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与他同生共死!(双重生)>第124章 离开

  “公公已经风烛残年,且在京中多年,金陵老家已经没有人,返乡要往哪里去?”黎锦云一脸忧色,望着正在收拾行礼的谢蕴姝:“不然,我再去求求爹,让他老人家求皇上--”

  谢蕴姝摇头:“皇上肯放了父亲,已经是伯父尽了最大努力求来的,不能再奢求了--”

  “可能去哪儿呢?他一个人--”

  “不管是哪里,我都陪着爹去--”谢蕴姝抬头淡然道:“家中一切,便要托付给大嫂你了,待大哥回来之后再计较--”

  大哥离去的时候,郑重地嘱咐过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父亲,哪怕用谢府所有一切去威胁。

  他之所以带着二弟拼死立功,也是为了护好父亲。

  黎锦云惊慌地摇头:“我怎么能让你离开?靖王回来,找不着你,该怎么办?”

  “大嫂--”谢蕴姝突然哽咽了一声:“我和他,终究不在一条路上,他有王图霸业,而我,舍不下的太多--”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不能太自私,阻挡他要为皇的道路。

  “他那般心意,你却要舍下他?”黎锦云劝道:“我们且将公公送出京城,安置在田庄之上吧!待靖王回来再说,无论如何,你不能一走了之--”

  “我也不仅仅是为了陪伴爹,我只是很疲倦,护天下可以,但要我和他一同去争天下,太累了!”谢蕴姝低头:“我已经恨透了争斗,我或许很自私--”

  黎锦云沉默了,她又何尝不恨争斗,她看见了那么多人死在了她的眼前,而引起这一切,全为了一个人的野心和自私。

  若肖慕晟要和太子争夺皇位,也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和暖儿一样,不想再看见争斗了。

  “可你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坎坷的路途?”黎锦云还是觉得很不值得:“不该分开!”

  “爹不走得远远的,大哥二弟连同谢家所有人皆不会安全--”谢蕴姝叹了口气,她不想说出皇帝要求她选择的事情,因为肖慕晟回来,不见了她,会来追问的。

  她只是道:“皇室不会同意他娶我的。”

  “可靖王已经为你拒过一次婚了,他会拒绝第二次的--”黎锦云看得出肖慕晟的深情,也相信他的深情。

  “此时皇位唾手可得,时势不一样了--”谢蕴姝将装着红碎茶的瓷瓶拿起来看看,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行李中:“我留下,他反而顾忌太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不想再多想。

  黎锦云不再说话,带着惋惜和不舍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替她收拾东西,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暖儿,是爹对不起你--”

  俩人抬头,满头白发显得苍老的谢臻远站着门口:“爹利欲熏心,完全忘记了你的心意--”

  “爹--”谢蕴姝含泪上前扶着了他,勉强笑笑:“你以前一直忙,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暇,我陪您四处走走吧,悠闲自在不好吗?”

  “好!”谢臻远拍拍她的手,含泪点头,道:“暖儿去哪儿,爹就去哪儿--”

  “我们回南方吧!”谢蕴姝眼睛中突然出现了温柔和向往:“我们回镜月湖边,陪着娘亲--”

  “好--”谢臻远的泪水终是决了堤,掩饰不住难过和伤心:“我已经那么久没有去看过你娘了--”

  离去的时候,来送别的人很多。

  黎言带着好些朝臣,早早地候在了城外五里亭,见了谢臻远,苍老的脸色意味复杂:“老哥哥呀!这一去,可要保重。”

  他们在朝堂上争斗了一辈子,如今落寞去了一个,他心头失落的很。

  谢臻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倒是笑了:“老弟,没有了我气你,你得长命百岁--”

  黎言也一笑,点头:“老夫尽力。”

  其余的话语无须多说,一杯酒便喝进了半生的宦海沉浮、昨是今非。

  谢臻远放下酒杯,看着病恹恹地靠着蕴华的周氏,终究不忍,关心地道:“你回去吧,好好养着,我有暖儿陪伴,无须太多挂念。”

  周氏颤巍巍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披风,费劲地道:“天气愈发冷了,要多穿衣服--替我给姐姐说一句,我对不起她--”

  话未说完,眼泪已经满面。

  他伸手替她擦去泪水,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转头嘱咐蕴华和黎锦云:“你们要好好照顾夫人--”

