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大救星之小鱼儿>第一百零四章 朱门酒肉臭

更新时间2015-12-30 15:40:32 字数:4521

四位神仙走后,已到午时了,李雩叫住厚朴和紫苏道:“你们跟我到长兴城里走一遭。”

“不是说明天去吗?”

厚朴和紫苏都愣住了。

李雩一扫和四位神仙商议大事时的阴云密布,带着笑意,轻松地说:“和他们明天去,我们三个先到城里看一看。四象就不用去了,他们都有妖气,太扎眼。我也有一年没进城了,我们一起去玩玩吧!多带些银子,我们去吃点好的!”

现在的李雩太高深莫测,厚朴和紫苏也已习惯了不多问,受到感染也快乐了起来。

……

长兴是颜州的第二大城市,虽然不是知州府,也有不小的规模。

长兴城的两旁是巍峨的武陵山脉,大华国最长的一条江远江就从长兴城前二十里流过,源源不断的曲河水灌入远江,一直向东流入大海。曲河只是远江的其中一条支流,今年的曲河水断流,一点儿也没有影响波澜壮阔的远江向东奔腾入海。

因为扼守南下的要道,这里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不断地重修,把城墙加高加固,而远江就象一条天然的护城河,长兴城可以说固若金汤,历史上只有三次被攻破,因为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是无法攻破长兴的,为了泄恨在三次中有两次遭到了屠城的残酷。

三三两两的被拉来服傜役的村民悠闲地在村荫下、城门洞子里、凉棚下躲日头。李雩一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过,因为他们一身的华服和出众的容貌惹得村民们偷偷多看了几眼,却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

进了城,才走了二十几步,就看到路边一户中等人家把吃完午饭的洗碗水倒到马路中央。

城外二十几里在闹旱灾,而他们把宝贵的水就这样浪费掉了!厚朴和紫苏有些看不过意,李雩拉住他们,示意再多走走看。

城里的主干道两旁商铺林立,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虽然比不了京城,却也熙熙攘攘,看起来一派祥和。

不时有几个彪悍强壮的苗人经过,他们光着脚,裤腿吊得高高的,上衣和头上装饰着野兽皮毛,或扛着他们的猎物,或背着刚采购的食盐布匹,一个个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长兴人对这些着穿怪异的苗人习以为常,热络地向他们招揽生意,倒是给了李雩三人不少的回头率。

李雩对这座城市再熟悉不过,隔了一年再旧地重游又产生了许多新的感慨。从蹒跚而行的老人脸上,李雩描摹他们年轻时的容颜,期盼从中能发现曾经的老熟人,那家裁缝店已经营了三代,而现在的老板当年还在牙牙学语,脚下的这条麻石路还是在自己的任内拓宽的……

李雩百感交集,只有一个地方不敢去看,那就是县衙门前——太对不起冒雨相送的乡亲们了!

集粹楼前李雩停下脚步,微笑着说:“说了跟着我要让你们享福,结果尽跟着我担惊受怕了,今天我请你们到这里吃一顿好的!”

想起还没有长出肉身时李雩看到供果时垂涎欲滴的样子,厚朴和紫苏打趣起来,李雩也不肯吃亏,三人打打闹闹地进了里面。

集粹楼不愧是长兴第一楼,到处雕梁画栋,昂贵的冰绡作窗帘,小二都是统一的崭新青衣小打扮,手肘上搭着白毛巾,坐在里面的客人也都一个个衣冠楚楚。

见到李雩三人穿着不俗,小二脸上的笑堆得要溢出来了。

李雩昂首挺胸走了两步,用呢侬软语的吴音大大咧咧地说:“长兴也就这家还过得去,我们要一个雅间。”

“好嘞!大人好眼力,集粹楼可是全长兴最好的酒楼了!”小二大声呟喝着带三位贵客上了楼。

落了座后,李雩叫了四个精致小菜,再加一壶上好女儿红,叫紫苏打赏了一分散碎银子。小二乐颠颠地转身要走,李雩又叫住他说:“我们从北边来,经过刘家村,受人之托来找赵温有点事,把他叫来伺候吧!”

