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人醒,6:30。
整个世界仿佛被设置了一个固定的程序一般,一直在按照这种顺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由于温酒昏迷前,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进行过一来一回完整式的对话,这使得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模糊掉。
这一次,他改变了原有的路线,不再是先前往卫生间,而是直接冲向厨房。
只见此时的江影帝正木讷的站在灶台前,低头望着炉灶上炖着牛奶的小锅。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灶台上的火焰都没有任何动静,一直保持着同一个高度与颜色。
温酒低头看手机,现在才6:31,距离自己往常的洗漱结束大概还有4分钟。
他又匆忙朝下车库跑去,想看看事情的发展到底是不是如同自己的猜想一般。
抵达地下车库6:34,比往常要早上了十几分钟。
眼前的一切,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此时的江家主单手握着方向盘,正端坐在方向盘前。
他的眼皮子异常沉重,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了,可仍旧强撑着困意。
江家主好像并没有发现温酒的提前到来,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切都是处于静止中的状态。
温酒起初以为,只有自己在场,爱人们才会像被赋予了生命那样,可以有所动作。
现雨yu水在的情况看来,并不尽然。
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现在一样也是处于静止中的状态。
于是,他尝试着将江家主从主驾驶位置上拉下来。
却发现那人仿佛被固定在了车座子上了,怎么拉扯,都不见效。
温酒无奈,只能尝试换一种方法。
他匆匆返回家中,试图去拿家里的另一把车钥匙。
乘坐电梯返回的路上,还在懊恼着,刚刚下楼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将车钥匙顺下来。
经过一番折腾,他再次回到家中已经是6:40。
他刚踏入门中,江影帝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笑着走了出来。
他一如昨日那般,询问温酒两个人究竟谁去参加家长会。
温酒没有回答,而是接过牛奶,小啜一口。
一股糊了的味道在他的嘴中满溢开来。这下子更加印证了温酒内心的想法—每个人都在按照特定的程序进行着一切活动。
前提条件是需要达到规定的时间,才能进行运作。
触发条件则是自己必须在场,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温酒为了继续验证这个猜想,随即反方向的朝浴室中跑去。
果然如他想到的那样,当他推开浴室门的瞬间,门内才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而江少尉才开始无精打采的漱口,吐泡沫。
他强扯起一个嘴角,笑着问温酒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温酒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把撩起江少尉的衣袖。
手臂上特别光滑,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疤痕。
温酒的脑海中突然变得清晰明朗了一些。
是啊!
江少尉在保护小朋友时已经受伤消失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正当温酒想要继续探索种种疑点时,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昏迷。
依旧是被闹钟吵醒,醒来时还是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时间仍然是6:30。
温酒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当自己的意识与这个世界想要灌输自己的意识相悖时,那么自己就会陷入昏迷,同时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
在整件事情当中,闹钟则相当于唤醒自己的一个指令,只有它响起后,自己才能苏醒过来。
同时,自己的大脑神经的活跃情况应该是有人监视着。
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出现质疑或者其他较大的情绪波动,便会被强制昏迷。
温酒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很可能是一个虚假美好的骗局。
这里的一切都是被人为操纵,设定好了的,除了自己的行动,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幕后之人的想法雷打不动的进行下去。
温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产生过大的波动。
他一反往常,故意调整了做这些事情的顺序。
首先,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往了厨房。
和上一次看到的情景一样,江影帝与厨房中的一切事物都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
甚至令人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
目前不受这种怪异现象影响的,只有温酒本身与他随身携带的手机。
他尝试着将手机解锁,却发现根本打不开,目前唯一的用处就是只能用来观看时间。
温酒与之前几次的经历相对比,很快察觉到了只有一切都“正常”进行时,自己才能解锁屏幕。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飞快的朝地下车库奔去。
果不其然,江家主还是之前那样的动作,就像一座雕塑一样毫无动静。
此时时间为6:35。
温酒果断撇下江家主,转身去开自己的车。
他得趁着一切都还没开始前,抓紧时间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麻雀停在隔离栏杆上,欲展翅高飞。
川流不息的车辆全都静止不动。
行色匆匆的路人,神态各异,全都愣在了原处。
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
6:45。
温酒畅通无阻的赶到了偶遇卡斯特罗的那个红绿灯路口。
卡斯特罗像个失了魂的提线木偶一样,茫然无措的站在路中央,眼中全是惊惧与无助。
温酒没有停车,而是将油门一脚踩到底,直接冲向城南的那家火锅店。
客人们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说有笑,点单、结账、招呼服务员等画面全都是静止不动的。
他们仿佛在等待一个合适的被动触发时机。
6:55。
这个时候,他一般才刚刚从家出来不久。
温酒突然间想起来一些被自己所忽略的小细节。
江家主说,城南的这家火锅店是新开的,但为什么江太子却是非常熟练的点菜,仿佛是这里的常客一般?