  两人点头,他放开了手,转身上了马车,不忍再看这离别的悲伤。

  黎锦云和蕴华也拉着谢蕴姝依依不舍,可人生聚散无常,再是不舍得,也只能看着那辆马车在秋风之中渐渐远去--

  父女俩且行且游玩,待走到镜月湖边时,已经是初冬时节。

  李玉书早已经派人在湖边置好了一处精致的院落,这个小院子离前边的小镇不近不远,旁边稀稀疏疏有着几户人家,前面是平静开阔的镜月湖,后边不远处是树木茂密的山岗,院落半隐在花木之中,不至于荒凉又幽静秀美。

  青砖铺成的院子非常开阔,四围搭着竹篱笆,种满了谢蕴姝最爱的月季,修有紫藤架和葡萄架,房屋精巧舒适,虽然在湖边,却没有一丝潮湿之气,处处透着温馨洁净。

  院门之外有一大片的空地,李玉书吩咐修整出了一个整洁的院坝,水边有着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柳树和榕树,可以相信夏天傍晚在水边乘着水色看着晚霞吹着微风的惬意。

  谢臻远非常满意这个地方,这里离宁钰欢长眠的地方也不远,李玉书已经派人修整了通往墓地的通道,墓地边上种植了无数花草,搭建了卷棚,布置好了桌椅。

  他经常趁着日头好的时候,独自走了去,在卷棚之下看看书,或者四处走走,整弄一下花草,晒晒太阳,和妻子呆上整个下午,就好似年轻的时候一般,他做着事,她静静地在看。

  这般悠闲惬意的时光,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梦想过,后来渐渐地磨灭在了无边的权欲之中,如今,他又重拾了过往的心愿,并且已经生活在了曾经梦想的时光中。

  他觉得非常舒适,以往的争强斗胜、功名利禄的心全被这湖光山色溶解了--

  他觉得就这般了此残生,也不枉这一生了--

  谢蕴姝看着父亲的精神有了寄托,再没有往日的沉郁和落寞,心中也高兴了起来。

  只是,每天夜里,躺在床上听着外边传来的微微水声的时候,她的心口,会悄悄地酸涩和疼痛。

  她思念他,思念成狂。

  不知道他在狄柔是怎样的境地?

  他得胜了吗?

  他回来了吗?

  他知道她一走了之会怎样?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因为,若是听见了他得胜归来,被皇帝赐婚的消息,她会难过的。

  她觉得孤寂,无边的孤寂,又不同于冷宫时的孤寂。冷宫的时候,她满心的仇恨,而如今,她只有满心的牵挂。

  以后如何,她不敢去想--

  南方冬天的晴天是很难得的,多的是阴雨绵绵的时候,阴冷逼人的天气中,谢蕴姝便让人将地龙烧得暖暖的,让父亲在书房之中看书、习字、作画,舒适温暖,不去管外边如何的凄风苦雨。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便喜欢在院子中晒太阳,侍弄一下花花草草。

  父女俩的行程,是没有告诉别人的,所以除了谢家的人,在这里,几乎没有知道这个老头子是曾经的丞相,权倾天下的人物。

  左邻右舍都只当是有钱的员外,来这里养老罢了,周围住着的邻居,大多是在前边镇上做些小生意的人,家里也还有着田地,农闲或是逢着不赶集的日子,人们饭后喜欢围着湖边走走。

  看着这么一个精巧的院落,外边又有这么开阔的一个平坝,渐渐地,人们喜欢在柳树下坐着闲话几句。

  刚开始,谢臻远不太喜欢出门,就在院子里头弄弄花草,有天,他在修剪月季枝条的时候,有个老头儿掐着胡子在篱笆外边笑道:“老哥哥,你这般剪法,明年春别想发一根条子出来--”

  他直起身子,笑笑:“我本不精于此道,只是听人说,冬天要减去枝条,明年会发得更好。”

  老翁笑着一步迈了进来,扶起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枝条叹口气:“花草也是有偏好之物,花与花草与草各有脾性,有些花要剪有些不要,因材施教罢!”

  谢臻远见他说话倒是不俗,来了兴趣:“还请老丈指教。”

  这么一句,那老翁倒是来了兴趣,在院子中呆了一下午,将院中栽种的各种花花草草的习性细细说给谢臻远听,听的他不住点头:“老丈这般熟悉花草,可是家中有产业?”

  老翁了然一笑:“不瞒老哥哥,老夫读了一辈子的书,功名没挣下半分,倒是这花花草草养了一大家子几十年--”

  “哈哈,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老丈这是换成了花中自有谷米丰--”谢臻远笑了起来。

  两人皆是读书人,一人权盛半生,一人未经仕途,却殊途同归在这里共看花草。

  这不也是一种际遇。谢臻远突然觉得心头豁达开来,无论哪种人生,终究都会归于平淡。

  他从此更加喜欢这湖边的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