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
正往镜园走的叶琬琰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转身看见容信正大步走了过来。
“有事?”她问。
“呃~没什么事,就是听说有人找你,想问问是谁?”容信道。只不过向来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的人,说起谎话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别的不说,那慌乱躲闪的眼神就已说明一切。
叶琬琰也不在意,直言道:“司丘澄。”
“……他怎么来了?找你做什么?”面对叶琬琰的平静,容信也不知自己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请了探亲假,过来看我。”说话间,她抬头看了看容信,眉目清淡,声线平和,“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必胡思乱想。”
“……”
这原本算是一句告白的话,可是叶琬琰就是有本事将一句深情满满的话让人听着疏离又清冷。
起码容信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刚刚叶琬琰与司丘澄见面的全过程,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有外人来府找叶琬琰这样的事,他作为府中大公子自然最先得到消息。
叶琬琰作为叶家独女,如今叶家失势,即便叶琬琰刚刚在北境战场立了功,可也是功过相抵,并未获得奖赏,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人,本就奇怪。
所以,不是他想做溜门趴墙角的窃听贼,实在是他心中起疑,便偷偷跟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多少次他都快压不下心头怒火,想将叶琬琰拉走,尤其是当他听见司丘澄竟然就那么直白的与叶琬琰表白时,心头怒火泼了酸,不但没灭,反而越烧越旺。好在他听到了叶琬琰的拒绝,也让他心头稍安,强忍着听到最后。
明明已经听到了二人对话,明明已经疑虑消了大半,可还是在听到叶琬琰跟他说“喜欢他”的时候,莫名心口发慌。
这感觉太奇怪也太不正常。
他自己都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
不知如何问,也不知如何答,容信就那么盯着叶琬琰的眸子,似要在那包罗一切又掩藏了一切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半晌,就在叶琬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终于出声,“琰儿,明日是父亲五十寿辰,爹娘决定在寿宴上当众宣布我们的婚事。”
“好。”
“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的二十八。”他又道。
“好。”
“琰儿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我可以与母亲说。”容信又问。
“没什么,一切你们安排便是。”
“……”容信的眉头再次沉了沉,眸子幽深,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似乎感受到了身前人的低气压,叶琬琰缓缓抬眸,对上容信如漆的眸子,她眉目淡淡,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成亲应该准备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抱歉,我……”
叶琬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双长臂紧紧拥入怀中。
容信闭了闭眼,下颌抵着叶琬琰闪着淡淡桂花香的秀发,心底长叹一声,“对不起。”他低声道。
对不起,是他的错,他不应该胡思乱想的。
当看着叶琬琰笨拙地跟他说“抱歉”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口裂开的疼。
是他不对,是他一直在患得患失,对叶琬琰百般猜疑。
一个失去家人、失去记忆,失去一切的人,他应该理解她的小心翼翼。
是他的错,不应该反复质疑她对自己是否真心。
她若不喜欢他,又怎么会一而再的出手帮忙。猎场围猎,是她只身一人救他脱困。这次北境一战,若不是她钳制住北淮禹王,即便他不战死,也会损兵折将,大伤元气。
若不是喜欢,她没必要如此。
只不过深受打击又失去记忆的她,行为方式本就与常人有异,他既然喜欢如今这样的她,就不应该一再苛责。
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容信压在心口多日的石头终于没了。
拥着怀中人的手臂再次紧了紧,“琰儿,对不起!”似呢喃,又带着深深地歉疚。
“为何对不起?”被紧紧揽在怀中,叶琬琰也没迎合也没拒绝,转而问道。
“之前是我不好,一直在怀疑你是否真心喜欢我,是我错了,对不起。”既然想开了一切,说出来便也没了障碍。
闻言,叶琬琰长长的睫毛却低了低,垂在身侧的手不觉动了动,没有说话。
“琰儿……”容信继续道,“从今日起,你只管做你自己,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怀疑你了。”
说话间,他微微拉开二人距离,侧低着头,溺笑看着身前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叶琬琰抬眸,一双眸子带着淡淡的明媚,如这深秋的阳,低调又耀眼。
容信喉结突然上下动了动,本就低着的头顺势缓缓靠近。
气息交缠,呼吸交错,原本清冷的秋日温度陡然升高。
如果没有突然闯过来的二人。
“大哥!”
容信只觉得自己后脑的青筋都跟着迸开了。
怎么还有这么没眼力见的人。
被容信心中默默鞭挞几百遍的容礼容义二人也在走近时,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们原本是去影园找容信的,结果府中下人告诉他们大公子去了镜园,他们也没多想,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然后……
“你们来做什么?”看着已经露出几分不自在的二人,容信深调了几个呼吸才压住自己想动手的冲动,说出的话也是火药味十足。
只不过这火到底是什么火就不好说了。
容礼容义二人刚刚在远处没看清,喊出口的同时才意识到不对,对上自己大哥□□攻心的脸,二人尴尬地笑了笑,“呃~大哥,这也不能怪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谁让你也不知道回屋再……”
容信一个眼神飞过,容义立马闭嘴,委委屈屈地向容礼投来求救的目光。
容礼吞了吞口水,讪笑着打着马虎眼,“呃,是这样的,大哥,我们来是因为爹娘说明日的寿宴一事,还有些安排,让我们三个过去,所以我们就想着顺路来叫你。”
容信瞥了二人一眼,想发火又不好发火地压了压火气,“知道了,你们先过去吧,我这就过去。”
二人闻言,像得到大赦一般,撒腿就跑,再次留下容信和叶琬琰二人。
四下再次安静下来,容信一把扯过叶琬琰的手握在掌中,宠溺地揉了揉,“琰儿,一会儿会有管事的嬷嬷来给你准备嫁衣,你看着若是哪里不满意的,就与我说,也可以与娘说,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娘一直都很喜欢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嗯。”叶琬琰点了点头。
“平时生活中有哪里需要的,也可以找她,娘这辈子被我们三兄弟烦透了,就想要个女儿,你去找她,她会很开心的。”容信又道。
“嗯。”叶琬琰又点了点头。
看着低眉顺眼、安静贤和的叶琬琰,容信微微俯身,让自己与身前人视线持平,只听他又道:“若是琰儿不喜女儿家的那些,也可以找我那两个弟弟玩儿,他们就是闹腾了点,你别嫌烦就成。”
“没有。”叶琬琰难得摇了摇头。
“嗯?”容信不明所以。
“他们很好。”叶琬琰又道,“就是总喜欢找我比武,又打不过我。”
“……”容信哑然失笑,“琰儿不必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就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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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打开,容信觉得这业涞的秋天都是暖的,空气流着蜜,甜的醉人。他欢欢喜喜的与容家二老商议完寿宴一事,想着成亲一事公布之后,就等着做他的新郎官。
却不知,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他以为走了一个司丘澄,就可以高枕无忧,可他不知,与司丘澄比起来,其实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棘手。
那就是太子杨奕,叶琬琰失忆前的夫君。
而这个人,还是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出现了。
当听到传话小厮说太子殿下来他们容府贺寿的一瞬,容信原本笑逐颜开的脸,瞬间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