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十年已过。
对修真界大多数人来说，十年可能算不得什么，不过闭一次关而已。对一个幼童来说，却足以让他长大。
明宸宗。
天竹峰上空的巨大的黑色劫云已经形成两日了，却还不见有劫雷落下。
黑色劫云笼罩着整个山峰，抬眼望去，也尽显压抑。劫云还在不断翻滚，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一般。
崖顶站了一个白衣人，他的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目俊秀，只是面色有些沉，细看还能看出他眉间隐隐的戾气。四周刮起了大风，使那人衣摆扬起。
沈长生闭着眼感受体内向下腹不断涌入的大量灵气，灵气将丹田填塞的很满，有种随时要溢出的感觉。
尽量调息体内翻涌的灵气，耳边突然传来轰鸣声。自天空中由劫云带来的威压向沈长生袭来，沈长生慢慢感受到劫云的气势。
下一刻，原本不断翻腾的劫云暂停了一瞬，只见巨大的紫色雷电从乌黑的劫云中显现，而后带着“轰隆隆”的巨响声划破天际，阴沉的天空一下亮了起来。
紫色雷电凭借浩大声势直直地劈向崖顶的人。
沈长生慢慢睁开双眼，一双眼眸黑的看不见底，宛若寒谭。劫雷声响在耳畔之时，他的唇角甚至微勾起来，带着嘲弄的意味，似乎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整个人也一下变得妖异起来。
这样不屑的面容似乎触怒了雷霆，雷霆劈下来的速度更快了，其间还夹杂着咆哮嘶吼声。
“啧。”沈长生轻嗤一声，迅速转了个身，宽袖一扫，手中便出现了一柄黑色长剑。长剑出现的一瞬间，剑身在嗡嗡颤抖着，也在期待即将到来的雷霆的洗礼。
他握着剑，目光灼灼地看向不断接近的劫雷。
在劫雷至他头顶的瞬间，沈长生狠狠地挥出一剑，那一剑带着要灭绝一切的气势。
剑光一闪，雪白的剑气自剑中显露，一起涌向那道劫雷。
接触到雷电之后，剑气迅速扩散，慢慢吞噬着劫雷。大部分劫雷就此消散，还有小部分继续往沈长生身上劈，沈长生伸出另一只空余的手，往空中轻轻一拂，残余的雷电便消失殆尽。
一道劫雷劈完之后并未结束。
几乎是立刻，劫云又开始翻滚起来，另一道劫雷在里面酝酿。
等沈长生将手指划过长剑后，第二道劫雷便劈了下来。
*
天空的劫雷已经连续劈了两道，还余最后一道。
沈长宁负手站在宫殿的长阶上，眼睛盯着不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峰，面上神情看着十分冷淡，只是袖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来。
他试着唤了一声识海里多余的一团白球，“系统？”
“……”
依旧毫无反应，沈长宁于是放弃了呼唤系统。
看着最后一道劫雷形成，他抿了抿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雷声总算停了。
天空上黑色骇人的劫云一点点消散，而后落起了细雨，空气中饱含充裕的灵气。
沈长宁抬头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天空，而后又收回目光，衣袍动了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到了崖顶之后，崖顶上渡劫的人正半跪着，长剑剑尖杵着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长宁落在沈长生面前，也看清了他的样子，头发已被汗水濡湿，一部分垂下，一部分搭在额头上。白衣上染上了点点血迹，肩上那一块衣料已经残缺，可以看见焦黑的血肉，还有血不断渗出来。
看到沈长宁来了，沈长生将长剑收回，“小师叔。”
沈长宁应了他一声，而后俯下了身子，双手穿过沈长生的膝弯，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沈长生身体有些僵，挣扎了一下。
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也不敢有人这般对他。
“别动。”
看到沈长宁面无表情的脸之后，沈长生垂下眸子，将头搁在沈长宁肩上。
将沈长生带回屋子里后，沈长宁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喂他吃下以后，又运起灵力，一点一点抹去沈长生身上的伤。
“谢谢小师叔。”沈长生偏了偏头。
“嗯。”沈长宁应了一声。
坐在榻边，看着主角的脸，褪去了嫩稚，愈发成熟。
“小师弟。”沈长宁还在感慨，秦钰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他站起来，同人打招呼，“大师兄。”又看向秦钰身后跟着的旬南和楚晔，只向他们微点了一下头。
“小师叔。”
“小师叔祖。”
秦钰抬步进了屋里，“长生如何了？那劫雷的势头太大，多年未见这般场景，宗内好多长老都被惊动了。”这样的雷劫，渡过来的人应当也会受重伤吧。
