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下我!”
温酒骤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吓得屋子里准备换点滴的小护士手一抖,差点将生理盐水吊瓶给惊掉。
“吴医生,10号床的病人醒啦!”
小护士迅速更换吊瓶,扭头朝门外大喊。
这一高喊,瞬间引起了主治医生的注意。
温酒面带氧气罩,虚弱无力地仰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呆。
“爸爸……妈妈……”
时间线向后倒退一些,温酒迈步朝梦中的父母走去。
这时,系统突然在他的脑海里拉响了一串刺耳的警报声。
这声音震得温酒头疼欲裂,不禁捂头半跪了下来。
“小酒,你快回去吧。”温妈妈挽着温爸爸的胳膊,笑意盈盈道,“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呢!”
“乖崽崽,爸爸和妈妈要走了,往后你一个人要多多注意身体。”
温爸爸说完这句话,便牵着温妈妈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黑暗深处走去。
“别走,你们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温酒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只能弓着背,无力的伸出手,渴望父母能够回心转意。
他身后的光圈还在不停地缩小范围。
系统看着自家主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既心疼又着急。
“小酒。”系统急中生智,停止播放警报声,在光源处投放了一个江尘的虚影,“别哭,你还有我。”
江尘逆着光,看不清五官,但那温柔的嗓音却依旧是这么的令人心安。
温酒只觉得此时他的声音犹如天籁。
而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迷茫的前路。
“来,快过来。”江尘朝温酒张开怀抱,依旧是温声细语,“我在这儿等你。”
“阿尘……”我只有你了。
温酒抬眸,踉跄地朝他跑去。
系统见自家主人清醒了,心里长舒一口气。
庆幸自己刚刚的举动十分机智,不然……
温酒的脖子被绷带缠了好几圈,转动起来的动作十分受限。
所以他只能尽量保持不动。
吴医生一通详细的分析后,温酒还没怎么样,旁边的小护士到先伤感了起来。
在小护士听医生说,温酒的腺体报废了。
现在相当于一个gamma的时候,不禁用手背悄悄地抹眼泪。
善良的小护士再望向温酒时,眼中满是同情与怜悯。
温酒心里五味杂陈:这搞得好像变成gamma的不是我,而是面前的小护士一样。
系统:主人,你要理解嘛。
护士小姐姐人美心善,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很可怜……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温酒礼貌回应。
医生在进行一系列的叮嘱后,便和小护士一起离开了病房。
说实话,温酒对自己当初自毁腺体的举动,一点也不后悔。
他宁愿成为一个废人,也不愿意成为肥婆的专属附庸。
只是细想一下,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自己和江尘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毕竟江尘有洁癖,当初自己仅仅只是被徐州强行标记,并没发生其他的肢体接触。
江尘都直言自己脏,嫌弃自己的触碰。
更何况,如今自己这副被肥婆触摸、舔舐过的身体,恐怕……
光是回想起那幅画面,温酒都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反胃的不行。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江尘日后知道了会怎样厌恶自己。
在小护士的口中,温酒得知有个中年男人曾多次来看望自己。
根据她的描述,温酒猜到了那人八九不离十,应该是王铁柱。
“那个,小酒,你渴吗?”王铁柱有点局促,说这话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放才好,“要不要喝点水?”
“王叔,我不渴。”温酒因昏迷太久,未曾开口说话,导致嗓音有些低哑。
“我妈,她怎么样了?”温酒心里依旧很担心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好转一些?”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刺激到了王铁柱,只见他低头沉默不语。
“出什么事了?”温酒顿感不妙,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些,“我妈究竟怎么了?”
王铁柱没再说话,只是哆嗦着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温酒。
“?”