过了不久小二就把一个二十出头机灵精瘦的年轻人叫了来。

“你就是赵温?”李雩明知故问。

“小人正是。”

“你有没有听你大姐说要介绍一个小子到集粹楼来?”想起桂嫂在药师庙前的提议,李雩突然玩心大起。

“是现在要来吗?不行,不行!”赵温连连摆手拒绝,头摇得象只拨浪鼓,“以前还可以,现在的长兴闹旱灾,集粹楼都要裁人了,怎么还会招新人?”

赵温进到雅间后就一直把手背在身后,情急之下手臂上一道道已经结疤的旧伤痕露了出来。

李雩的目光如炬,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是谁打了你?”

“没,没什么,自己不小心。”赵温连忙把衣袖拉下来盖住。

那分明是鞭子打的,赵温却不想说,李雩也就只好不问了。集粹楼里客人参差不齐,想必总有几个难伺候的。在这种地方干活,表面光鲜,偶尔还有打赏,也不比乡下吃苦受累,但其中的酸甜苦辣有谁知呢?赵温一定瞒着长姐,桂嫂还以为兄弟找了一份体面工作,便想要介绍李雩也去。

李雩沉吟片刻道:“桂嫂托我带点钱给你,摧你快点成家。”

紫苏会意地取出二两银子塞到赵温手里。

赵温接过钱疑惑地看着李雩,想了一想又把钱放回到桌子上说:“客官一定弄错了,我大姐今年才没了儿子,又死了家里生钱的老母猪,困难得都要到集粹楼来洗碗了,又怎么会有闲钱给我?”

李雩如今见不得别人受苦,不加思索地就想尽自己能力帮助他。看到这赵温也和桂嫂一样是个实诚人,并没有见财起意,他很满意,笑道:“我若是弄错了又怎么会知道刘家村,知道你是桂嫂的最小的弟弟?桂嫂今年是不太走运,可是她夫家的祖先托了梦,在墙角挖到了宝,你没听说吗?”

“这……这不可能!我大姐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已经给过了,没缘由地怎么会又给?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赵温警惕地后退几步,几乎要到门口了。

李雩不由得哑然失笑,两辈子骗过的人无数,好不容易有心来做件好事却三下两下就被别人识破了,看来许久不曾操练,技术退步了。

“你不要管我是谁,这些钱你拿着,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便是。”李雩跳过那个得用无数谎言才能掩盖的好意,直接进入正题。

集粹楼里人来人往,见过的客人无数,赵温也算是见多识广,唯有今天这位与众不同,实在猜不出他的来头,看起来又不象怀有恶意,赵温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温警惕地说:“客官想问什么直说就好,小人只是一个跑堂的,并不知道什么机密,用不着破费。”

李雩无奈地揉了揉睛明穴道:“我一路看到乡下遭了旱灾,听说城里还是下了几场雨,但雨量也不多,我很好奇为什么看起来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客官问这个呀!多亏了以前的桑县令修了四条水渠,城里用水还是够的,只是因为乡下受了灾,今年的瓜果米蔬特别贵。您桌上这些搁几个月前才一两多钱子,现在得要五两了。”

李雩若有所思,紫苏的脸色却变了。她出门时带了五两银子,那是一大笔钱,原想着三人进城走一遭怎么也用不了这许多,没料到李雩大手一挥送了二两,更没料到城里的物价贵得超出了想象。

“怎么会这么贵?”紫苏忍不住叫了起来,跟着药师爷节俭惯了,一顿饭吃去了一个壮劳力五年的收入,她肉痛不已。

其实他们是可以用幻术变出钱来的,但既然是幻术就不能持久,法力高的可以过很多年才变回原状,但总归有一天是要变回来的。如果最后变回原形的钱落在了贪官污吏或不法商贩的手里还好,如果是人家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救命钱、棺材本就造了大孽了!为了点身外之物犯不着影响自己人修行,所以说一般情况下神仙是不使用幻术变钱的,除非是故意整治恶人,给他们点小教训,还会很快又亲自把“钱”给变回来。

神仙只有在化身凡人行走人间时才会用到钱,钱对于神来说也不是问题,都有各自赚钱的法子,比如药师爷就是用自己的医术四处云游悬壶济世,可是这样赚不了大钱,再加上他还一路施医赠药,三百年下来才存了区区一百多两银子。

赵温上下打量着三人的穿着打扮,疑惑更大地说:“这壶女儿红是十年的陈酿,四喜丸子和酱牛肉倒也罢了,松鼠鲈鱼和丝瓜汤就贵了些。这鱼是从远江打来的,一路上得用水养着。往年丝瓜是寻常菜,可今年大旱,种丝瓜最要浇水,乡下的丝瓜都又细又干,而这条丝瓜是城里在自家门前院子里种的,全城每天总共不到两千斤。”

李雩在心里算计了一下,笑道:“照你说来长兴城的民生应该很困苦才是,可我所见与你说的大不相符呀!”

