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云暗自拽了一下白倾的袖子,双唇启合的弧度极小,用着只有他听到的声音十分佩服的说:“老白,流批。”
大少爷忍受小腿的颤抖小心翼翼的往他旁边走了一步,咬牙切齿问:“到底什么情况?!”
韩冬云的声音带了点惊讶,随即又贱兮兮的笑:“你出门都不照照镜子吗?我以为你是要公开出柜呢。”
照镜子!?
韩冬云食指燃起一点荧光往他身上一弹,空中气流如同湖面水波漾起,奶白色的雾气中他看到里面站了个人。
那人眉间发线处有一枚精致的水滴型白玉,那玉上缠了一根浅白色细绸,沿着青丝束在发顶白玉冠上,玉冠中间镶了颗淡紫色菱形玉石,两鬓旁特意留下几缕发丝垂在脸庞多了几分慵懒。
他剑眉斜插入鬓,眉峰如远山平丘,眸中清冷如霜,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整个人看上去华贵又精致,冷淡漠然的气质更添几分仙气。
【修真界数一数二的清冷美男!】
白倾点头赞同,小祖宗不愧是七雾门最佳造型师,可当他眯起眼往下看时,一口脏话差点没忍住喊出来。
衣领处被楚修整理过的衣衫却以一种奇异的姿态露出了他的锁骨,而他本应是干净白皙的脖颈上全是刺眼的青紫吻痕,没给他留下几块完好肌肤,锁骨处倒还正常些,只有淡淡的红色印痕。
锁骨以下的痕迹没入衣襟中,这遇遮还掩的模样异常引人遐思,不难想象被衣衫遮蔽的身体上有多少这种纵横交错的吻痕,简直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刻上烙印的疯狂。
在外人看来,大抵只有‘***’两个字来形容。偏偏他这张脸还一副清冷淡漠,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最有理的神态。
白倾此刻终于明白了他们看他的眼神里包含的微妙情感是什么,不止是震惊,更多的是对他的钦佩。
“原来大师兄是这样一个热情奔放的人!”
“所以师兄真的是断袖吗?唉,怎么这样...”
“你们说,师弟和师兄要是结成道侣,那他们谁是主动的那个啊?”
“大师兄修为那么高,平时师弟又怵他,肯定他碾压师弟啦!!笨!”
这些话语传入耳中,大少爷憋闷到有些喘不过气,他知道洪倩想利用这件事惹怒山门,他也知道楚修是在帮他,可还是很想把人揍一顿。
何至于此!
韩冬云一副看戏不嫌热闹大的模样:“你们啥时候好上的?玩这么刺激的吗?”
他说到‘刺激’两个字时,白倾面上一热,昨夜的透明结界和炙热到令人抓狂的潮湿空气,还有那人不停在耳边轻念的情话好像被人发现了一般,心速都快了好几拍。
这个混蛋,他是故意的。
大少爷俨然不记得在寝殿中楚修让他先休息几天的话,或许心底也清楚小祖宗是因为他要单独见苏简成而闹脾气,但这依旧无法扑灭他心中羞愤的怒火。
都让楚修在旁边等他了还叫单独吗?!
他忘了自己被干到走不动路的事实,铁着脸大步上前想把他揪回来,腰间的酸麻痛楚却跟着腿都麻了起来,他连小腿的颤抖都没感受到直接往地上扑。
那人贴近得很快,他脚底发软的那一刻就已经到白倾身旁了,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扶稳。
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让他恨不得把旁边这个混蛋给咬上一口,大少爷想都没想在他后腰上用力一掐,力道大到楚修眉头抽了抽,随后眼里蒙上一层浅浅笑意,悄悄用手在他背上来回轻捋。
两人的亲昵举动彻底让在场弟子炸开了锅,愈发兴奋的讨论,只人群中那道阴森的视线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洪倩没想到事情会往这条路线发展,她一时没说话,大概是自己把思路又整理了一遍,转而朝韩冬云开火:“都说七雾门规森严戒律颇多,贪痴淫妒样样都忌讳,且不说白公子是否真的有对苏少爷动手,他现在这幅模样难道还不算破戒?”
或许可以理解为,秀恩爱都是有罪的。
大少爷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楚修悄悄握住白倾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让人心安,看他的眼神中尽是温柔。
这一眼很短暂,再次抬头时他眼中只剩下寒冰:“七雾门忌贪淫没错,可这与我和师兄双修又有何干系?你倒不如说说你们百魂门的规矩,几百年前的事情硬要纠缠到现在,你这么忠心耿耿,广俞子知道吗?”
