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童唤了一声。
中年男子点头, 应了他一声：“嗯。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孩童仍旧不习惯被中年男子这样温和的对待，他低着头，对面前的人的话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八哥这次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见孩童不理, 中年男子眉宇间略有些不耐烦, 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 语气温和下来：“以往是父亲不好, 对你多有疏忽, 以后不会了。”
“……”
中年男子又同孩童说了会儿话，见孩童还是不应声, 中午沉了脸，“你好好休息吧。”
而后拂袖离开。
他离去之后, 榻上的孩童抬头看了一眼, 又低下了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长宁就站在长生的榻边看着发生的这一幕, 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头。
尽管知道这是幻境，但这会儿幻境里的长生还是个孩童，就这样带着一身伤躺坐在榻上，还挺让人心疼。
幻境有很多种，最常见的莫过于迷惑人的心智。
九黎山里的幻境沈长宁知道很厉害, 在经历过之后, 他有了一个猜测, 可能与内心的极度渴望或者是恐惧有关。
他虽没表现出来，内心却一直渴望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而现在看到沈长生的梦境，发现他的梦居然是直接回到了小时候，难道长生心底对小时候的经历一直念念不忘？
就在沈长宁想事的时候，幻境画面一转, 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大的祠堂里。
祠堂里站了一群人，最前面的人就是沈长生的父亲。
地上还躺了一个昏睡不醒的孩童，是沈长生。
孩童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
这时沈长宁看到沈长生的父亲，也是苏家家主，在祠堂前点了三炷香。
接着他走到一个干瘦猥琐的黄袍道人的身边，低声道：“黄仙长，可以开始了。”
那位黄袍道人点了一下头，“嗯。”
只见他手上手势变幻，又念了几句诀后，他的一只手上附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接着，黄袍道人蹲下身，将那只手慢慢放在孩童下腹的位置。
手里的白光愈盛，黄袍道人盯着那只手，然后将手往下压了些。最后，他的手指竟一点点剖开了孩童的小腹。
小腹处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孩童一下醒过来，他看到黄袍道人的动作后开始挣扎起来。
但小孩儿的力道能有多大，在他挣扎时，旁边便有人上前摁住了他。
道人瞥了一眼孩童，动作继续。他的手往里伸了伸，过了一会儿终于拿出来他想要的。
他的手殷红一片，有血顺着他枯瘦的手指往下淌，很快居然就汇了一小片。
黄袍道人看了一眼灵根，刚被取出来，仿佛还带着人体的温热。那根灵根生的也很好看，即使沾了血，也泛着莹白的光芒。
有这样灵根的人，若是修仙，在修真界也是难得的天才。
“桀桀桀”黄袍道人古怪地笑了两声。
在被人活生生挖出灵根时，孩童惨叫了两声，而后被人堵上了嘴。他只能抽搐，然后又疼得晕厥过去。
晕厥过去之前，他看了一眼挖自己灵根的道人和站在他面前褪去温和表情的中年男人。
最后一刻，他想的是，他的父亲，果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是他仍旧抱有期待，痴心妄想。
好冷啊。
“黄仙长，这根灵根该如何换给小八呢？”苏家家主看到灵根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几天前灵宗的人过来测灵根，他那么多孩子，只有苏铭意的灵根是最好的，虽然只是一个三灵根，却也给了他希望。
苏家是凡世的修仙世家，若是有子弟去了修真界修炼，苏家得了功法，更能稳住家族势力，日后不怕没机会去修真界。
后来他不在意的小儿子也来测试了，谁能想到他的灵根更好呢？居然还是极品单灵根。
有这样有天赋的人在，苏家还愁局限于凡世，不能踏入修真界么？
所以苏家家主内心是兴奋的，对那个他一向没有关注在意过的孩子有了新的考量。
但那天夜里，苏铭意擅自将孩童丢进井里，差点儿将他给害死。得知这个消息的苏家家主简直被那个蠢儿子气着了，狠狠教训了他。
幸好孩童命大，被救过来了。
孩童醒过来时，他专门去瞧了，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不理会他半分，也让苏家家主怀疑若是真送他去了灵宗，日后是否会真心实意效忠苏家。
然而很快，苏家家主就没关注这事了。
因为苏铭意的生母来找了他，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换取灵根。
刚开始苏家家主是不愿意的，他再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但也算是他的骨肉，灵根一事于修炼是一辈子的事。
但那个女人说服了他。
苏铭意本来就是他喜欢的孩子，如今更是有了灵根，以后也会为苏家做事，他对苏家的归属感怎么也比这个跟他并不亲的小儿子强。
若是孩童的灵根换给苏铭意，其中的利益自然是最大的。
于是就这样，苏家家主敲定了主意，也替孩童做了决定。
一根灵根，取就取了，养了孩童那么些年，也该偿还了。
换取灵根本就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而且换灵根的人手法一般比较阴邪，只有一些邪修会修炼相应的术法口诀。
而苏铭意的生母刚好认识一个修邪道的人，便请了他来。
……
黄袍道人举着那根灵根，扫了苏家家主一眼，“走吧，去找你家八公子。”
“好，好。”苏家家主一连说了两个好，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祠堂。
祠堂地上躺着的、身上布满血迹的瘦弱孩童，再没人关心，似乎就想看着他自生自灭。
沈长宁看到这一幕后，平日里冷淡的眉眼蹙得更紧，眸子里明明灭灭。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为什么反派的幻梦会有这样的场景呢？按理说幻境里做的梦，都是梦的主人曾经可能经历过的，然后又被幻境主人加工修改了。
可他来接长生的时候，长生灵根分明就是好好的，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看到这样惨烈的景象，虽然知道是在幻境中，沈长宁还是禁不住有些愤怒。
虽然说和反派没关系了吧，但从前好歹还是关照了长生那么久的，如今又变成这副模样躺在地上，让他的心抽疼。
沈长宁试着去扶起沈长生，但他的手这回还是穿过空气。
手僵直在半空。
是了，这毕竟是沈长生的幻梦，他不过一个旁观者，干涉不了的。
可是放任不管的话，沈长生以后会怎样？
沈长宁这回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沈长生是反派，是魔尊，而他是修真界正道第一人，生来与长生对立。
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应该也没事，反派都是会活到最后的，他这般安慰自己。
可若是不管，他心底又像针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
又是虐长生的一章。
嗯，下章继续虐长生，大概还会再惨一点点叭。
我也想甜，但剧情不允许。
不过这个程度虐你们应该受得了哈。
另外，这章看到没？长宁君有心疼哦，情感有变化哟。
虐完就撒糖，我果然是天使。
对啦，考试周要到了，专业课考的东西有些多，背得也比较多，嗯，更新的话，就可能会再慢一点儿了。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