却只听沈长宁道：“只受了些皮外伤，养两日便好。”
在他们交谈之际，楚晔则绕过他们直接去了沈长生的榻前。
“长生果真是个天资聪颖的。”秦钰道，“他今年才十八，已是筑基期了。上一次这个年纪就有筑基修为的，也只有小师弟了。”
沈长宁心道，长生是天命之子，自然该如此。
一面想着，一面又将目光投向坐在榻上的人。
“小师叔，渡劫疼不疼啊？”楚晔摇着折扇笑嘻嘻地问道，看着没个正经。
沈长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去试试？”
楚晔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想，只是天赋不及师叔。而且小师叔你渡劫的那阵势，可将弟子们都给吓坏了。”
话音刚落，头顶便被一只手拍了，他摸着被拍的头，有些委屈，“师父你干嘛打我。”
旬南冷笑一声，“若你能同你小师叔和师弟那般努力，就算没有那个天资，也不至于至今才练气四层。”
楚晔被旬南一噎，尴尬的将折扇合拢，“……”
看到那边的氛围，秦钰笑道：“长生才进宗门那段时间，话少，人看着也有些冷，我以为又是小师弟的翻版，没想到他和弟子们相处的倒不错。”
沈长宁：“……”他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他不喜欢说话完全是为了立稳大佬人设，而且为了这个人设，他还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甜食。
秦钰见沈长宁不说话了，干脆又转了一个话题，“长生筑基了，过两日就是各个宗门里弟子大比了。这一次大比的比试台设在灵宗，到时候让长生去试试吧，正好让其他宗门看看我们新一代的弟子。”
说这话的时候，秦钰眉间全是笑意，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向各个宗门宣告自己的小弟子了。
沈长宁：“……好。”宗门大比确实是长生证明自己的好时机，也能趁机锻炼一下他。
秦钰他们走了之后，沈长宁走到沈长生面前，“长生，过两日各宗门大比，大师兄希望你参加，你去吗？”
沈长生眨了眨眼睛，低声轻问道：“小师叔希望我去么？”
沈长宁偏头，“去吧，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那我就去，小师叔会来看我吗？”沈长生又问道。
沈长宁点头，“自然会。”
“好。”榻上的青年唇角露出一抹笑来。
看见青年脸上的笑，沈长宁面无表情地想着：我家长生生得真是好看，出去后不知会受多少女弟子的喜欢。
一面想着，沈长宁低头看了一眼沈长生，而后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沈长生的头发。
沈长生：“……”
沈长生内心嘘了一声，罢了，这世上估计也只有沈长宁敢碰他的头了。
*
明宸宗外。
沈长宁身后站了十几个弟子，都是要去灵宗参加宗门大比的新弟子。
“小师弟，这次的比试就由你来带。”秦钰站在宗门外道，而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其他弟子，“你们都是宗里出彩的新弟子，这次比试不说第一，至少不要垫底，希望你们比试的结果对得起你们的努力。”
沈长宁颔首，同秦钰说了几句以后就走向了云舟的方向。新弟子们跟在他身后也上了云舟。
到了云舟上自己的房间以后，沈长宁将手自空中轻轻一拂，一只传音纸鹤显现出来。
“大师兄？”他唤了一声，纸鹤没有动静。
他坐在椅子上敲了敲面前的木桌，过沈一会儿之后，传音纸鹤才发出声响。
“小师弟，昨日收到灵宗宗主的传信，灵宗里这两日有弟子莫名暴毙，发现时体内魔气未散尽。而且暴毙弟子皆是天赋不错的新弟子。这次宗门大比里也可能混入了魔修，他们想趁大比对各宗门的新弟子动手脚。魔修藏匿得太深，你小心一些。”
敲扣桌子的声音暂歇，沈长宁垂下了眸子，魔修又出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反派要出来了。
想到反派，沈长宁脑海里一下出现了十年前见过的那道浑身散着戾气的身影。
那会是反派么？不对，界门未被打开，反派应该还是在魔域才对。反派出来时，主角已经渡劫期了。所以灵宗内的魔修，应该只是以前的残余才对。
沈长宁一时间想了很多。
“小师叔。”沈长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之后门就被推开了，沈长生走了进来。
沈长宁未抬头，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淡声道：“怎么不和楚晔他们多呆一会儿。”
沈长生伸手接过那杯茶，坐在了沈长宁对面，“楚晔太吵了。”
他平生从未见过那么多话的人，若不是担心身份暴露，这家伙早就被他一剑斩了，难为他能忍这么久，也算他运气好。
看着沈长生冷淡的神色，沈长宁微叹一声，当初那个喜欢粘人的小家伙长大了。
又道：“宗门比试可做好准备了？”
“嗯。”沈长生声音听着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