半晌,他放开她,伸手抚着她的青丝:“别在再说那些赌气的话了,我知道你的心,我也知道你明白我的心--”

  黎锦云听了这话,不再挣扎,低头看他:“我很生气,也很难过--”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委屈都闷在心头,独自掉泪。她要告诉他。

  “我都明白--”谢南枫看着她含着嗔怒的双眸,叹息着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委屈和难过?从我带着她回来,我就知道,以前我装作看不见,可现在,你的每一分难过,都让我心疼--”

  她晶莹的泪水终于染上了睫毛:“你总是让我伤心--”

  “以后都不会了--”他赶紧抓紧她的手,紧紧地抱住她:“你别哭--”

  他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我此生,只为你一人--”

  “跟着靖王学得油嘴滑舌--”她伸手派开他靠过来的脸,抿了一下唇,想要站起来:“好了,话说完了,你回去吧!”

  “回哪里去?你在这里,我还能回哪里去?”他笑嘻嘻地搂着她不放:“我不走,我要像以前一般--”

  “你--”黎锦云脸红了:“你无赖--”

  “我就是无赖--”他伸手又按住了她的头,送上了唇,霸道却又温柔:“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的是你--”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块冰雪被他的柔情融化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唤醒了黎锦云,她睁开眼睛,突然看见对面沉睡的谢南枫,脸上一红,他的睡颜,熟悉而又陌生。

  他伤未愈,她不许他逾规,他便定要抱着她,他的气息穿过数年,又围绕在了她身边。

  这一次,她的心却不再像以前的患得患失,她沉静又安宁,她已经不会害怕失去了。

  镜月湖边的春节,是热闹又寂寞的,热闹的是别人,寂寞的是谢蕴姝。

  往年在京中时节,谢臻远是最忙的,忙着准备年底百官考核、春节祭典、六部冲结等等事宜,从早到晚如螺旋般停不下来。

  今年他也忙,听了几位老翁说的过节的年俗,来了兴致,指挥着下人扫尘、贴春联、做年糕、拜灶神,还喊了一戏班子,让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在湖边坝子上演戏给大家看,又约着周围邻居扎龙灯、订焰火,准备着元宵节耍灯。

  小小的庭院之中一片热闹,成天人来人往,欢声笑语,谢臻远也成天笑呵呵地,带着谢蕴姝去宁钰欢墓上祭典了一番。

  谢蕴姝游离在这快乐之外,仿若有根看不见的绳子,拉着她的心,一直悬在了半空之中,放不下去,即便是欢乐,一时忘记了,却又会立马想起了,又将心放在了半空。

  半年了,他没有来,书信也没有一张。

  他是答应了皇帝的要求了吗?

  他忘记了吗?

  但她又相信他绝不会是薄情寡义的人,他说过了要一辈子的,转念一想,皇位对他来说,定然比自己重要得多,又开始酸楚起来--

  她的心中堆积着忧伤和担忧,却没有人去诉说。

  腊月二十七的夜晚,外边的平坝之上灯火通明,人们忙着搭戏台,挂灯笼,围上挡风的布幔,周围的人端着家里的座椅板凳争先恐后地来占位置,前边小镇上人听了也打着火把,提着灯笼来凑热闹。

  谢臻远笑嘻嘻地站在庭院门前,和几个老翁看着这一片热闹,一副闲适的模样。

  谢蕴姝吩咐下人准备了夜宵,端出去散发给众人。

  不过半年,周围的老老小小都知道谢家姑娘温柔可亲,大家都很喜欢她,今天晚上更是有好几位四邻的姑娘媳妇儿来拉她一起去看戏。

  她笑着与众人走出门,却突然听见前边的姑娘在惊呼:“哎呀,好俊俏的郎君。”

  她心头一跳,赶紧上前去看,之间一队人马在夜色之中缓缓地沿着河堤而来,前头骑马的是个挺拔的少年。

  她的心一沉,旋即笑着急步迎了上去:“二弟,你怎么来了?”

  谢臻远看着突然出现的二儿子,也是惊异不已:“怎么突然就来了?”

  谢北昭下马来,给父亲和姐姐行了礼,带着一抹羞涩:“爹,阿姐,我是送母亲来的--”

  “你娘?哎呀,真是胡闹--”谢臻远沉下脸:“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做什么?”

  “老爷!”周氏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来,马车门帘被掀开,露出了她枯黄干瘦的脸:“我放心不下你呀!”

  她当初,是真的仰慕于他的--

  谢臻远叹口气,上前扶着她下马车,声音柔和了起来:“我在这里挺好,不过住得几年就回去了,你非得跟来做什么?”

  周氏喘着气:“不,我要跟着你--”

  谢臻远亲手搀扶着她,从来没有过的和颜悦色:“罢了,过来也好,过两天就是春节了,一起好过节。”

  周氏笑了,却又咳嗽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的背影有些蹒跚。

  谢蕴姝赶紧命人去里头将床铺铺好,薰笼烧暖,安置夫人歇息。

  忙完之后出来,看见谢臻远和谢北昭站在一起看着庭院外边的热闹景色。

  父子俩仿似从来没有这般亲密地在一起说过话,以前谢臻远永远是严肃的,而谢北昭永远低着头。

  现在,谢臻远带着慈父的宽容的笑意,伸手拍着挺拔轩昂的二儿子的肩头,道:“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你做得很对--”

  他后来才想明白,如果不是女儿和儿子及时制止了他,谢家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谢北昭点头,脸上是清朗的笑意,他觉得心头压着的沉重消失了,他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他最希翼得到的认可--

  灯火辉煌中,父子两人的背影温馨而愉悦。

  第二天,是难得的晴天,周氏硬要去给宁钰欢扫墓,谢臻远开始还阻拦:“湖边风大,去做什么?待你好些再去吧--”

  “我做了很多错事--”周氏喘息着摇头:“我有很多话要和姐姐说--”

  她病倒之后,又听到谢臻远被太子囚禁,原以为这下自己落入了谢蕴姝手中,会很快死去。没料到,她并没有死,还得到细致的照顾。

  出逃之后,黎锦云安排了大夫一路照料,让她和女儿蕴华没有受罪,她方醒悟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是否错了--

  她记得离开的头一天,谢蕴姝曾经来看过她,虽然态度并不亲密,却也温和地说了一句:“家中还有二弟在,夫人无须担心。”

  “你恨我,为何要这样--”她冷漠地哼了一句:“是你将我害到了这般模样,别假惺惺的了--”

  “是我么?”谢蕴姝笑了一下,认真地道:“绿萝是怎样死的,张嬷嬷是怎么死的,林管家又是怎么死的,夫人可还记得?”

  她愣了一下,慌张地转开了目光。

  “杀死张嬷嬷的人早就被应天府的人抓住了,林管家的尸体也找到了,凶手指认了主谋--”谢蕴姝缓缓说道,盯着她的眼睛:“是父亲,压下了案件。我原以为他是因为顾忌谢府的名声,但他说,你好歹也陪伴了他十数年,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夫人,你枉费了父亲对你的呵护--”

  她听了,没有说话,却在谢蕴姝走出门之后潸然泪下。

  她错了--

  她这么多年来,从来都只为自己考虑,是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