温酒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它。
拿过黑白照片后,温酒犹如五雷轰顶,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最终,他伤心欲绝的捏紧了照片一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天不遂人愿,温母终究是没抗住,病逝了。
过了好久,温酒才有了点动静。
“王叔,这卡里还有些钱,你拿着吧。”温酒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情真意切道,“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妈的照顾……”
憨厚的王铁柱没有伸手去接,连连摆手,后退拒绝道:“这钱,俺不能要,当初照顾你妈,俺也不是贪图这些。”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推拒着,王铁柱最后还是没有收下这笔钱。
“小酒啊,咱们虽然最终没成为一家人,但好歹相识一场。”王铁柱拍了拍温酒的肩膀道,“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找俺。”
“嗯,谢谢您。”温酒咽了咽口水,试图湿润一下嗓子,“天色也不早了,您注意安全。”
“好。”王铁柱起身,朝温酒挥手告别,“咱们有缘再见。”
“再见……”温酒看着王铁柱离去的背影,无声道。
温酒心里很清楚,当他踏出病房的这一刻起,自己就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一晃眼,三天过去了。
温酒身体好了许多,当即选择了出院。
他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开始整理父母留下来的遗物,并进行大扫除。
家里有一台半旧不新的台式电脑,是为了方便父母二人在家随时查看店内监控画面而安装的。
温酒收拾着收拾着,在衣橱柜上摸到了一个带锁的铁盒子。
温酒也没多想,顺手将其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随后继续用鸡毛掸子清理柜子上累积的灰尘。
等家里被打扫的差不多的时候,温酒才得以闲下来喘口气。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又扫到了那个铁盒子。
出于好奇心,他找了把钳子将锁给钳断。
里面只有一本红色存折和一张温氏夫妇年轻时结婚的老照片。
温酒摩挲着照片上的父母,顿时悲从心中来。
夜晚,温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家里那台旧电脑。
一个名为“鹰眼监控”的图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随手一点,列表的最上端出现了一个时间为8月份的文件。
温酒下意识地点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中。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自家小货车前面安装的行车记录仪的监控画面。
两人大热天穿着黑衣长袖,头戴着帽子,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
“老大,你说江家那位,是不是有点毛病啊?”看上去较瘦的那位,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之前让咱们想尽办法搞死那小子,现在又不让……”
“反倒是让我们在收留他的这家人的货车上动手脚,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
“就你这个猪脑子,想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人高马大的那位,使劲锤了一下小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他们那些大人物的心思,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瞎猜的吗?”
老大从裤子中掏出了一把扳手和一个螺丝刀,然后拉着小弟蹲了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要我说啊,肯定是先搞垮这家人,然后再趁机装作好人去拯救那小子……”
“这样一来,那小子肯定会感激涕零,拿下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弟一听,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连忙拍马屁道:“老大,还是你聪明啊。”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起身准备离开。
“老大!这玩意好像开着呢!”小弟准备离开时,惊觉行车记录仪在闪着红灯,“刚刚咱们好像忽略了这玩意儿!”
“愣着干什么啊?砸了!”
老大拎着扳手气势冲冲的大步而来,正准备拿扳手砸坏行车记录仪,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又默默的放下了扳手。
“砸了肯定会被人察觉,咱们还是把电线给剪断比较靠谱。”
老大看上去是个莽夫,却没想到如此心细如发。
老大的脸逐渐靠近屏幕,下一刻电脑画面变成了黑屏。
那张脸靠近的刹那,温酒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没想到屏幕中的两人就是之前多次与自己起过争执的老大与老二。
所以自己的父母当初的车子失控,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
温酒握着鼠标,掌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
怪不得自己一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被人精心策划过的一般。
原来这一切所谓的“巧合”都只是一场家族内斗的阴谋。
温家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权力斗争的一件牺牲品,一块垫脚石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掺和一脚,是不是结果就会有所不同?
是不是父母就不会受到牵连?
可阿尘也是无辜的啊!
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忍心见死不救呢?
即使温酒心里清楚,父母的车祸与江家脱不了干系。
但仅凭这一段录像,并不足以证明此事的幕后主使就是江家。
虽威胁不到江家,但起码可以断定这场事故是蓄意人为,而非天降横祸。
当天下午,温酒就只身前往了警局进行了报案。
铁证如山,老大和老二对此供认不讳。
唯一的遗憾就是二人一口咬死,这事就是他俩自己干的,与旁人无关。
被追问起视频中的江家恩怨,两人也是言辞一致,说是起初想要谋财,所以盯上了江家少爷。
后来被温酒打断,奸计未能得逞,故怀恨在心,想要蓄意报复。
两人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再问,就三缄其口,不肯答话了。
他俩已经认了罪,又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车祸与江家有关。
警方也无能为力,此事只好以此结案。
温酒也没法,只好就此作罢。
秋风萧瑟,吹得温酒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只好裹紧外套,朝公安局的大铁门外匆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