按照他们所说的那样,这两者间的行为举止不是恰好互相矛盾吗?
其次,江太子明明是个古人,之前只带他坐过汽车,但从未教过他如何开车。
因此,他为什么要提出购买新车的请求呢?
江影帝、江太子、江少尉、江家主、卡斯特罗再加上自己,一共刚好是六个人。
但江太子不会开车,按照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对于车的事并不会有所上心。
所以为什么他会想起来朝自己抱怨车子不够用呢?
更奇怪的是江家主受伤在病房治疗的时候,就已经和自己互相坦白。
同时告别离开了,所以他和江少尉一样,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明明都已经明确和自己告别了,所以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再次出现在温酒的眼前。
同时,每当自己提出一些疑问后,一旦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进行对话交流,自己的意识就会稀里糊涂的被篡改掉。
唯恐怕他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
而且事情的发展也非常不合逻辑,自己明明才刚刚吃过早餐,怎么又会轻而易举的答应江家主去吃火锅呢?
这简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事情梳理到这里,温酒的心中大致有了个计划。
看来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于自己,只有打破这一局面,才能顺利解脱。
只要情绪波动够大,就能一切重回原点。
温酒毫不犹豫地抓起桌子上的碗,朝地上猛地一摔。
捡起其中边缘最锋利的一块儿碎渣子,然后朝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疼痛之感瞬间来袭,使得温酒眉头一皱。
闹钟响,人醒,6:30。
温酒低头看,发现手腕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完全看不出被划过的痕迹。
他不再犹豫,直奔厨房,去查看江影帝的胳膊是否有疤痕或者伤口,结果一无所获。
6:36,抵达地下车库。
温酒重复了上述操作,前去查看江家主的胳膊,失望而归。
温酒站在之前江太子出现的柱子后,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在等待的时间内,温酒不放弃任何一个复盘的机会。
种种迹象看来,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江太子的疑点最多。
无论是他的话语,还是动作,以及精神状态,都是令人感到最有反差感的。
因为所有的爱人都是精疲力竭,强忍困意的状态,只有他自己永远都是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形象。
6:56,江太子准时出现。
温酒清楚的看到他是从柱子中走了出来。
温酒试着触摸柱子,发现与寻常的柱子相比,并没什么奇怪之处。
“?”江太子看着温酒敲击柱子的动作,疑惑不解。
温酒不敢轻易与其对话,只是笑笑。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起了江太子的胳膊。
在看到熟悉的伤口后,温酒高度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江太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眼眶微微泛红。
太好了,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尘,还好你在……”温酒抬头,眼中蓄满了庆幸的泪水。
江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出一些安慰的话来,却发现他自己压根儿没法出声。
只好闭上嘴巴,转而换成微笑点头,抚摸温酒的头发。
这一异样被温酒看在眼里,他大脑飞速运转。
“你是不是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温酒一本正经的望着江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或者说,只能说出特定的话语。”
“比如与车有关的话语?”
江太子点点头,肯定了温酒的想法。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我皆是被困在其中,对吗?”
江尘毫不犹豫地的继续点头。
“你所说的话是被事先设置好的,换句话来说,是你主动选择的这些被预设好了的台词。”
温酒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目的是为了提醒我,去发现这可疑的一切,对吗?”
江太子依旧是无声地点头。
“好,那接下来就由我们一起来打破这个僵局……”
温酒牵着江太子向车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的他选择了与江太子一起坐在后排。
江家主也见怪不怪,只是笑笑,问温酒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吃火锅。
温酒笑着点头,全程没说一句话。
江家主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再次遇见了熟悉的红灯,温酒拉着江太子一起下了车。
他们两个共同将卡斯特罗带回了车里,温酒掀开卡斯特罗的衣服,查看他的胳膊上是否有伤口。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胳膊上有,所以说,他也是破局的关键点。
灯变绿了,昭示着人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阿尘,我不想去吃火锅了。”温酒突然出声道,“我才刚刚吃过早饭。”
江家主没料到温酒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我明明才吃过早饭,你为什么又要提出带我去吃火锅的建议呢?”
“因为……因为……”江家主卡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你根本不是阿尘。”温酒无情的揭穿了这一切,“你只是个替代品。”
“轰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们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车身,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