“客官走的是城中主道吧?不信明早就城东南菜场去看看就知道了,小人绝不撒谎。”

“城东南吗?我一定去看看!”李雩坐下抿了口酒,陶醉地眯起眼睛,“走了那么多地方,还就是长兴治下尚可,难得大旱之年还治理得井井有条,长兴的老百姓有福啊!”

赵温已经退到了门口,闻言冷哼一声欲言又止,站了一小会儿实在忍不住说道:“坊间有传言,此次大旱是不会连累城里的。只要有水喝,物价贵点人们倒也能咬牙承受,只是如果城外一直不下雨,明年的粮食恐怕就会成为问题,到时候还能不能过得安稳就说不定了。”

说完这句赵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厚朴小心地关上门,回过头说:“雩爷,依我看这李重霸并不是象我们想的那样和城隍勾结在了一起,也许那天只是巧合罢了。这三年来长兴的税并不是全国最高的,老百姓也还算得上安居乐业,要不是这一年来的灾旱,他还算得上做得有声有色。”

李雩竖起一根食指摇了两摇,笑道:“依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你被表面的繁华给迷了眼,看不到真相了吗?就连一个凡人都比你明白呢,三百多年白活了呀,厚朴!”

尽管李雩笑得春风拂面,却是第一次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批评厚朴,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位置就调了个儿。

“不错,今天我们看到的都是长兴城光鲜亮丽的一面,但你仔细想一想,这些商铺门面中都是些什么呢?最好的都是些赌场、妓院、药店,而药店中我看到了大量的五石散,剩下的都是为这些服务的行业,比如裁缝店、酒楼、当铺……除了这些你还看得到别的与民生相关的吗?

如果把赌场、妓院、药店都给关了,长兴城里还剩下什么?整个长兴城藏污纳垢,繁荣的表象只建设在沙滩上面,对老百姓一点好处也没有。

集粹楼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精英荟萃的地方。长兴城好不好,关键就要看在这里的精英,而精英怎么样,在这里跑堂的小二最有发言权,你看到赵温对这座城市的自豪吗?

赵温要我们到城东南去看,我想你们早已知道那里和这里是两重天了,也许有人会误认为是因为他们的无能,要不然为什么有的人行,有的人就不行了呢?

这个想法大错特错!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李雩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的话,厚朴陷入了深思,紫苏蓦地一拍大腿叫道:“呀,我忘记了,没带足钱来!这下子等吃完饭要被当吃霸王餐的给打出去了,你们吃,我去去就回。这里的人都太浪费,一顿饭居然要花这许多的银子,有钱人一个个都有病!”

“算了吧,还是我去,我比你要快。你说有钱人都有病,可是他们有病才会花五百两银子买我的画,我记得在收钱的时候你还欢呼了呢!不要表里不一哟,紫苏!”

李雩带着戏谑的尾音还未消散,人便瞬间消失不见了,留下张口结舌的两人。

厚朴和紫苏这才回过神来,他还说要请客,饭还没吃一口,却分别听了一顿教训,他们直呼世道变了,太没大没小!早几个月他还牵着他们的衣角撒娇,说变就变了!原想吃一餐谢师宴,结果是鸿门宴,李雩这小子就没安好心!

牢骚一直发到李雩回来,二人已经无法心意相通却又不约而同地心口不一。他们都明白李雩说得没有错,但老百姓不就是过日子吗?管他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只要让自己的治下丰衣足食就行了,他是不是要求得太高了?李雩一下子拔高到了药师爷的程度,这让他们很不适应,有点欣喜,又有点不服气,这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

若是在太平盛世,李雩也许会对这一点贪图享乐的小瑕疵一笑而过,可是桑思齐在平度的经历告诉他,有外敌在虎视眈眈,醉生梦死就是亡国之兆。三十多年过去了,大华国没有一点新气象,一天天地沉沦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大难临头的!

这一番话憋在他的心里太久了,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心情更糟糕了,于是借着回家取钱暂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