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洗完澡出来后,偷偷开门看了一眼隔壁卧室里的人。

  只见躺在床上的江尘仍处于熟睡中的状态,他的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于是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朝自己的卧室中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尘在他关闭房门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且眼神晦暗不明。

  温酒觉得今天的江尘特别的反常,在家里自己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生怕自己会跑掉一般。

  “怎么?”温酒扶着厕所的门把手,想要关门,眼中皆是疑惑,“你现在也要上?”

  江尘这才稍微后退了几步,没有再跟着进去。

  温酒虽然感觉江尘今日的举动有些奇怪,但他现在急着出去赚钱养家糊口,也并没怎么去深入细想。

  只当是因为发情期间的omega特别爱粘人,想要有人陪着。

  温酒心里很清楚目前的江尘对自己没有很深的爱,充其量只能算是对收留他的自己有些许好感。

  而这种好感究竟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感激,温酒也拿不定主意。

  因为二人除了那晚在警局里牵手拥抱后,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所以温酒还是打心底里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属于自己的单相思。

  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将二人间的关系挑明,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一直处于这种朦胧暧昧的阶段。

  “我先走了。”温酒迅速俯身弯腰系好鞋带。

  然后,直起身来,一边去拧门把手,一边去挥手告别。

  “等一下。”江尘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拽着温酒纯白体恤下摆的一角,执拗地说道,“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温酒一愣,不知道江尘怎么会突然间提出这么个请求来。

  “啊?你现在状态还不稳定……”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里鱼龙混杂,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你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好……”

  温酒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去看此时江尘的眼睛。

  “好。”过了好久,江尘才松开了他的手,声音中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注意安全。”

  话音一落,他就径直朝客厅的沙发上走去,随后开始低头看书,自学计算机编程的知识。

  仿佛刚刚缠着要跟着温酒去上班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尘……”温酒看着转头望向自己的江尘,心里纠结一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坦白,“你在家也要注意安全。”

  或许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让江尘得知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又或许不想让江尘感到他自己是累赘,有所愧疚,温酒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下去。

  江尘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神情,他不再看温酒,开始翻开新的一页,接着往下看。

  忙忙碌碌又一天,温酒背着普通的帆布包,里装着徐州支付的精神补偿费以及今日新结的工资。

  身心俱疲的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里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进门前,温酒深吸一口气,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假装今日的工作较为轻松顺利。

  他想要借此迷惑江尘,使他不必太过担忧自己。

  一开门,浓郁的西柚味的信息素扑面而来,看样子江尘的发情期到了且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江尘!”温酒没来得及换鞋,随手扔下背包,就往卧室中跑去,“你还好吗?”

  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备用钥匙应该也是被江尘拔掉拿进了屋中。

  温酒打不开门,只能尝试着大力拍门高喊,试图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江尘!江尘!”温酒心急如焚,生怕江尘自己会在里面出个什么意外。

  焦急的呼喊声终于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江尘强忍着高烧产生的不适,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紧闭的门给打开。

  温酒抱住浑身滚烫的江尘,想要用信息素安抚他。

  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极其的浅薄,就像虚无缥缈的轻烟。

  而若隐若现的茉莉味信息素中还交缠着较为浓烈的龙舌兰酒香。

  江尘似乎是闻到了陌生的信息素,看上去十分焦躁不安,猛地一下子推开了温酒。

  Omega的嗅觉一向灵敏,稍有一丝异样,他们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更何况是被强行标记,打上专属烙印的结合热期间的信息素。

  “别碰我,脏。”江尘向来没太多表情的脸,此时第一次出现了厌恶的情绪。

  他已经把温酒默认为是自己将来的伴侣了,而如今现实却给了他一拳重击。

  他的alpha伴侣被另一个陌生的alpha给标记了!

  从头到尾原来只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以为对方是想和自己结为伴侣的。

  江尘在凶涌的情潮下,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不清,脑子里也全是一团乱麻。

  他想不明白,温酒明明已经默认和自己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出去乱搞?

