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海棠被捶得委屈巴巴,臊眉耷眼道:“顾离……”

  “叫爸爸!”顾离扯开衣领,露出宫海棠咬的牙印,“你看你把我给咬的!”

  宫海棠认出了那是蛇牙的痕迹,证实了他的推测,微微低头,闻了闻顾离身上的味道,满足又小声道:“师父,我想你。”

  话音刚落,突然天打雷劈。

  宫海棠一把抱住顾离,反射性将他护在了怀里,才抬头望天,白怜酒哈哈大笑,恶毒道:“劈死你们才好。”

  宫海棠却已无暇顾及白怜酒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边的事物吸引,只见那朵棉花越涨越大,越来越薄,变成了一张竖立巨大的白纸,朝着晋江文学城倾轧而来。

  顾离心神巨震,他接过很多末世文,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如此幽深以及不可捉摸的恐惧。

  城主说的没错,出事了,是大事!

  宫海棠拉着顾离,道:“不对劲,这个东西很危险,跟我去起点,快。”

  顾离在系统里联系了城主,却没有丝毫回应,心道不好,猛地回身,甩开宫海棠的手道:“宫海棠,我得回去,你在起点等我!”顾离说着,捧着宫海棠的脸亲了一口,转身就往晋江跑,宫海棠愣了一秒,追上顾离,白怜酒恨恨地咬牙,脱下喜服,紧跟在两人身后。

  晋江现已大乱,到处是拥挤,奔逃,哀嚎,哭泣的人群。

  那张白纸刚刚出现时,还是小小一团光,人们是好奇的,有人往里面伸了一只手,白纸上显现了一行数字——11001,那人把手臂拿出来时,手已经被吞噬了,但因为他核心人设还在,所以手很快就长了出来。

  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以为是服务器又抽了,大家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只有少数几个人,比如城主,发现了不妥。但城主看见了悬在头上的刀,但无力阻止刀落下来。

  生如蝼蚁,无力回天。

  白纸宛如一堵接天连地的墙,以不容置疑的速度,极快,极稳地向前推进。安安静静的,所过之处,皆成一片虚无,唯有纸上的数字不断增加:10110011……

  顾离像一滴水一般滴进了人山人海里,宫海棠遍寻不见顾离的身影,茫然地站在纷乱的人流中,无数或悲或痛的脸快速掠过他的眼睛,却都不是顾离。忽地,他被人撞了一下,正是女装大佬攻,他不见平日里笑嘻嘻地模样,逆着人群,往白墙的方向跑,宫海棠一把揪住女装大佬攻,问道:“看见顾离了吗?”

  女装大佬攻挣扎无果,吼道:“放开我放开我!”他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绝望道:“我cp还在那边,他还在家里睡觉……我过不去我找不到他他消失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宫海棠……原来你当年是这种感觉……”

  宫海棠勉强冷静下来,道:“那到底是什么?天道吗?”

  女装大佬攻极其难看地笑了,道:“乡巴佬攻,你知不知道,除了海棠,长佩青鱼城,其他文学城的街上从来都不是我们这样的,哪来的那么多男人牵手走在一起。”

  “天道之上,宇宙之外,那个我们无法触摸的世界,我们的存在,是一种禁忌。”

  女装大佬攻望着天,灰头土脸,眼神悲哀,“晋江文学城在崩溃。哪怕我已经很久没和我cp做全套了,哪怕它审核狗成那样,又抽又烦那么不好。可是,可是,这是我和我的二货受的家啊……我们的家,快要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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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离快速在城中穿梭,七弯八拐,拐进了城主的大庄园里,城主一身素衣,表情肃穆,站在屋顶上,无声地看着推进的白墙。

  “城主!你站着干嘛?!快组织疏散啊!!!”

  城主是晋江文学城第一个人设,要论辈分,顾离得叫他爸爸。

  城主目光平静道:“离离,你走吧。该来的总归要来,我和它一起出生,也该陪它到最后一刻。”它,指的自然是晋江文学城。

  顾离此时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代沟,疯狂摇着城主肩膀道:“你的职责,不是守护这座城,你守的是我们!城主,你再仔细想想!算了,别想了,先跟我跑!”

  城主站定不动,道:“没用的。这天地万物此消彼长,没什么是永恒的,只要存在了,就必然会消失,没什么意义。也该告别了,我能见证这一刻,很好很幸运。”

  顾离含泪道:“可是,只要读者在,作者的脑洞在,我们就在。是,我们很渺小,不堪一击,会消失又怎么样!我们曾经存在过,也许我们最终会被遗忘,但只要有一个读者见过我们,为我们哭过笑过,我们就是有意义的啊!”

  城主侧目,沉默半晌,道:“离离,你变了。你以前总是和我说,要是你从来不曾被创造出来就好了,为什么你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如果是这样,你宁愿当一条咸鱼。”

  顾离喉结动了动,坚定道:“我不会了。因为,有一个人需要我守护。我要变得很勇敢,才可以。”

  城主笑了笑,像是安心又似欣慰,手腕翻转,一面沉黑的令牌出现在他手心,双面纹着晋江文学城的城标。那是晋江城主令,千锤百炼,古拙刚硬。

  “离离,你去吧。”他偏过头,遥望远方,“我老了,累了。晋江文学城的未来,拜托你了。记得,你可以失败,但不要失去今日的勇气。”

  “城主……”

  “我意已决。”

  城主从容迈步,朝着白墙而行,一身素白,脊背笔直。

  顾离偏头,将城主令放进怀里,走了三步,泪流不止,抬起衣袖抹去眼泪,跑了起来——现在时间一秒也不能浪费。

  这时,顾离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只见废墟之中,站着一位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衣着,发型皆如出一辙,不知道白怜酒是怎么做到的。他右手举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顾离,表情快意又扭曲。

  顾离:“白怜酒,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可悲吗?你何必纠缠不清?”

  白怜酒状似癫狂,道:“从来只有我抢别人男人,没有人从我这里抢男人的道理!贱人,今天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