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韩冬云抱臂点头。
白家与百魂门的世仇只有相关者才了解一二,普通修真弟子自然不知,此话意有所指,激起不少交谈声。话题转移得非常成功,听起来就像百魂门特意来找茬,直接挑破了七雾和百魂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几大门派互相交流修习的规矩从门派成立起始就有,就算她们因为世仇对白倾念了些心思,只要动作不大,七雾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她们才以这种方式把他逼出七雾门。
大少爷不禁想起原主被剑刑,以他的性子,天生和楚修不对付,又因为残害同门被霜尊不喜,最后还被百魂门陷害才落到那样一副地步。
实在是可悲。
楚修毫不忌讳的提及百魂门师祖把洪倩彻底惹怒,如满月所言,对于百魂门的弟子来说不知晓内情的人没资格评判,知晓内情的人无法评判。
他们根本没资格指责百魂门是对是错,就像当年没人指责白家那人的罪责一样。
白府后人有灵根,便是罪,白府,便是罪。
傀儡关节处钻出两道带着铁刺的长鞭,鞭身在空中舞动,犹如两条细长剧毒的蟒穿破厉风朝他袭来,大少爷不动如钟,气质出尘,稳重得让人心中敬佩。
慌也没有用,不慌也一样。
反正别人有剑他有楚修。
小祖宗攥紧他的手没松,另一只手却紧紧扣在剑柄上。
百魂门弟子没脑子倒挺好,不费劲。
本就箭弩拔张的气氛因这一鞭子彻底打破沉寂,白倾陡然明白了为什么楚修要把韩冬云喊来。
霜尊几乎从未在众人面前出过手,身为七雾门的镇派武器,他只负责站在山巅当个无情的榜首,让其他人以他为目标奋发向上的存在。
庞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爆发,脚下平地似乎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压得往下一沉,腾起一片浅黄色的灰尘狂风。
空中傀儡与长鞭霎时间瓦解成一片粉砾在空中飘得没了踪影。
韩冬云一手负后沉沉开口,声音中夹杂着灵力,震人心魄:“本门内禁贪,禁淫,却不禁结成道侣,你们若看不下去,便自回山门。”
四周一片寂静,霜尊甚至不过问具体事宜,他明目张胆的护短让洪倩闭了嘴。
韩冬云严重怀疑百魂门女弟子孤寡久了到处搞事。
开玩笑,白倾能让你们下手?我把他赶出山门谁陪我打牌唠嗑??
大少爷手伸到背后对韩冬云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霜尊和洪倩身上,所以当苏简成冲出来时,只有白倾注意到了,或者说,他一直在注意这个人。
苏简成刚刚没动,是因为被洪倩傀儡所控,他动不了。
他朝白倾跑过来,那颗异瞳越来越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这一跑也许他动用了身上所有灵力,因为他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个白发黑衣的影子,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将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白倾!!!”
恨。
大少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白发疯狂生长,身体发狂一般的涨大,白色毛发撑破衣衫,覆盖手臂和全身,另一只墨色的瞳孔很快也变成了鲜血一般的赤红。
藤蔓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刺破指尖,延伸出数条粗长枝条在他周围肆意摆动,身体已经完全半妖化,只是那张脸还是苏简成的模样,看起来尤为骇人。
这一刻,就连洪倩都被眼前场景所震慑。
白倾反应是最快的,他用力将楚修往身后一拽,呵斥道:“别动手!”
这句话也是冲韩冬云说的。
楚修腰上的佩剑已经被他抽拔出来,迅速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储物戒内的符篆也被他捏在掌心,心头的不祥之感却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苏简成还会变成半妖。
为什么七命定灵符会失去作用。
如果符篆没有作用的话,苏简成会死。
他还是会死。
染了他血的符篆被他扬手一拍,直往苏简成面前飞,那人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故而相当于直接拍上了他面门。
白倾不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是从何而来,楚修揽着他的腰躲开时,他清楚的看到那道符篆从他脸上飘然滑落,就连在荒岛上试图往上贴的细微反应都没起。
他心头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荒岛上,七命定灵符一直都没有效果,有效果的是他的血。
那条藤蔓从地底猛然钻出,如同那日在岛上一般再次缠住了他的脚踝,楚修夺过他手中的剑去砍,却被海碗粗的数条藤蔓缠住。
这次没有刺。
这是白倾被拉过去的最后一个想法,指尖脱离那人掌心时,楚修脸色阴沉得可怕。
匆忙一瞥。
他还看到了,隐在藤蔓中那张悲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