  他不得不多想,温酒每天带着一身酒气、烟味晚归,究竟是去工作去了,还是去滥交了?

  发情期的omega情绪敏感多疑,这一点在先天性腺体发育不良的江尘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可温酒又确确实实每天都赚了很多钱回来,如果他不是去工作,又怎么能赚的到那么多钱呢?

  “日结工资”、“高薪”、“早出晚归”、“次次浑身酒气回来”等关键词在江尘混沌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一个不愿相信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而出。

  总不能是出去陪……

  江尘脸色惨白,痛苦难耐地弯腰俯身扶着床沿,以此来强撑着自身不会跌倒在地。

  “快!喝掉它!”温酒从抽屉里慌慌张张的翻找出一支A级抑制剂,利落地掰断上面的玻璃头。

  他急切地扶着江尘坐到床上,想要喂他饮下去。

  “拿走!”江尘一想到这些抑制剂很可能是温酒靠出卖身体赚钱来购买的,就发自内心的抗拒,“我不喝!”

  一想到温酒和别人结合了,根本不属于自己,江尘的心里极其地不舒服。

  就像是自己的珍宝被别人强行夺走了,抢夺者还要再回来挑衅般的施舍自己几个铜板。

  仿佛在说,嘿,兄弟!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人我看上了,你拿着这些钱识相地滚蛋吧。

  “江尘!”温酒看着已经逐渐被情欲折磨的近乎失去理智的江尘,果断伸出手去掰他紧闭的嘴巴。

  想要强行对其灌药:“现在不是胡闹任性的时候!”

  “我没有在胡闹!”

  江尘拼命挣扎闪躲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挥手 :“我不喝,脏!”

  却没想到正巧将那支药剂挥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四分五裂……

  家里仅剩的最后一支抑制剂没想到会以这种结尾而收场。

  两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流淌在地板上的一小摊淡蓝色液体,两人都一下子呆愣住了。

  好在这种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

  江尘仅剩的清醒此时又被汹涌的欲望给淹没了,他目光迷离地仰头望着天花板。

  难耐地蜷缩在柔软的床上,不停地翻滚着,似乎想要冲破无形的情网,彻底摆脱其束缚。

  即使难受成这样,江尘也不肯开口说出请求温酒标记自己的话语。

  江尘的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他误以为温酒在外面有了别人,这么久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你先忍忍!”温酒看着痛苦至极的江尘,心里又慌又乱,“我去给你买药!”

  他狠下心来,夺门而出,压抑许久的眼泪随着转身的动作夺眶而出。

  温酒以为江尘是嫌弃自己被别人标记过了,已经脏了。

  即使难受如今成这样,宁愿选择独自强撑忍受,也不愿意开口请求自己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

  虽然自己的信息素不知怎的,突然间微弱了很多,但聊胜于无。

  他在乎的是江尘对自己的态度,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江尘嫌弃自己脏的话语。

  同时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他对于自己触碰的抗拒。

  被强行标记,也并非是我自愿的啊。

  我也不想的……

  温酒精神有些崩溃,一跑出家门,就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我不脏的,明明一点也不脏……

  象牙塔出生的少爷对于一切事情都是不屑于欺骗的,向来都是直言不讳。

  当温酒听到江尘说自己脏的时候,他就知道江尘的心里是认定自己脏了,才会如此脱口而出。

  他不怪江尘口无遮拦,也不怪他抗拒抵触,要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命运弄人。

  温酒拎着抑制剂,匆匆往家里赶,稍微冷静下来后,心里越发的鄙视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如此脆弱,怨天尤人了呢?

  当面对生活中的一些麻烦的事情,以自己当前的能力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们就会下意识地怨天怨地。

  埋怨路不平,怨恨天不公。

  温酒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种人,既想要努力挣脱命运的桎梏,却又被死死扼制住了喉咙,束手无策、无能无力。

  夜间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晚风吹来,带着些许寒气。

  温酒举着浅色的雨伞,匆匆地加快了返回的步伐。

  楼道里的灯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明明灭灭,似乎在昭示着上楼人的心情复杂多变。